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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BBS × 刘野夫|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申玉亭 ARTBBS
2024-08-30










从2018年的个展“没有简单的象征”到现在,这几年都在忙什么? 



就是一边玩一边做呗。隔了这么久才有新作品,也是因为没想明白好多事儿,包括身份、语言怎么转换这些。我心里还有《约克新闻》的那些阴影在,我在想怎么把这个阴影消融掉,跟我看到的新东西、新内容沟通起来。花了很多时间去听相声,去看北京附近和西部的一些风景。就不断的在思考,到《和核美美》算是有了一个突破。


我也在想,如果每个艺术家一年能少做一两件作品,就已经对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了。少做点儿,不用做那么多,老是激进的生产干嘛?





《约克新闻》其实是你一件挺重要的作品,但是你把它形容成是一个“阴影”?



《约克新闻》,2014,双频高清录像投影
  3D打印,彩色,有声,10'40''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从现在的意义上来说,我觉得它会是一个阴影,但里边的态度没有变。那里边儿我也是在f**k很多事儿,然后f**k这些国外说话的方式和"supreme"之类的这种,态度没有变。但包括《约克新闻》在内的之前的作品,形式上都还有学校的痕迹和模仿的痕迹在,是在英文系统里用英文去说这个事。现在,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的语言和本土背景,换了一个系统去说同样的事。






我注意到,这次展览作品的文字描述非常有趣。你是有意在营造幽默、消解严肃吗?




《天地君亲师大罐》,2022,陶土,18×18×25cm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淘泥十斤,清水少许。

手眼并用,推拉提起,

入窑升温,由口至底。

体量适中,盛盐和米,

标志logo,刻绘表里。

追忆老刘,生死缘起。

预知下集,就不告你。


我觉得是极度的失望之后就会变成这样的。整个外部的社会环境让我非常非常失望和没有安全感。所以我看任何东西都觉得特别逗,我做任何事儿都不能100%的认真和相信,这个是幽默产生的点。我看很多人的行为都觉得特别逗,尤其是当一个特别自信的人在跟我特别自信的去讲一事儿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我艹大哥,你丫真的假的啊?然后我就会觉得特别逗。包括做艺术也一样。我相信有很多艺术家是很相信艺术的,但我不是,所以我一直希望艺术是我的主业,但同时他也有点儿像副业的那种感觉。我必须得跳到另外一个身份里边再看。就包括我很难说出“我骄傲的告诉大家我要做一个展览了,我很兴奋很开心”我真的很难说出这样的话,忒TM可笑。咱们想做就做,不做就拉JB倒。所以好多特别搞笑的点就在于这儿,一旦严肃处理起来,就有所谓一吹就没的“真理”存在了。



《真理的真》,2021,迷你电扇,爬虫沙,尺寸可变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还有一点算是我的个人取向,就是我特别讨厌现实主义那挂的作品。因为我觉得不管从任何角度,它离真正的现实还远很多很多。很多作品可能在技术上是很牛B的,但是我就觉得这里边带有一种人类虚假的人道主义。它其实就是在剥削或利用别人的生活,试图曝光当下的一些残酷,让人反思,然后让明天变得更好,让我们更善良。我觉得这就扯淡,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进步。就在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一直做的,就像你说的是幽默,其实就是超现实的,就是一些胡编乱造。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种幽默也好,或者是你的戏虐也好,其实导向的原因是你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还带有某种憧憬或者向往的这种创作,其实没意义。


对,就是那些人道主义、世界和平,包括这种“中产化”的教育培养出的期望,对未来改造的愿望,我就觉得特别奇怪,特别特别奇怪。每个人都有特别黑暗的、变态的部分,绝对会在某些方面以某些形式显现出来,不是改造就可以的。我们自己的社会有自己的问题,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我看到民主走到后面,也会爆发很多极端的对立。(注:采访时艺术家身在美国,采访时间为美国最高法院裁决推翻“罗诉韦德案”次日)你是很好很善良,但是所有人他不只是“人”,他是一个自然的东西对吧?这里边一定会有不遵循这些规律,不遵循理性产生出来的行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但这本身也是在自然当中的发生的,也没必要那么严肃嘛,对吧。


 




回到这次展览的作品《老刘-枕梦黄粱》,你是怎么组织整个作品里面的这些大量不同的信息元素的?这中间有反复吗?



