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当一次油漆匠

我第一次当油漆匠是三十八年前，那时刚考上大学，心情非常激动，家里特意给我一个旧木箱子用来装行李。
那个时代我们还没有皮箱，家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几个大木箱算是主要家当，里面装的都是被褥和冬天的厚衣服，也记不清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宝贝。

给我的这个木箱子虽然很旧，但还结实，只是表面油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很破旧。心想去北京上学，总要带一件像样的行头。于是就自己去五金店买了一把刷子和一小桶油漆。
那是我第一次做这种活，也不记得请教过什么人，反正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没想到这个活完成的还不错，一个旧木箱被我刷上一层褐色的油漆，居然一改形象，虽然我的活细看肯定有不少问题，但粗一看，这个箱子明显好看许多，至少不是过去那一眼就感觉破旧的箱子了。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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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纸的桌子

我们家的餐桌有年头了，差不多刚到澳洲时候买的，不过桌子很结实，这么多年都没坏，唯一的毛病就是桌面特别黏纸。一盒纸巾放上去，有时就拿不起来，拿起来，纸巾盒底部就会撕下一块。

这个桌子也黏碗，好在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碗从桌面上摘下，所以问题不大。但黏纸却是个令人讨厌的问题。特别是前两天一个孩子到我这里补习数学。我们趴在餐桌上做作业，但这个桌子超级黏，最后把孩子的作业本的封底都黏坏了，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为少做一页作业而开心，但我很尴尬，感觉是应该把桌面重新刷一层漆了。

（网图）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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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义的生活就是能留下回忆的生活

周六下午，我心中犹豫，是读两小时书呢，还是去买些材料油漆桌子。心中斗争许久，最后决定还是油漆桌子。因为我有一个座右铭，就是有意义的生活就是可以留下回忆的生活。

为了解释这个座右铭，我讲一个在西电（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读研究生时的故事。一个周末的晚上，和几个同学出去逛街，准备看电影，但学校周围的影院都没有开，我就建议去钟楼看夜场，当时有人反对，有人犹豫，我就用这句话说服了他们。我说，你们要是回学校，这一晚就和任何一个周末的晚上没有什么区别，你会很快忘记，这一天对你们就等于白过了。如果我们去看夜场电影，这一晚你们都会终生难忘，这才等于你真正活了一天。

那几个人被我说服了，然而等我们坐车赶到钟楼时，发现那里并没有期望的夜场电影。那些人于是开始埋怨我。这时我又出主意，不如我们索性坐车去东郊，那里的夜市小吃超级好（西电是在西郊）。当然我又是搬出我那套生命就是回忆的理论。最后大家被我说服了，于是我们又赶赴到东郊。那时西安动物园还没有搬到山沟里去，动物园前面就是一个热闹的夜市。不过我们到达时已经太晚了，大部分摊子都收了，只有一家卖羊肉串的还在。于是我们就吃烤串，喝啤酒，不过因为大部分摊子都收了，环境有些冷清凄凉。

吃完烤肉，我们才意识到最后一班公车早都过去了，于是只好半夜步行往学校走。一路上，我又不可避免地受到诸多责难。不过我也不以为意，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过一个可以留下记忆的周末。

等我们终于徒步穿过整个西安市，从东郊走到学校时，天已经亮了，有些同学已经开始起床锻炼。见到我们狼狈不堪地回到学校，都好奇我们干嘛去了。其他同去的几个人于是开始大吐苦水，而我最后则开心地说，无论如何，我们度过了一个可以记忆一辈子的周末。

三十八年前的第一次油漆工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第二次油漆工说不定也会有相似的功效。想到这一点，我毫不犹豫地决定，开始干。

（网图）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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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

我先到油管(YouTube)上找一段油漆工入门的视频，里面提到一个所谓全包(all in one)的油漆，于是决定就是这个。

准备出门时，碰巧遇到儿子比尔和他朋友回来，立刻顺便给他们安排个活，帮我先把餐桌抬到院子里去。自己则驱车去邦妮 (Bunning warehouse，澳洲最大的五金建材连锁店)去买工具材料。

