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国华裔主妇的一天

作者授权转自美国的那些事儿

南加州宁静的海边小城市就是我住的地方

很多人对美国普通人的生活很好奇，我尝试记录我的一天，告诉大家美国主妇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在美国，家庭主妇是个主要的妇女群体，是成年女人的主体人群之一。美国女性结婚特别是有孩子之后，很多会在家照顾孩子和家庭，直至孩子上大学。这造就了美国庞大的主妇人群。

美国产生主妇有两个原因，第一，美国妇女（男性也是）家庭观念很重，大多数的生了孩子希望能亲自照顾他们，美国的家庭又以小的核心家庭为主，不跟父母住，所以也没有祖辈会帮助带孩子。父母也没有义务帮你带孩子。但这并不表示人情淡泊，反而是美国人际关系界限很清晰的一个明证。

第二，美国的人工昂贵，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的费用一个月也不少钱，如果你不是高薪人士，你挣的那点钱除掉孩子托儿的各种费用，剩下的也不会太多。所以，很多妇女情愿自己在家带孩子，照顾家庭。在美国，主妇是很有地位的，主妇掌管了一家的吃喝拉撒和正常运作，人们听到你是家庭主妇也不会觉得你地位没有男人高，或歧视你。很多主妇在孩子上学之后可能会重新去找一份全职或兼职的工作，开始新的职业规划。

我的一天从早上6点开始。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我一般也会准时起床。起来洗漱完毕，换上我今天的健身服，就下楼去给我三岁的孩子准备带去她学校的午餐和零食。早上6点的时候我先生已经出门去健身房了。他是4点半起来吃早餐、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拿着他的健身包和电脑等出发的。他先去健身房然后去上班。我是要先送孩子去学校然后去健身房。所以虽然我们在一个健身房，由于时间的错开，我们在健身房也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加州和中国的广东不仅炎热的气候相似，加州人也和广东人还有另一样相似之处：崇尚运动。你不得不承认广东人是中国人中最崇尚运动、全民运动最盛行的人群。所以，加州人（也和广东人一样）衣着相比东岸人更加随便（casual）。加州很多健身房是24小时的，当麦当劳在它的发源地都不是24小时营业的地方，这算是他们喜欢运动的一个明证了吧。

孩子的学校本来是有午餐提供的，不过我的孩子由于挑嘴，订了一个月学校的午餐，据老师讲只吃了一口，所以我就每天给她带午餐和零食了。她的小书包里我会放个小的冷藏箱，里边会装上面包、饼干、奶酪、薯片、葡萄干、一样水果和水杯。以前她吃不完的都带回来，我还知道她到底吃了些啥。自从跟同学学了把所有吃不完的食物都倒掉后，我就再也不知道她到底吃了些啥了。

不过，目前，我还不是特别操心她吃不吃东西，因为，第一，她并不瘦，第二，我中午去接她的时候，会另外给她带零食和午餐。不过，经过我反复追问，大部分我给她准备的食品她都倒掉了。原因可能是，有的她不喜欢吃，防止我第一天又装回去，就倒了算了。还有，就是她认为倒掉了省得我责怪她为啥不吃午餐。当然，这是我的理解，至于她为什么倒，以她三岁的说话能力并不能解释得很清楚，她只是说那是垃圾。在她眼里，食物掉地上了或不吃了都属于垃圾的范畴，而垃圾是要扔到垃圾桶的。

等我把她尽可能合乎营养要求的午餐和水瓶装好，收拾好她的书包，把我自己健身完要换的衣服和盥洗护肤品装到我自己的健身包里后，我就上楼来看看还在熟睡的宝宝。如果到了7点半她还没有要醒的样子，我就把她直接抱下楼。在抱着她下楼的时候她通常会醒来，问我：“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她用英文问，而我用中文回答：“我们去上学，小宝。” 她有时候会说：“我不去上学，我要去迪斯尼乐园。”有时候会说OK，视她的心情而定。

我们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youtube里找的中文版小猪佩奇，有了熟悉的卡通人物的陪伴，她才会真的醒过来，看会儿电视。她有时候会要求看英文的，我为了鼓励她学中文，就告诉她小猪佩奇是双语的，也会说中文和英文，很厉害的。她就不吱声了。

早上起来的小宝没有什么胃口，有时她不吃早餐就去学校了，甚至连水也不喝一口。有时候，她会吃一个香蕉加一薄片蛋糕或一个酸奶，有时会吃几块饼干。我尽量给她多喝水。我自己则吃几块饼干或什么也不吃，就出门了。

