孟京辉的新作《浮士德》开演,一部用VR眼镜看的元宇宙戏剧又引发了不少讨论。本期推送我们想以孟京辉作品为例,简单谈谈中国当代先锋戏剧。戏剧的存在,填补了生活中的裂缝。
在繁多的戏剧作品当中,先锋戏剧以其极强的探索性和艺术精神,在国内市场站稳了脚跟。
与一般强调故事逻辑的话剧相比,先锋戏剧更像是一种个人表达上的狂欢,它强调的是对待现实虚无的反叛,并以形式上不断的革新来达到这一目的。
在当代,“先锋”似乎已经沦为了文艺青年的自我狂欢,因此对于先锋戏剧是否只是空有形式的指责也层出不穷。
孟京辉导演的《我爱xxx》似乎是首当其冲的被指责对象。整部作品当中,没有人物、没有情节、甚至没有故事,只有舞台上一个又一个“我爱……”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这些由“我爱……”开头的句子,就这样构成了一整出完整的戏剧。
在一开始看《我爱xxx》的时候,无疑是有些困惑的。当真正进入戏剧本身、明白了这部戏的构成模式时,也产生了担忧:这样重复的、只依赖语言的剧本,好像更像是诗歌、是散文,而不像是一个依赖剧本故事,从而使观众产生共情的戏剧。我们会开始担心这种形式是否会让观众走神、无法理解。而实际上,这种担忧很快就被打消了。开头的大师、明星的名字罗列,很快就把观众吸引。这些名字就像是孤独的现代人,在面对着一座座巨大的宝藏,而我们生来就活在这个宝藏的阴影之中。就在一声声“我爱……”里,语言就串起了两个世纪,这种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与并不清晰、没有边界的爱恨构成,表达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疯狂与自我意识。当我们开始理解这种空虚的“我爱”时,似乎也能够开始理解那些复杂的、虚无的爱与恨。或许很多人无法清晰地描绘出《我爱xxx》带给他们的震撼,但在语言表述之前,这种震撼就已然存在了,这就是先锋戏剧的意义所在。而先锋戏剧,也并不只是单纯的形式上的自嗨。在叙事方式上,它完全颠覆了传统戏剧所遵守的“三一律”,而是用跨越、琐碎的剧本叙事带给观众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在《恋爱的犀牛》的一开始,那个世纪大钟的建立,就成为了一个自始至终的隐喻。那些独属于现代人的空虚与浪漫,就在这个时代发生了,每个人荒芜的情感被近乎荒诞的激情填充着。《恋爱的犀牛》是一种诗意的执着,用荒诞的外壳展露出爱情的深刻。马路的执拗与对爱情的追求,和明明完全不同的爱情观念,在一遍遍的独白和歌曲的填充中呈现而出。铭记明明带给他的一切炽烈、一切喜怒哀乐,是马路自证存在的方式,也是他摆脱虚无的道路。而明明的存在,或许也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符号而已。她就像贝克特笔下,两位流浪汉苦苦等待,却永远没有到来的戈多;像是契诃夫笔下,三姐妹永远等不来的那个存在于虚幻中的美好明天;也像伍尔夫笔下那个到不了的灯塔。明明就是命运给予马路的苛责,它必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这些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绝望的事物,但也带来了信念、带来了理想、带来了浪漫、带来了感召。这份信念带来了疯狂甚至毁灭一切的冲动与罪恶,可它又恰恰是美好与赤诚本身。在先锋戏剧之中,剧本故事也好,表现形式也好,都只是为了那一个创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内核。一切或晦涩、或直白的表达形式,都在为那一个情感内核服务。《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中,那一块轰然倒塌的广告牌,倒下时的灰尘就飘到了坐在台下的人的眼中;《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切菜时传来的菜的气味,这些鲜活的生活琐碎,与舞台上那个孤独的、近乎呓语的独幕表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展露了那个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的爱与痴;《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中那些近乎冒犯的即兴表演……先锋戏剧用其独特的表现方式,将戏剧中的自由展露尽。孟京辉在采访中谈论先锋戏剧时说到:“与其说先锋戏剧是确凿的艺术概念,不如说是一个特殊历史时期出现的产物。谁也说不好最先谁在用‘先锋’这个词,反正大家就管我们排的这些戏叫先锋戏剧,为了区别于当时中国比较现实主义的主流戏剧。”先锋戏剧绝不是为了形式本身而存在,只是在当时,在当下,生活确实存在着那些需要我们拼尽全力,奋力挣脱的地方。文字|低保
编辑|奂饷嘉、加勒比海带
排版|奂饷嘉
图源|豆瓣
小红书@D霞客(已获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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