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痛，西班牙医生却只给我开了一堆止疼药

巴塞罗那最大的私立医院之一，大厅里等待叫号的人

我在国内的时候，在一次运动中伤到了膝盖，然后就总是积液，一直反反复复，直到我来西班牙一年之后，膝盖还没完全好。

2022年我去西班牙的医院看膝盖。当时膝盖又一次积液，肿了老大，我提起裤子给医生看，医生瞅了一眼，似乎有点震惊，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一年吧。”我答道。

“这很痛苦吧？你是怎么忍受的？”医生一脸震惊，目光中甚至还有对我的疼惜。我感觉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你们中国人怎么都这么能忍？”他立刻先给我开了口服止痛药，并且立马就要往膝盖处打针，进行消炎止痛。

我的记忆就立刻回到了还在国内的时候，膝盖刚出问题的那几天，当时肿得像馒头，站立都困难。我每挪动一下，膝盖都像刀割一样疼。去医院又要走很远的路，没办法就只好借了个轮椅。医生看到我第一眼反应却是：“不至于吧！你也太娇气了！”

当时医生给的治疗方案，都是慢慢休息、自然消炎的那种。在忍受了两周的痛苦，第三次见医生之后，我才祈求医生：“我真的很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止痛？”

医生轻描淡写说道：“如果实在疼得不行了，就买个塞来昔布吃吧，或者抹点扶他林。”

我回去搜了搜才知道，这两样药都是关节痛最常见的消炎止痛药。回去用了一下，果然很快就让我没那么痛苦了。我就有点抱怨医生：凭什么说我娇气？以及为什么不早点开止痛药？

再回到西班牙的医生这边，他想给我膝盖打消炎止痛针，我阻止了他：“等等！我能不能先吃药？”因为我在国内听说膝盖不能随便打针，会有副作用。

“但是你太痛苦了！”医生说，“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医生这话倒是把我问住了，我哑然失笑，原来医生比我更在意我的疼痛。我仔细看了看那个针剂，发现确实只是消炎药，就同意了。然后那天起很快膝盖的炎症就消退了，开始走上了康复之路。

后来我就发现，西班牙的医生是真喜欢开止痛药。只要看病的时候诉说有疼痛症状，开止痛药甚至打止痛针都是立马的事情，其他治疗手段后面再说。因为医生的逻辑是：痛苦本身就是疾病的一部分，先消除了痛苦，疾病也就等于好了一部分——他们不会把疾病带来的痛苦当作一种额外的东西，而是疾病本身。

后来我看许多人说北美的医生也一样，欧洲其他地方也差不多，才知道这是西方医生的一种普遍逻辑。就是：先止痛，再治疗。甚至就是：止痛，然后等待自愈。

但是在中国的医生观念中，疾病的痛苦只是一种症状而已，医生的目标是治疗疾病，而不是消除痛苦。另外，中国医生还有一个思维定势就是，如果病人倾诉痛苦，那就是这个病人太娇气、太不能忍。以至于病人倾诉痛苦总感觉是一种罪责，好像病人自己有错一样。医生对于病人痛苦的回应往往都是轻描淡写、不置可否。

另外，国人总有一种观念：止痛药有副作用，或者止痛药会掩饰病情，让疾病隐匿，从而变严重。事实上，现在有许多新的效果非常好的止痛药，基本没有什么副作用，除非长期大量吃，或者先天有一些对应症，才会有副作用。以前的止痛药很多都会伤胃，这可能是“止痛药恐惧”的来源之一。但现在药物工艺都提升了，我们也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平常哪疼了随便吃吃止痛药，不会有什么影响，反而会让人立刻舒服。至于止痛会隐匿病情，那就更是一种臆想罢了——病情有太多的指标，疼痛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其实人感觉一舒服，人体自我恢复的机制就会随之增强，疾病自己消退的可能性就变大了。但如果持续疼痛，光那种焦虑感都能加重病情了。

我现在就习惯了只要有疼痛，先吃个止痛药。像发烧了，就吃扑热息痛。西班牙有非常多的扑热息痛药物，效果都奇佳，我感冒的时候，就再也不需要像在国内的时候一样忍受高烧和头疼的痛苦了。但国人似乎还是对扑热息痛有一种迷之恐惧，以至于大流行期间要不要吃扑热息痛竟然成了一个热门话题。扑热息痛分明只是一个极其安全高效的药物好吗？以前每次发烧，身边的人都不让吃扑热息痛，好像那会杀了我，但发烧才会杀了我好吗？

所以大流行期间，扑热息痛可真救了我的命。8小时一粒，高烧疼痛什么的都会即刻消退，睡觉也能好好睡了，所以身体功能恢复很快，基本上四五天就好了。

西班牙有各种类型的非处方止疼药，效果极好，之前“阳了”的时候救了我大命

国内医生对止痛药的看法，也让我想起国人总是迷恋的“吃苦精神”：吃苦总是正确的，但凡想让自己舒服一点，都是“享乐主义”作祟，说明你这个人太软弱。这个思想观念普遍到甚至影响了医生的看病逻辑，所以连医生也不在乎病人的痛苦了。

就像我在国内做胃镜的时候，想要个无痛的，医生还嘲笑我：‘做什么无痛的，大家不是都做普通的嘛。”

然而在西班牙做胃镜，默认就是无痛的，医生还要解释：“不要害怕，只是睡一觉而已，不会有任何疼痛。”

所以，当我知道在欧洲拔智齿也普遍可以全麻的时候，也是感激涕零。“麻药恐惧”也大可以消除——现在的麻药已经没那么大的副作用了。

再比如痔疮手术，看国内的人的描写，那就是上酷刑。但是在西方，微创和无痛的痔疮手术也很普及了——因为无痛的需求很大，所以医术也会朝这边发展和靠近。国内大家都习惯了割痔疮就像上刑，也就没有多少医院研究无痛的方案了。

人到世间来，是来享受生活、追求幸福的，不是来寻着找着遭罪、吃苦的——正是因为西方人这种骨子里的“享乐主义”，才让他们的医生更注重对病人痛苦的关怀，想方设法减少病人的痛苦。

好在现在国内的90后、00后年轻人，也开始反对漫无边际的“吃苦精神”了，我想这种思潮也会慢慢波及医疗方面，让国内医疗中的人文关怀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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