带她出门也是个拉锯战。梳头发、刷牙、洗脸、吃早餐、换衣服，每一项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都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说服工作。有时候她要扎马尾，或梳两条麻花辫，或者抓个丸子头，完全取决于她的临时起意。在你急得跳脚要出门的时候，她还会决定改发型。

由于她只穿自己中意的衣服和鞋子，所以搭配衣服也是个巨大的挑战。不过目前而言她的审美能力慢慢培养起来，她自己的搭配也不错了，也就省了我不少跟她较劲的时间。

她喜欢自己穿衣服，虽然鞋子还是分不清左右脚。有时候学校有wacky day（乱穿衣日），鞋子可以反穿，搭配可以不着调，对我来说虽然看着别扭，却省了不少功夫。

有时学校要求有应景的衣服，比如St. Patrick Day要穿绿色；胡子日要贴上或画上胡子，她说自己是女孩，坚决不允许，我就只得作罢。有次学校是睡衣日，我没有查看邮件，直到放学去接她的时候发现她的同学怎么穿了像睡裤的裤子，我还纳闷呢。

从这一点来看，我是个一直在努力却不是很尽责的妈妈。像她的同学Gavin的（白人）妈妈在Wacky day给五岁的小男孩穿了蝙蝠侠的衣服，搭配兔子尾巴和兔子耳朵，绝对Wacky。

把她收拾好就拿着我的健身包、她的小书包出门了。学校离家里算是近的，开车也就5-8分钟。把她安顿好在车椅上，我们就出发了。我一路跟她用中文闲聊或唱歌，她就一再跟我强调：“妈妈，我不是中国人（Chinese），我是English。” 我就反复跟她说，“你怎么不是中国人啊？妈妈是中国人，你是一半的中国人。” 在美国长大的孩子都有这个身份认同的问题，她的同侪压力（peer pressure）和周围的环境让她自然选择说英文。我想，这个关于中文的较量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这个语言能力让她骄傲为止。

开车8分钟的样子，我们就到了她的学校。把她交到老师手上，她给我个大大的拥抱和吻别，而我对她说：“我爱你！祝你有愉快的一天！”并祝她的老师和同学有愉快的一天之后，我就直接开车去健身房了。

“祝你有愉快的一天”，是个每天我几乎要说十遍以上的话。先生离家之前我们说这句话，在学校分手时说这句话，离开健身房时前台对我说这句话，购物买完单收银员跟我说这句话，在公园和小宝的朋友们和家长们分手时说这句话。这句话即使不能保证你真能有愉快的一天，起码也是个美好的期许。

健身房离我家很近，24小时营业，我什么时候去里边都有很多人。所以停车对于我来说也是个问题。我开的白色SUV被视为典型的加州妈妈车，因为妈妈们喜欢白色，也喜欢SUV这种车，里边可以装孩子需要的滑板、衣服、自行车、毯子、冲浪板等各种杂碎，也给小孩游完泳或者赶去一个派对前换衣服提供很好的空间。

不过把体型庞大的SUV停进窄小的停车场对本来就技术不咋地的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有一次我来回倒了好久也没停好，一个中年男人就在他车边一直看着我停。我更是心里发毛，终于放弃了那个停车位。在他眼里，我肯定符合了那个亚洲女人是憋足的司机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不过，虽然我自己考车牌考了三次才过，我也听说有人考了6次才过，我仍然相信并知道很多亚洲女人开车开得很好。这显然是我个人的问题而不是这个群体的问题。

美国人对亚洲人的刻板印象还包括亚洲人都很聪明，数学都很好，他们都很勤奋，亚裔属于模范少数民族。不过，我自认数学并不算特别好。我也见过很多懒惰的亚洲人。对于模范少数民族这个称号，我认为大部分亚裔还是名至实归的，不过我也采访过有些亚裔并不是这样的思维方式（mindset）。

扯远了。说回到健身房，我一般会做半小时的cardio（有氧运动），然后在泳池游十个来回，之后去冲凉收拾好回家。刚开始我是跑步的，后来听到很多健身专家说跑步损害膝盖，我的前老板也因为跑步跑坏了膝盖的半月板，我就把跑步改成cardio了。因为时间的关系，加上自己的性格，我并不热衷于跳操或动感单车这样的集体运动。很多人觉得一个人做运动很单调，而我很讨厌做运动的时候有人跟我闲聊。我运动就是去运动的，不是去社交的。就这些运动，很快两个小时又没了。

