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机》剧评 | 高考结束了！但百年前四张考卷的难题，依旧摆在他们面前……
高考结束了，不知各位考生用怎样一份答卷为十年寒窗苦读收笔呢？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好的，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值得期待的。因为在未来还有更多可能在等着我们，现实的境遇往往会比考卷中的题目更加复杂，难以捉摸。
1919是启蒙时代的原点，而《四张机》也是九人民国宇宙的原点。自此后，时间之海奔腾不息。“一文钱难倒读书郎”的窘迫，在物理所和西南联大愈演愈烈；“西西弗斯不会胜利，西西弗斯永不投降”的抗争，横跨大洋两端，始终如影随行。
官冗從。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监狱和研究室之间的进退，终究磋磨掉了许多锐气和棱角。
此时回头再看《四张机》，总不免千帆过尽的怅然，却又会在下一秒惊叹于野火初燃时灼人的热度。原来曾经他们都那样年轻，原来那样无解的困局里竟也蕴藏着崭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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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完《双枰记》后重看《四张机》……我好像看到求三野又活了回来，他和他的妻子一直都没有离开。
卢泊安说“真想知道十年之后会怎么样啊”，十年之后，你们过得都不好，你想过吗？
——微博@东八区朴海美
卢泊安版“二十年后我就成了你”
宇宙开篇，重回原点
《四张机》的难题，始于三位性格迥异的阅卷人，被“兼容并包”的蔡校长放到了同一间会议室里。
古鹤箴生于清末，长于书香门第，老祖宗千年的遗训锻成了这副骨肉。人道他是捧前清臭脚的老顽固，殊不知他学贯中西，“会讲九种话，拿了十三个博士”。他也曾把寻觅的目光投向西方，却没寻觅到可以救这把骨头的药石。
卢泊安但见民主、科学的体制有益现代化的进步，大声疾呼“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而古老却深感精神脉络被截断的隐忧，不敢轻举妄动。他爱惜关沥海的骈文，实则更想留住“传统的精神”。古老的洞见固然颇受局限，却也有察人之未察的地方。
卢泊安家境殷实，早年留学美国，二十多岁写就《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以西方的文化体系为纲，反观中国哲学庞杂的脉络，重新梳理之功轰动一时。年少成名，又得蔡元培赏识，是学界炙手可热的新星。
他向来不惮于将自己的言辞和思想化成锋锐的刀，剔掉陈腐的组织，撬开铁皮房子的缝隙。所以他对白话文答卷的罗镜山青眼有加，更赏识他对社会政治的热情。
唯有求三野，对出身寒门的张久伦心怀悲悯。他既要求真，也想求善，更知道真与善的完全重合是一种不可得的理想。
居中调和，实则是两边不讨好，这个道理求三野不会不知道。他始终不肯放弃“执中”，是因为他从困苦中走来，深谙困局之外仍有困局。他始终奉行“和平”，因为那不是一种什么主义，而是他未曾言明的理想。
从清华来打牌的隋教授一语惊醒梦中人：“贵校的事，也不只是贵校的事。”
这一场红楼深处的会议从傍晚开至天明，象牙塔外的世界也随之一脚迈入五四的晨光里。
舞台上红光闪烁，三人分立，古老是家长威严，泊安是同仇敌忾，求教授则希望这些无畏生死的学生们学会“惜命”。三位教授在录取上意见相左，但只要是进了北大校门的学生，他们势必要共进退。
西西弗斯，正在吾辈
这个春天，万物复苏，重新开放至100%的剧场，迎来了新的剧本，新的双卡司阵容。
自2019年初版演出之后就再未登台的陈慧茹，终于在新版中回归，让求三野这位“PTT协会会长”的爱重落到了实处。
