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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泉水:对未来创新型人才发掘、培养与评价的若干思考

中国教育评价 中国教育评价 2024-03-07

2021年12月19日,由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主办,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支持,教育评价专业委员会、清华大学附属中学承办,成功举办了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教育评价专业委员会第一次全国会员代表大会、第一届理事会成立大会、2021年学术年会暨中国教育评价改革与发展论坛

郑泉水

△ 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钱学森班创办首席教授


我们国家在创新人才培养方面遇到很大的挑战,且不论(近现代几百年)牛顿、瓦特、爱因斯坦这些人没有产生在中国。比如说诺奖方面,也很难产生。一个数据表明,犹太人只有我们全球华人的1%的数量,但他们获得的诺奖数是我们的20倍。之前我们还可以从全球获得很多源头的创新,自2021年美国创新与竞争法案通过之后,我们不管是从科技发展、从人才引进都遇到很大问题。美国已很清楚,与中国竞争其实是技术和人才的竞争,这个问题在我们国家是非常严峻的。最近刘鹤副总理讲到,这不仅仅是发展问题,还是个生存问题。

爱因斯坦说,假如我只有一个小时去思考一个生死问题,我宁可花55分钟去找到这个问题的本质,找到问题本质以后,也许5分钟就能把它解决。这个问题的本质在哪?是创新型学生的发现和培养。我把(创新型学生)称作X型学生,本质上是内驱的。他是要寻找到自己最有激情的方向,全力以赴去追求。他能舍得、长期主义、敢于探险、敢于冒险、敢于失败、充满好奇。

我把人的生长分成几个阶段,15岁之前,最主要的驱动力是好奇心,要玩得开心;到15岁-20岁的时候,要学会怎么寻找自己的方向,自学就变得很重要;20岁-25岁时候是放飞,找到自己的方向后,全力以赴去追求;25岁-40岁,是人的攻坚达顶,艰难的事情是需要全力以赴的,达到顶峰应该是在35岁。到目前为止,全球科技领域诺奖得主拿奖年龄,不管是物理、化学、还是生物,平均在35岁左右。全球都是这样一个大概的规律。这么长的周期谁来评价他呢?我们国家现在是短期评价。你能不能取得一个长期的成果,其实顶尖学者的评价至关重要,但是这个又比较主观,学界的评价最重要。

比如爱因斯坦去了普利斯顿高等研究院后,吸引了一大批才子跑过去,很大程度是学习体系引导过去的。我们的问题,在于我们的国家比如像很少人得诺奖,缺乏顶尖人才,顶尖汇聚在哈佛、MIT、斯坦福大学等。

问题出在哪?问题出在我们奖励了A型人才(不断惩罚X型)。所谓A型人才,总分是A,考试门门都要A,追求短期目标,不许失败,这就是我们的千年科举(形成的一种文化)。通过考试、短期评估,通过了一顶一顶帽子。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我们要实现自主性的培养顶尖人才、从0到1的创新,非常难。可以看出,这个问题最关键期其实就在15-20岁,关键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依然会非常困难。

1993年,我从欧洲回到清华大学当教授,很快注意到,清华学生天赋好,非常聪明,但是他们普遍的缺乏动力,也焦虑。之后近30年,我自己招研究生的时候,就在清华招一半,在外校招一半,后者普遍动力好。到2001年,有一件让我特别痛心的事,有一位清华极优秀的本科生跟我讲,他觉得整个班可能就他一人对科学研究还感兴趣。所以2002年-2008年,我花了相当多的时间组织教师研讨,并且我自己跳出来担任一些行政,与几十位同事一起加强课程体系建设,强化教师投入。当时我们认为问题可能出在我们的课程体系太老。直到2019年创办钱班,我认为是破解了上述难题的。钱班的学生,相当大部分可以说是能找到动力的。

钱班的学生是在清华挑出来的,有时候挑得特别好,但有时候也不尽如意(取决于能否多少突破纯高考去招生)。从2011年开始,我们干脆从全国物理竞赛中想办法,此后每年大概有4-10个全国物理竞赛金牌学生。到2013年、2017年、2018年时候,我们还举办了挑战营和工科营,用4天去挑学生,包含心理学测试、包含让学生做一些个人项目、团队项目。一共办了三届,每一届都变着花样。2013、2017这两届都是获得了清华大学本科生毕业班先进集体。待毕业的2018年的学生也很好,其他班比这几个班有一些差距。