反反复复了好长时间,最后等于又回归到最开始设计的故事结构里,就是围绕主人公刘会卿的梦展开。先讲他现实里面是怎么回事儿,然后老刘开始吃饭睡觉做梦,梦里带出几个人物。一开始是将所用东西都穿插在一块,后来在一个时间点,给艺术圈的朋友和完全不了解艺术的朋友都看了,最后还是决定把故事线清晰起来。


“老刘-枕梦黄粱” 展览现场,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主人公老刘非常有趣,老刘是传统和保守的象征,他跟我的生活,跟整个现代化的城市生活是完全相反的。他的精神上完全是乡绅、是知识分子,但在生活上对物质一点依赖和要求都没有,什么得体,完全没有,他就是思考。他一生未娶,每天就是白菜熬豆腐,拿馒头蘸着吃。而且他和现在的所谓知识分子也很不一样。他为了避免纸上谈兵,当时中国去支援越南的时候,他还要去前线帮着打仗,但出去没多久就被当成盲流和要饭的叫花子给抓回去了。


梦里出现的其他人物,基本上就是我比较认同、比较喜欢的一些偏右派的人的观点。有三岛由纪夫、谷崎润一郎,也引用了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说的“知之不知”的这些话。(注:拉姆斯菲尔德曾两度担任美国国防部长,是伊拉克战争的主要策划者之一。艺术家引用的是2002年其就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作的一次评估汇报。)核心结构就是,和马斯克这种新的大资本和狂热的宇宙探索对照起来。



《老刘-枕梦黄粱》,2022,单频高清视频,彩色,有声,16'16''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这次也出现的法国医生亚历克西·卡雷尔的《人之奥秘》对我的影响很大。他提到,当伽利略将地球从宇宙中心变成太阳系的一颗恒星的时候,人对自己身体里边的器官还一无所知。人永远是对外界的探索是激进的、兴奋的,可对自身的向内的探索是如此困难。这是这个物种的本质造成的,它不容易向内看。我也自己也生病,我小时候有很长时间住院,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就体会到,由于身体内部结构造成的这些东西会对外界有很大很大的影响,所以我不由自主的好像就会倾向于他们这些人说的,这些比较保守、能够自己通过修炼和思考达成的东西。


 




除去意识形态的表达选择,你作品里也有比如粗糙感、影像的颗粒感、层级叠加的图像处理。这些技术手段会影响你的创作和表达吗?



这也算是我一直想主动讲和提的一个事儿。我所有的做到现在的这些录像,这个形式里就都是我自己用手机和一般的家用相机和GoPro(运动相机)拍摄的。也有很多人问过我作品质量什么的,这些拍摄的角度,画面的清晰度,这些怎么没见过有变化、没见提高。我有这个的执念,可能还是跟在国外上学接触的东西有关。录像本身还是六七十年代从大众生活产生的。那会儿从西方开始很多机器普及到了家庭,有好多小的便携摄像机,谁都可以走到大街上记录社会发生的场景,包括拍家里小孩儿怎么成长,家人过生日这些事儿。录像艺术是在这么一个环境里边发生的,它本身跟大体量的工业制作,有团队的那些不是一个东西。我自己认为我一直做的是录像本身,而不是要把它变成一个工业化的一个电影。形式上我更认同录像的产生方法,而不是电影的那种安排和导演。第二就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会认为我自己走到哪儿拍到哪儿会更舒服,更顺一点,而不是先写出来,然后大家一起“咱们Action!开始!”第一个镜头。那种我觉得比较累比较烦,就因为懒嘛。说来说去就这么两个原因,导致我做东西选取了这种硬件和处理方式。



 




我在现场看到在《老刘一枕梦黄粱》结尾有一段很长的黑屏,那个是怎么被设计出来的?



这个其实可以单独当成另一个作品来看,这个黑屏出现的时候会有声音,是我采样的环境音和乌鸦的叫声混在一起的。这个声音跟录像没有直接关系,就是为了破掉录像单一的循环播放而设置的。目的就是让进入现场的人,可以经历不同的时间段,有些人进来他赶上是录像,有些人进来赶上是声音。我想尽可能的更像室外一些,节奏更慢一点儿,不是特别紧的,会有一个喘息的部分。另外一个就是想造成一些失败的、有点儿空灵的、有点儿像关外塞外长城边儿上那种感觉,有点凄惨的。因为故事的发生地,老刘在的这个地儿,就是一个很荒凉很破败的状态。





你提到营造室外的气氛,让我想到现场《偷来的橘子/丢了的橘子》这件像是果皮的装置作品。能不能介绍一下这次的布展?大量的留白和完全没有灯的纯自然光你是怎么考虑的?同时,你如何定义展览中影像作品与装置作品之间的关系?