她是那个时代尚且稀缺的知识女性，虽被古老称作“求太太”，却从不只是“什么人的太太”。最重要的是，陈慧茹并非只身而来。她在三位先生僵持不下之时入局，手上拿着“一张敲门的试卷”。
“奕秋拟代吾女界要求先生，添设女生班，俟升至大学预科，即实行男女同班。弈秋愿亲入此学，以为全国女子开一先例。”女学生信中的话，由陈慧茹代为念出，两厢交织成更为笃定而普遍的，“她”的呼声。
同样参与这场争论的，还有古老的女儿古娴。她似乎是离我们最近的角色：一个读过书的女学生，本能地亲近父母，也渴望世界。她对未来尚且懵懂，又依靠知识画出了理想的大致轮廓。
古老为女儿忧心，不知道十年后一个有知识、有胆识的新女性会是什么样子。她会成为新一辈的陈慧茹吗？或者是下定决心走出老家、走向广阔世界的健雄？我们也都在小心翼翼地期待着那个答案，因为许许多多的古娴正在我辈之中。
《四张机》谢幕时，慧茹把一枝玉兰递给了古娴，冥冥中仿佛也交出了一种美好的可能。
“西西弗斯不会胜利，
西西弗斯永不投降”
观众视角的谢幕时分 / 图源-水印
倘若只看一方书桌四张卷，无论三位教授如何相持不下，和平主义茶水始终温热，难免会对民国抱有一些浪漫怀想。然而马水仙的闯入让我们猛然醒悟，象牙塔的高墙外是真真切切的乱世——列强侵略，军阀混战，权力更迭倾轧，社会的沉疴如同沼泽，正拖着每一个深陷其中的普通人向下沉沦。
六岁被卖进戏班子，挨打受气，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做一位狐假虎威的姨太太，已是那个时局之中，无依无靠的女伶所能抓住的最好的救命稻草。
和初版更不同的是，复排版中水仙没有了兵痞的护卫，唯有手中一支枪，既是暴力的器官，也是恐惧的缩影。
隔壁清华园的隋鸿斐教授，和热心肠的鲁师傅，也像拼图的两角，稳稳地框柱了1919年的民国生活。经济凋敝，战火不断，许多人像鲁师傅一样背井离乡谋生计，像隋教授一样温和理性有学识，却仍要为锅中米、手中钱发愁。
他们都是那个时代真实的人民，是古、卢、求三人的论辩得以成立的根基。
除了角色，新版的舞美设计也是一大看点。
国立北京大学的校门，终于在舞台上立了起来，两根石柱上，一边是厚重的校名，一边是五花八门的传单、海报、广告。校门口两株玉兰开得正盛，花枝沉沉，闪着莹亮的华光，好像天光点点渗透进了漆黑的夜色。
为了能让观众更近距离地看到舞台细节，这一轮首演还特别安排了舞台导览环节。19位受邀观众在3月18日两场演出的间隙，步入1919年的红楼。三张卷子，一道难题，正在邀人解答，写给程无右的信函还在等人来取，当年家喻户晓的老字号“泊头火柴”也正等待着被擦亮。
舞台导览观众repo
文章气节少年人
那一年是1919，求教授在学生们的弦歌诵读声中觅得了一句良词“待培养得，文章气节少年人”。他们都在更年轻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我们，则看到了年轻的他们。
《四张机》的卷子判到最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我们知道这场激辩的意义。
今天的我们在白话文所催生的普及教育中成长，将男女不能同校的老古董论调视为笑谈。如果没有那时的书生意气，或许这一切都还要等上许久。
也是今天的我们，要面对性别、出身、学历的种种困局，西西弗斯的斗争一眼望不到尽头。
百年前四张考卷的难题，他们尽力给出了答案；而这一次，或许也将轮到我们，成为“特别招考委员会”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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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四张机是辩理，春逝是践行，双枰记是论情，对称性破缺是读史。无理无为，薄情寡恩，忘记来时路的人又如何算人，又如何三人成众，又如何野火不尽、月色奔流？’文章气节少年人。’这怎么能是无用呢？”
——微博@苏珏Ellen
