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故事》(VII) – 悲观的叔本华

到底是一个时代造就一个人的气质，还是一个人引领一个时代的潮流？总之19世纪初是个悲观主义盛行的时代。无论是文学界的拜伦，海涅，音乐界的贝多芬，肖邦，还是哲学界的叔本华都带有浓郁的悲观主义色彩。尤其是叔本华，他的悲观主义哲学影响了大半个世纪的欧洲。

法国大革命的失败，拿破仑复辟，和滑铁卢之后的流放，打破了无数欧洲青年人的梦想。连年的战争让欧洲穷苦潦倒，一片废墟。幻想的破灭和现实生活的艰辛让人难以不悲观。而叔本华，这个出生在商人家庭的天才，还要面对更艰难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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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不幸

叔本华早年曾经继承父亲传统尝试经商。这个时期虽然不长，但锻炼叔本华务实的精神。他甚至学会了投资和理财，这种才能在哲学家中非常罕见。叔本华虽然务实，但他同样蔑视对金钱和财富的过分追求，尤其看不起拿哲学赚钱，按照他的说法，一个人要想赚钱，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只需要平庸即可。

叔本华年轻时父亲自杀，母亲是个作家。她喜欢放荡的生活，所以很快改嫁。叔本华或许有强烈的恋母情绪，所以对母亲的改嫁反应激烈，两人大吵一架，最后叔本华被赶出家门。

虽然两人分开住，但关系还不算太坏。叔本华经常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母亲的沙龙中，两人保持陌生人一般的彬彬有礼。直到母亲沙龙的另一位客人歌德告诉母亲说，你的儿子会震惊整个世界时。这一下彻底败坏了二人的关系，因为专横的母亲无法容忍一个家庭同时出现两位天才，于是二人撕破脸皮，暴怒下母亲把儿子从楼梯上推下去，而愤愤的叔本华说，这个世界只有通过我才能记住你。从此二人再也没有见面。

叔本华的悲观情绪，一方面来自当时的时代环境，另一方面出自自己的家庭。一个被母亲憎恨的人不可能不悲观。

因为和母亲不和，叔本华对女人和家庭生活报有很深的成见。他终生未娶，没有伴侣，只有一条狗和他相伴。在叔本华心中，女人不是荡妇就是悍妇，或者二者兼有之。他认为只有被情欲冲昏头脑的人才会认为女人这种窄肩，肥臀，短腿的生物是美的。

（叔本华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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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著作

叔本华虽然家庭生活不幸，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自负。他在自己最重要的著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开篇就写道，“世界是我的表现。”叔本华完成这部杰作时还不到30岁，然而这部书直到叔本华70岁才真正被人们认识到它的价值。

这部书之所以直到四十年后才被世人所认识，有几方面原因。

首先这部书第一版发行时，欧洲正处于战争后期的混乱中。无论是被拿破仑的部队还是反拿破仑部队占领过的地方，都是一片荒凉和废墟。年轻人要么死于战争，要么在失业和饥饿中挣扎。人们已经受够了贫穷和苦难，谁还有兴趣从叔本华的书中阅读贫穷和苦难。

这部书当时不被接受的第二个原因是它抨击大学和黑格尔。

叔本华个性非常自负，他在柏林大学担任编外讲师时，黑格尔也在柏林大学任教。当时黑格尔在学术界如日中天，俨然是哲学界的统治者。然而自负的叔本华偏不信这个邪，他坚持把自己的课程和黑格尔的课程安排到同一时间。他天真地认为学生有足够的品味可以发现他哲学中的精妙。然而大学生们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拥有远见，当叔本华失望地发现他的课堂空无一人时，他愤而辞职，并把这份仇恨发泄到黑格尔和大学的身上。攻击黑格尔是生产大量垃圾的平庸作家，一个依靠哲学挣钱的江湖骗子。自然他对黑格尔的这种攻击也影响了他自己的声誉和作品的销量。

另外还要一个特别的原因或许影响到人们对他的书的第一评价。因为叔本华在全书的前二百页着重攻击唯物论，这一部分内容虽然精彩，但并非他的原创，他最有见地的内容是放到了书的中后部分。

（叔本华和黑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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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转机

叔本华命运的转机或许来自1831年柏林爆发的霍乱。叔本华和黑格尔都及时逃离柏林。但作为柏林大学校长的黑格尔过早返回柏林，最后染上霍乱而丧命。但更加谨慎的叔本华则一口气逃到法兰克福，并在那里度过了他的余生。

叔本华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金额虽然不足以让他过上奢华的生活，但务实并有投资才能的叔本华可以依靠这笔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一个人只有当他有了悠闲的时光才可以成为真正的悲观主义者。因为一个每时每刻都要辛勤劳动并为下顿饭的着落操劳的人是没有时间悲观的。

叔本华一直过着独居的生活，他不喜欢社交，难以与人相处，陪伴他的只有一条卷毛狗。他认为一个人热爱社交的程度和这个人的才智呈反比。

在他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一版于16年后绝版时，他坚持出版商发行第二版。然而第二版开始时也同样失败。直到数年后，他出版了对《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说明的《附录与补遗》让他瞬间成名。于是人们都开始谈论叔本华，整个欧洲都知道他。

他于是在70岁左右出版了《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第三版。他成了名人，人们从世界各地不远万里来探访他。一生颠簸不幸并屡屡受挫的叔本华终于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获得他期盼已久的声望。

他出邮资让朋友们从世界各地收集关于他的报导和评论。自己则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就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悲观主义者在晚年终于变成了一个乐观主义者，并为他的生命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