总结下来,钱班模式,开头是问对问题,怎么去激发学生,同时激发老师。当时我进行了很多导向的设计,花了几年做成整个一套体系,叫进阶研究-精深学习体系,还有一整套的模式。

一个有动力的学生是不一样的。我们有一个2013级的学生想做生物,他跑到清华生物系,跑到北大生物系,又跑到MIT,找导师,找研究资源,现在在MIT做博士。还有个2018级的,刚升到大四。这个学生对天体感兴趣,他就找到物理系的楼宇庆教授。楼教授说,你感兴趣的这个问题不好玩,我给你介绍更好玩的问题,最近2017、2020两次获诺奖都是跟黑洞相关,现在确定的一大堆黑洞在理论上不能解释。于是,他们两个一起把力学跟物理的力学流体结合起来,取得了很好的成果。

钱班有一个环节,是第4年可以出国研学6-9个月,在疫情之前,基本上都出国了。光哈佛,每年就去四五个。钱班模式跟传统模式不同,是假设你要学这个方向,就要把基础打得很牢。钱班的探索不止是课,有点像搭架子,先把钢筋搭起来。

零一学院的学生依然来自高考,但是我们是从高一就开始选拔,长周期观察他多个纬度。现在他们虽然很难进到清华,但是可以进到中科大、哈工大以及不同高层次的学校,我们与这些高校一起联合培养他。零一学院最核心的模式是能够给他证书,给他们很高的奖学金(有点类似牛津大学的罗德奖学金)。怎么做呢?我们有一个2021-2025试行的方案。最大的核心就是实现三要素匹配,有激情的学生,找到最好的老师,发现最好的问题在高中阶段,我们会通过夏令营的方式进行集中匹配。一年下来有1000-2000人,这个夏令营时间为期两周,会有导师进来,会有研究进阶,会体验到创新文化。最后挑选出150余人进到我们的夏令营。

钱班已经做了10多年,学生导师都是跨学校。因为是问题牵引,有一些研究先导、大问题引导,先进阶式研究,希望他们的研究由“白带”、进入“黄带”、再进入“蓝带”等;下一步就要下到实验室,目标就是顶尖企业,顶尖大学。华为每年给我们做四五场问题交流,这个研究进阶从“白带”、“黄带”等到“黑带”。“黑带”1段大概在博士毕业,高水平的博士毕业生,他可以独立做一些创新研究。钱班的学生我估计一半左右达到“蓝带”水平,有一部分学生能够进到“红带”。我相信,能够进到“红带”,钱班的出口应该会好得不得了。

最后几点思考:

两千多年的“和”文化、儒家问题,加上超过千年的科举制度。中国领先全球上千年,与科举制度有巨大的关联。这在华人里面形成一个强大的基因,我们现在高考体系与科举制度是有相似之处的。它不仅体现现阶段最公平的学生选拔、资源配置体系,有极其深厚和广泛的文化基础,对于实现最大程度的选拔人才、社会和谐与稳定、打破阶层固化,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它的优势。

但是它也带来了许多劣势,怎么打破这个?零一学院创造了OTU的方式,这种方式具有如下的优势,是嫁接在一起。它跟现有大学能够形成很强的互补,并且人人天然具有、也都需要X型和A型。比如现在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你没有创新,未来要找工作都非常困难。人人都有这个需求,人人都有A的属性。零一学院如果取得成功,有望形成现有的高考体系的一个强有力的互补,最终实现为我国创新型学生培养的历史转型。

因此,零一学院现在积极推动在现有志同道合的中学构建零一学堂。前不久我们与清华附中创建了第一个零一学堂。随着条件成熟,择机建设自己的附属零一中学、零一小学和零一研究院,后面不仅有X型的大学生、X型的研究生,还有X型的年轻研究人员,由此来吸引一大批全球顶尖的导师汇聚,最终形成创新人才培养的全链条。


本文为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钱学森班创办首席教授郑泉水在论坛上的讲演内容摘要(根据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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