五四之后，师生暂栖在军警的封锁线之内，学生们照旧读书、下棋、唱歌。卢泊安唏嘘：“从前不觉这番热闹有多难得，现在却有点担心，这热闹以后还有没有。”
至少，在新版复排的《四张机》的剧组，这份文章气节少年人的热闹还在。
在演出前后的走廊里逛一逛，这边是正在推敲曲词的求教授，那边迎面就是哼着主题曲《知我》的鲁师傅。
“《哲学史大纲下卷》编辑部”里永远有人在写稿做图。一墙之隔，背台词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弦诵声声。
是谁嗑到了我不说
演员们的卖货盖章一条龙服务，你认出他们了吗
前厅里九人的周边台子前，也常有演员“乔装”来帮忙的身影。年轻的几位教授，仗着舞台上练出来的气息，在摊子前振臂高呼：“这边扫码入群——”
末场演出结束，演员们登台谢幕，侧幕来自剧组的掌声往往比台下响起得更早些，仿佛是多年的同窗在相互打气：
勇敢地向前走吧，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正在由我们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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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八年，风云激荡。
三位秉性各异的北大教授，古鹤箴、卢泊安、求三野，负责主持当年的北大文科招生会议。是夜，四张意想不到的答卷被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录取，还是不录取？
夏蝉躁动不安，三位教授也陷入了一场关于治世求学和乱世成人的辩论。繁花碧草，红楼深处，在这一场交谈中，新世界的潮水也正或疾或徐地涌来……
演出时间
2023年6月22日 19:30
2023年6月23日 14:30、19：30
2023年6月24日 14:30（已售罄）
注：6.22-6.24为端午假期
演出时长
110分钟（无中场休息）
演出地点
天通苑文化艺术中心4F·365剧场
票价
¥ 480 / 380 / 280 / 180
票版图
购票渠道
卡司阵容
剧团简介
话剧九人是一支由北京大学校友创立、拥有丰富创造力与高口碑的青年戏剧团队。
自2012年至今，九人已走至成立以来第十二个年头。话剧九人坚持原创剧目的创作、演绎，希望在剧作中照见现实的社会、呈现真诚的思考。话剧九人已出品、制作的代表作现有《对称性破缺》《双枰记》《春逝》《四张机》《落梅风》等。以上剧目都以高度思辨性的内容、扎实的舞台呈现，收获了稳定的高口碑，陆续斩获华语戏剧盛典最佳小剧场奖、壹戏剧大赏最佳小剧场奖、新京报“最艺术”演出榜十大戏剧之一等业内知名奖项。
坚守原创，锐意创新。话剧九人拥有丰富多元的主创团队，既吸纳了具备丰富舞台经验的专业戏剧人才，亦集结了来自各行各业、拥有多元背景和创新能力的非职业戏剧爱好者。作为戏剧圈的一支「良心出品」团队，话剧九人正建立起独树一帜的影响力。
主创团队
编剧 朱虹璇 叶紫铃 | 出品人 江信文 | 导演 朱虹璇 | 制作人 潘夏言 任慧岩 郑晓娟 | 舞美设计 王楠 曾淼 马祎繁 | 音乐设计 孙术乔 | 灯光设计 赵光翠 | 舞台监督 郭爱伦 | 助理舞监 马祎繁 赵阳 | 音乐音效 杨佳依 | 道具统筹 靳曦 朱姿桦 周紫叶 张欣 孙沛 赵悦葳 | 服化统筹 靳曦 贺晓 董竹君 | 摄影摄像 贺天 王梓妍 白雨竹 | 票务统筹 张菲菲 周诗曈 | 制作助理 徐逸纯 | 宣发推广 高羽茹 马延婧 宋卓如 吴子衿 刘博涵 李梦琦 刘晓茵 叶诗桐 田海遥 王伊 张亮 | 美术设计 白雨竹 高羽茹 王梓妍 | 歌曲演唱 朱丛冉 | 戏曲演唱 郭小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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