离开健身房，开车5分钟我就到家了。四周静悄悄的，阳光很好。进到社区的时速是15英里，我慢慢欣赏四周美得也静得像一幅画一样的宁静社区，滑行到家。有时会在路上遇到遛狗的邻居，认不认识都会互相微笑挥手打个招呼。熟的还会打开车窗聊几句。

经过一早上紧张的忙碌和运动，回到家已经很饿了。我打开电视一边看CNBC财经新闻，一边用微波炉热点昨天冰箱里的剩菜剩饭，作我的早午餐。剩饭剩菜是我前一晚特意多做的。吃完收拾好，基本上已经快11点了。从现在开始到中午12点，是真正一天中属于我自己的珍贵的一小时。我坐下来打开电脑，手机、Ipad一字排开，开始我一天中的工作时间。

虽然是过着主妇的生活，实际上我在两个公司任职，只不过不需要去公司坐班。很多妈妈也是这么工作的，或者她们一周去公司上班2-4天，视自己的实际情况而定。网络的发达给了很多时间不自由的妈妈们更多参与社会活动和成就自己职业生涯的机会。我把所有的电话都安排在这个时间打，否则其它时间有小宝在旁边吵着，根本没法做任何事。看完邮件、回复、写完一些作业，已经快到12点了。大部分时候我的工作做不完，我只有安排在等晚上小宝睡了以后接着做。

快到12点的时候，我快速地准备一些可以带给小宝的午餐和零食，这次的午餐会加上新鲜的煮熟的肉丸、热狗这些不方便带到学校凉吃的东西。把她的scooter（小滑轮车）、头盔、太阳镜、防晒霜、沙滩玩具和一套换洗的衣服放在车箱里，就出发去学校接她了。

我争取12点赶到学校，因为其他孩子们从12点开始就午睡了。小宝不午睡，我就去接了她去公园玩。她的午餐也在公园里吃。我们常去的公园是个很好的适合小朋友的公园，有带滑梯的海盗船、秋千、沙滩区、音乐区、城堡等各种适于小孩听、看、玩和学习的设备，很多小朋友来玩。我希望她每天有尽可能多的户外活动时间，所以每天下午去公园或者海边就是她最开心的事。她可以跟小朋友玩，学习分享和团队精神，也学习社交能力和礼仪。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跑跑跳跳。我有时候和熟的不熟的妈妈爸爸或外婆、保姆们聊聊天。一天中的这个时候是我比较放松的时候。

夏天的下午，我们则是在公园旁的水上运动中心或美丽的海滩度过。小宝喜欢游泳，准确地说，是喜欢玩水。所以夏天我们都会晒得很黑（美国人把这种晒黑的颜色叫金色，在亚洲人眼里就是黑黄色）。在加州，有一身白肉是很不入流的。很多女孩子用bronzer（古铜粉）把自己脸上和身上甚至腿上露出的部位涂成棕色，以显示自己的好气色。bronzer也是加州（或者说美国）最畅销的化妆品，跟亚洲女性的美白产品在各自的人群中有同样重要的地位。作为加州人的我，也不太介意自己皮肤是不是晒黑了，或者脸上晒出了雀斑。在美国人的审美观里，雀斑是很可爱的。

到了快四点，就是要回家的时候了。小宝会跟我讨价还价，再玩5分钟，2分钟。然后还去拥抱和亲吻她的玩伴，依依不舍地跟他们道别。

我们开车10分钟到家，这个时候我先生多半已经回家了。我会开始准备做晚饭，这段时间就是她爷俩的游戏时间。我打开电视看新闻，边做饭。小宝和爸爸在她的书房画画或者玩橡皮泥。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去后院骑自行车、玩水。

吃饭的时候，小宝会边自己吃，边看她的ipad上的卡通片，而我和先生才有机会在不受她干扰的情况下说会儿话。而白天各自忙碌的时候，我们多半是短信或电话联系。

吃完饭收拾完，已经是晚上7点多的样子。我们要敦促小宝上楼洗澡刷牙换睡衣。她坚决不肯上楼，因为上楼意味着要睡觉，一天的好时光也就此结束了。她会挣扎着要再玩会儿。我们总会让她也再玩会儿，有时吃个冰淇淋什么的。然后就是威胁利诱地把她哄上楼洗澡刷牙换睡衣了。等到最艰难的洗澡程序完成，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宝换上小睡衣，就是我们在床上的幸福相拥时刻了。小宝要读书，要看Nexflix上的纪录片“蓝色的星球”，然后要抱抱，就架不住睡着了。

等她睡着，如果我还醒着，可能会再继续我白天没有完成的功课。如果我也累了，可能我也已经呼呼入睡了。一天就这样不留神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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