《偷来的橘子/丢了的橘子》,2022,橘子,陶土,尺寸可变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我想分享我们一开始的设计。我们本来打算在画廊临街的外墙打五个箭孔。因为长城的箭孔是有朝向的,所以就就有了内外之分,长城里边儿是大的,长城外边儿是小的,是防御用的。我想把室外变成大的部分,室内变成小的,也就让画廊内部变成室外的概念,画廊外部变成室内的概念。我们进画廊是到了一个外部空间,反而出画廊回到了自己闭塞的、很保守的内部,用箭孔的朝向来说这个事。因为疫情和施工的现实问题,不能这么操作,就设置了一个箭孔在最里边,另外有一只箭穿过墙,然后人躺在底下。如果不放这个人我觉得还是弱了一点。因为这次展览我东西很少,在想怎么才能最后再加强一点,就一定要有一个活人的身体出现在那里,所以就设计了这个部分。


另外一个布展的设计,就是完全什么灯光都没有,就是自然光。包括画也不打射灯,就是光亮了就看,如果下雨阴天很暗,就暗着吧。这个设计与谷崎润一郎讨论的东方人对黑暗的这种喜好有关系,也算是设计展陈里边的一个小想法。(注:谷崎润一郎在《阴翳礼赞》中提出,美存在于薄暗微茫的光线里,没有暗淡作为条件,许多事物便无法呈现其美。)



“老刘-枕梦黄粱” 展览现场,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关于作品之间的关系,我大概感觉他是一个整体,或更偏向于整体,但是我没有想过一定要构建明确的关系。那些装置放在展览里,可能看起来是对主影像作品的强化和补充,但是我不愿意就是这么去定。作品之间是共享的,它可以属于某个项目,也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比如,这些坛子本身也是实用器。你拿回去插花,或者拿出来我就摆个摊儿,和潘家园的地摊上卖的那些没有差别。就因人而异吧,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






近期的影像作品里,你的遣词造句似乎在有意仿古。你是有意识地去反驳那些千篇一律的散文电影似的创作吗?



那种我读不懂,你知道吧,我自己读着费劲。有些写出来的文章,包括那些电影里边写的词,我就觉得我一大直男,我也不是这种情绪对吧,觉得有点别扭。我找的、用的这些语言都是更本土的、更本国的语言。比如相声怎么说话,京剧里边怎么说话,描述一个东西就偏向于这种。我承认我确实有民族主义情结在里面。




 



你是指有民族性?我觉得民族主义情结这词儿太大了。



核心在于怎么推进到这步的。可以说很过,没关系,甚至都可以过一点。现在最大的问题,我觉得与我们自身文化相关的很多东西我们都不了解。我背不出来古诗,也读不懂古文。不是说你读懂了就怎么样,但是我觉得最起码应该具备一定的能力。当我发现,西方逻辑式的语言我读着费劲,中国古文古诗我又不理解,这就有问题了。还是需要自我批判。通过我这几年的多看多学,在逐渐了解的过程当中发现,咱们的语言和中国美术史全都是串联起来的。我觉得中国在世界唯一有地位的还是以前的这些东西,作为一种独特的存在。中国当代艺术里边全是现实没有幻想。我觉得国内这些特别“左”的、特别现实主义批判参与的东西太多了,我觉得有问题。另外从我自身角度讲,我不是那些出生在特别水深火热的地方的人物,我从小没经历过那些现实的毒打,所以我自己做那样作品就会特别假。我更多就是在城市,在家里边幻想,所以我就做我就幻想就完了。



 



我还是不会下判断说,你是一个保守主义者或者是一个右派。我依旧觉得你是对某种激进的进步主义保持批判或者是警惕的。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状况,导致了你的这种转变?你是怎么看你意识上的变化的?



这个变化还挺顺理成章的,因为它就是现实中存在的。我的那些北京的哥们,他们确实就是大金链子、大纹身,看起来特别社会。当然他们都人很善良,对媳妇和小孩都特别好,但也确实很传统,说话也有点粗鲁。他们所有的意识形态和教育造成了他们就是这种穿着打扮和做事的方法,所以我会特别谨慎的去介绍他们给我艺术圈的朋友,我会很有压力。但是想想,在美国也一样的,一个俄克拉荷马的“红脖子”能和纽约的一个LGBTQ的知识分子能一起聊天儿烤串吗?不太可能对吧。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我到底应该同意谁呢?这中间有一个断层。当然大部分事情,我更倾向于偏理性和文明这一边,但是这里边有很多不可控的地方,造成好多滑稽和尴尬的地方。我们怎么理解和衔接这种分裂呢?