邦妮太大了，一进去我就感觉如同走入了一个令人困惑的森林，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全包。视频上那个女士展示用的是一个滚刷，感觉比我第一次用的毛刷要好用很多。然而太多选择，最后挑了一个最便宜的，因为估计只会使用一次。又买了砂纸和一个形状如同熨斗一样的砂纸握具。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挑选油漆。

不得已，找了店里的一个伙计帮忙。这是一个高大结实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属于干体力活的类型。他态度很好，耐心听完我的需求后，就问我要oil还是stain,还是stain & varnish。听得我一头雾水。因为只听懂了oil，就说oil吧。于是他带我到了一个货架，给我解释oil，最后我才明白oil是透明无色。这个不行，我桌子本来是棕色，表面用砂纸打磨后，会露出木头本色，所以一定要不透明的棕色漆才可以覆盖住。

听完后，这个年轻人又带我到了另一个货架，买了木漆stain & varnish，这个年轻人又看了一下我买的的滚刷，说这个不对，然后帮我另选了一种。就这样，花了差不多三十澳币，购齐材料工具回家了。

（砂纸）

(油漆)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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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桌子

回家后，桌子已经被两个孩子抬到院子里。我的第一个任务是用砂纸把以前桌面的油漆打磨掉。本来以为这是很容易的活，一干才发现根本不容易。一打磨，油漆就把砂纸给腻住了。看似不大的桌面，半天打磨不下一点点。

最后我发现直接拿菜刀在桌面刮效率还高一些。我先用清洗自行车链条的除油剂(degreaser)软化一下桌面，然后拿菜刀去刮，刮下一条条油腻腻的东西。可是最后感觉效率还是太慢了，一个半小时过去，把我累得半死，感觉刮下不足五分之一。这样估算一下，光把表面的漆除干净就要花一整天，这样下去估计把腰病也会累出来。

算了，除油剂效率太低，最后干脆端了一盆热水，用抹布擦洗桌面，这样效率还不错，虽然除不掉漆，但至少可以把桌面清洗干净。至于效果，嘿嘿，安慰自己又不是发射火箭，不过是给餐桌涂一层漆而已，没必要那么讲究。

于是三下五除二地用热水把桌面清洗干净，寻思还是最简单的工具最好用。然后又用抹布把桌面擦干（当时店员提醒我一定要等桌面完全干燥才可以涂漆）。
然后打开油漆罐。里面居然是一种灰色的水水渣渣的液体。这个会是油漆吗？我拿滚筒占了一下在桌上滚了一下，和比较浑浊的污水一样，一点也不黏，完全没有油漆的感觉。

不过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用滚刷把油漆罐里的液体搅拌了一下，把一小半倒到滚刷的托盘里，然后把滚刷沾饱后就在桌面起劲地滚开来了。

结果奇迹发生了，开始灰灰的水居然慢慢有了黏性，而且颜色也变成了褐色。哇，效果不错嘛，我于是起劲地滚着。花了大约十分钟时间，终于把小半罐油漆全部滚到桌面上，连桌子边缘的弧形切面都滚上均匀的一层。

这时我开始读油漆罐上面的说明，上面写道，水质漆，半小时可以干，等两小时后再涂第二层。我回家等了两个小时，天已经黑了，在灯光下又成功滚上了第二层漆。因为有蚊子叮咬，也顾不上太注意质量了。总之一小罐漆基本用完了。

把桌子在院子里晾了一夜（这种漆好像没什么味，不像以前油漆散发出那种浓郁的香蕉水味道），第二天搬回家中。桌子表面油漆的非常平整，有反射的光泽，还有一种小颗粒的质地，效果非常满意。测试了一下，好像也不黏纸了，就这样，我的第二次油漆匠的任务圆满完成，估计这一成就会和第一次一样让我记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