你的觉得被分裂开的、二元对立的两端——“左”和“右”也好,自由和保守也好,无所谓怎么定义——那个更保守的、更传统的、更本土化的部分在某种程度上一直被打压和被边缘,所以你在创作中更想去强调是吗?



我想强调的是所谓保守偏右这方的美学。所谓的这些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在这里边儿多数话我不倡导、不赞同,但是其实我觉得在审美这块我一定是站民族主义的。我觉得右派的审美会比左派好一点,就左派的这种普世审美,我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而是相对来说并不一定特别“右”,但是还是很民族的、很当地的就特别的有趣,特别的好,特别的美。


这个又让我想到一个引申的文本。费大为和栗宪庭他们有一个很长的通信,说艺术家是在国外流亡状态的生活、创作更好,还是说留在本土更好。(注:1991年栗宪庭与费大为的通信:关于流亡文化,关于民族性)在国内一直有这样的探讨,在疫情后这种“run学”的论调又变得活跃起来。我现在可能会更倾向于,即使不一定身在本土,但是一定要是本土的角度和本土的叙事。






顺着你的引申继续向下,是不是在当代艺术的行业内部,我们也需要正视我们自身的所谓的文化土壤,避免某种西方中心式的、进步主义的影响?不要试图去消灭差异,集体拥抱一个看似更先进或者更有共性的存在。这种共性是否是真空、甚至虚假的?



我觉得没有那么轻易可以逃脱出来,因为现在从任何角度去看,我们的产出其实还是围绕着那个中心,我们探讨的困扰是一直在的。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做这个行业的作用不如我哪怕有一天去说相声、唱京剧。它们也很当代,它是当下存在的东西,它平行于当代艺术,平行于当代文学。它存在,它是一个完全的本土语言,不用考虑任何西方。我甚至都觉得当代艺术没有意义了,如果这个中心始终存在。我为什么不说相声呢?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这次展览展现了你的一批纸本作品。是怎么想到去做绘画的?



我其实把做所有东西都当成画画,画画对我的重要程度是很高的。但就挪到画本身上来说,以前其实我一直在画,但画的特别差,然后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从来没给人看过。一方面技法不过关,另一方面画的题材内容也不知道放什么。但我这次在画水墨画的时候是通畅的,并且保持在这一个小的尺寸内。就像喝茶水,水是比较透明清亮,墨就给我这种感觉;画油画就像喝咖啡,喝了卡布奇诺,里面是有奶油有泡沫的,厚度增加了以后,对于我来说它就会造成那个材料的不习惯。我也喝咖啡,但是相比之下,我自己更喜欢喝茶。不过话说回来,我希望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像画画一样简单、直接和主观,可以不让别人来帮忙和操控。这点我觉得画画在我作品里是最强的一个主体的存在,即便我是影像艺术家,但我在拿影像画画。



《蓝,白,红1号》,2021,仿古笺纸,146×48cm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另外,在画面上,我的理解是没有任何道德或法律可言的,这个里面可以破除的界限是非常非常大的。比如我喜欢这个美女,那我可以用幻想把它画成裸体,道德上可能是有一些禁忌或者瑕疵,但它不像摄影是有明确的尺度和界限的,它里边的这些界限非常的模糊和隐晦。我可以通过画找到想象的出口,去达到现实里实现不了的、那种伦理上不能形成的事。我以前听过一个艺术家分享说,他小时候很讨厌一个人就画他泄愤,他在外面被打了,就把打他的那个人画成妖魔鬼怪,这里边就变成了超现实。所以,就是再次导向我开始说的,我对现实主义的批判。创作最好变成超现实的,最好完全就是一个自我想象,其他都不行。






这就滑向了一个创作方法论的问题。虽然你本科就是学油画的,但这次不是一种所谓的“回归”。你在水墨这个材料上找到了某种共通,你也试图把自己的意识以一种最简单、最经济,也最高效的,尽量去除其他人插手的方式去转译出来。这次的纸本也不能完全纳入绘画的范畴内去讲,因为他其实并不符合那一套的体系。



对,他不完全是一个体系。就像写一个诗,一个非常简单的诗,完全把想象的转译出来就可以了。关于绘画技法这个事,当然我需要不断的训练和练习,让他更提高。对我来说绘画就有点像你想要吃东西,然后就会流口水,就是这么简单又基本的一个条件反射。






我喜欢你的比喻。我觉得你指的所谓技法,只是为了让这个转化的效率更高,或者是更明确对吗?



是这样的。所以可能不能用对惯常对绘画的那种方法来评论,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更多的是怎么样简洁的、直观地去表达。



“老刘-枕梦黄粱” 展览现场,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我还有一个想特别强调的,就是这个展览里的作品,我希望是个很“环保”的状况。这个“环保”不是提议和倡导出来的,而是我觉得一切的作品都还以我个人的手工为中心。我不雇佣工人和助手来一起生产作品,全是我自己买一些最基本的材料,自己力所能及的就在家完成,它能最快从我的脑子里到我手上就可以了。所有作品运输、打包,这些成本都TMD很浪费很浪费,我觉得所有那些巨大的作品里边的这些资本的耗费,人力的耗费都是应该被考虑的。






之前你有过完全自拍式的影像创作,但最近的几件影像都没有太多出镜。你是怎么看待你使用自己的形象和身体来创作?



一个是更多地节省成本,我自己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再就是如果我用别人来演或者操作,感觉不好沟通清楚,我也会觉得稍微有点慢。这还是和我们聊到的绘画是一样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完全控制。主要部分的摄像和主要部分需要演员,我尽量自己完成。有时候也担心自己做不好,但我会说服我自己,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






最后我想问问你有关“审查”的问题。看到有风险的部分,如果画廊建议你去调整,你都特别痛快。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挺有趣的事:一边你有那种偏执、激进的部分,但你也不避讳去调整,在实际操作中规避这个东西。



因为,如果我就想办个这个事儿,A走不通我肯定有B的方法、C的方法。比如说,我放了一个党徽,这个要遮住,但我可以在上边打一个dǎng hūi,我会找一个新的方法把这东西给弄一下,就是看你怎么弄。如果他让你挡就挡,那你就倒了。但是如果我真的想把这东西显现出来,绝逼有方法。我再举个一样的例子,如果我想找真人拍,我拍不了很麻烦,我就会拿捏成几个假的小人儿,然后用手机放在在桌子上拍。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所以你审查吧,随便你怎么审查,我都有能规避掉你的方法,绝对有。


然后你提到跟画廊的讨论,我们一直都合作特别愉快。前两天老曲(魔金石空间创始人)说了一个事儿。他以前还做雕塑工厂的时候,也有特别多讨厌的活儿,他也不能容忍那些特别SB的东西流到社会上,但是没办法。听到我就在想,就算难,有些很纯粹的东西是会一直存在的。





关于艺术家


刘野夫


刘野夫(b. 1986, 北京)专注于影像与综合材料的创作。他受到流行文化及中国民间艺术的影响,又钟情于带有意识流的黑色幽默,常用戏谑的手法调侃混乱与不安的社会。通过日常生活场景及现成品,呈现历史、民族和记忆带来的意识形态及刻板偏见。


刘野夫的主要个展:老刘—枕梦黄粱,魔金石空间,北京,中国(2022);和核美美,2021巴塞尔艺术展艺创宣言单元,巴塞尔,瑞士(2021);没有简单的象征,魔金石空间,北京,中国(2018);第一集,魔金石空间,北京,中国(2016)。


重要群展包括:经济手段——第25届加布罗沃幽默与讽刺艺术双年展,保加利亚(2022);靡菲斯特的舞步, SGA沪申画廊,上海,中国(2021);表演社会:性别的暴力,大馆当代美术馆,香港,中国(2019);广州空港双年展,广州,中国(2019);历史之镜的碎片,Gene Siskel电影中心,芝加哥,美国(2019);疆域:地缘的拓扑,OCAT研究中心,北京,中国(2018);时间的狂喜:重塑认知的媒介,何香凝美术馆,深圳,中国(2017);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家考察,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北京,中国(2017);VIDEOBOX, Le Carreau du Temple, 巴黎,法国(2017);屏幕景观与数字身体,歌德学院文化中心,北京,中国(2017);波普之上,余德耀美术馆,上海,中国(2016);No Dice (I),Kimberly-Klark画廊,纽约,美国(2015)等。


刘野夫2009年本科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2014年在马里兰艺术学院获得艺术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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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申玉亭
设计 |kurokai
校对 |saisai
咨询 |投稿|art_bbs@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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