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朱是西的人都知道，他做事比较“实”、比较“执”，特别是来到南阳，借着后者成为河南省副中心城市的大势，更是踌躇满志。简单说，在推动南阳市经济发展上，他抓住了两大微观主体：企业和企业家。
这，并不夸张，也不虚妄。一年多前，当时任内乡县县长的杨曙光对我说，“要是金龙铜管这样的企业生在内乡，我咋弄也不会让它跑掉，被人家弄走”，我还有些不信。可是后来看到内乡把金冠电器推上市，看到短期内围绕着牧原集团，整个内乡就注册了3000多家上下游供应链企业，看到内乡连续几年成了整个南阳经济增速第一县，对这话，我开始信了。杨在2021年7月升任内乡县县委书记，仅仅半年之后，他又调任南阳市副市长。若按政绩考核，实至名归，但我更愿意相信此间他遇到了自己仕途上的“同道”——南阳市新任市委书记朱是西。朱也是同年7月到南阳上任的。他赶上的第一件经济发展大事就是“万人助万企”，这让他有更多的机会深入基层。8~9月，他先后两次到内乡县调研，其中有一次在支持牧原集团发展大会上响亮提出了“高质高效、精准服务，当好牧原发展的‘金牌店小二’”口号，一语惊天下。撇开某些主官惯有的运动式、作秀式、虚夸式、任期制的政绩发展冲动，了解朱是西的人都知道，他做事比较“实”、比较“执”，特别是来到南阳，借着后者成为河南省副中心城市的大势，更是踌躇满志。简单说，在推动南阳市经济发展上，他抓住了两大微观主体：企业和企业家。先听一听朱是西在这方面的典型言论。早在2019年还是驻马店市市长时，他有一次参加全国“两会”，提出要把企业家作为最宝贵的财富：“企业家是市场经济的灵魂，是管理企业的科学家，是各类生产要素的整合者，是科技创新的推动者。我市（指驻马店）的产业为什么发展不上去，关键是企业家队伍建设滞后。企业家的成长，必须具备阳光雨露和良好的外部条件。”来南阳当了书记后，他的言论更是冲劲十足：“每一位机关干部工作人员，你的工资都是纳税人企业给你提供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你就是企业的打工仔，你就应该为企业提供服务，你没有任何理由不给企业提供服务。你不要想着你是这长、那长，你是书记什么的，如果说你连为企业服务都做不到、做不好，你也谈不上为人民服务！”“政府和企业是推动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民生改善的命运共同体，我们不但要善于和企业家打交道，还要敢于替企业家说话，要理直气壮为企业家站台撑腰！”“依法依纪从严查处各种吃拿卡要、懒政怠政行为，谁砸企业的饭碗，我们就砸谁的饭碗，以务实高效的作风营造良好环境，推动高质量跨越发展。”“让企业家找政府办事不求人、不作难、有底气成为常态，让广大企业家在政治上有荣誉、社会上有地位、经济上有实惠、发展上有奔头、权益上有保障”。这样的话，自然深受企业家欢迎，但同样也收到不同评价，比如近期司马南在节目中就曾指责，“有相当级别的干部想要当资本家的店小二儿”。一时闹得沸沸扬扬。今年7月21日，南阳市举行声势浩大的企业家表彰大会，对“为南阳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作出突出贡献的优秀代表”进行表彰，分别颁出“南阳市2021年度功勋企业家”、“南阳市2021年度特别贡献奖”、“南阳市2021年度十大杰出科技创新专家”、“南阳市2021年度十大杰出工匠”等众多奖项。龙成集团朱书成、牧原集团秦英林、宛西控股孙耀志、想念集团孙君庚、福森药业曹长城等40人被请上主席台，由朱是西授予奖牌。当地机关报《南阳日报》在当天的社评中说：“举行表彰大会，是对企业家们为南阳经济社会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充分肯定，彰显了市委市政府在全社会树立尊重、关爱企业家和关心、支持企业发展的鲜明导向。通过这种仪式感更强的形式，切实增强企业家的荣誉感、自豪感和获得感，在全社会营造尊重企业家、爱护企业家、服务企业家的浓厚氛围。”“一座城，致敬一群人；一群人，领跑一座城”，这显然是朱是西为这次表彰会定下的调性。因为他在现场讲话中提出，“南阳的发展，一路走来，企业家功不可没”，而现在，“建设副中心，企业是主力”，企业家要勇于敢闯敢试，熊彼特说，企业家的本质是创新，在当下唯有创新发展，才能创出一片新天地。谁掌握了创新引擎，谁的发展动力就能澎湃。企业家要敢为天下先，敢做敢为，从技术、产品、市场与管理等方面创新，以创新加快优势再造，换道超越。截至目前，河南省内的濮阳、鹤壁、新乡等市设立了“企业家日”“企业家节”或“企业家活动日”，对企业家群体的关注、关心热情空前高涨。许多地方都充分认识到经济下行期乃至“危急时刻”让企业稳发展的重要性，因此出台的救助、扶持政策前所未有。不过，相对而言，企业和企业家们更关心营商环境的改善，更在意企业有没有一个良好的政商关系和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在南阳市，优化营商环境成了地区高质量发展的“一号工程”。他们在全省率先设立5月18日“企业家节”，建立南阳市企业服务中心和企业家学院，建设“兴企网”，搭建线上线下服务平台；开设“讲政策、讲机遇、讲落实、争一流”大讲堂，各级领导干部和企业家共同参与、交流互动；研究出台促进经济平稳运行36条、“六稳六保”22条等扶持措施，“一企一单”送政策上门，推动“人找政策”变成“政策找人”；出台《关于加强企业家队伍建设的意见》，召开全市企业家大会，对211家企业进行星级认定，去年即授予13名企业家“年度功勋企业家”称号。“谁砸企业的饭碗，我们就端掉谁的饭碗”，这句话，被朱是西从驻马店带到了南阳，成为家喻户晓的朱氏名言。朱是西还别出心裁地创立了“畅聊早餐会”会商助企机制，将每周二8：00~9：00，设定为与南阳市主要领导与本土企业家共聚早餐、沟通交流的时间，而这样做的结果是，“企业的诉求，党委政府当场回应”。媒体报道出的最近一次活动发生在6月21日，当时，朱和市长王智慧，同来自南阳农产品加工业界的7位企业家代表一起吃了早餐，“围绕做大做强三产融合的农产品加工业，谈路径、想办法、谋良策”。塑造亲商服企的“南阳品牌”，这大概就是朱是西他们一直高调做事的目的。按他最近的讲话，南阳市强力实施“工业立市、兴工强市”发展战略，牢固树立“企业至上、企业家至上”的服务理念，“大力弘扬新时代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家高看一眼、厚爱三分，着力营造尊重企业家、支持企业家、激励企业家、关爱企业家、培育企业家的优越环境，让企业家更加安心创业、放手发展，让南阳成为企业家的盛产地、成功地、向往地、兴业福地”。此举虽为施政过程中的强政猛政之策，但在当前企业家普遍信心不足、干劲偏弱的情况下，倒不失为一种个性鲜明、指向明确的强心剂和助燃剂。因为所有的生产要素中，人是最核心的力量。企业家群体若无干事创业、发展经济的热情和劲头，无论出台什么政策、采取什么措施都是白搭。一个地方与企业家的良好互动、协同关系，究竟可以成为一种制度安排、市场规则、人文传统，还是因主政者的变化而出现运动式的勃兴和跌落、表演型的台前与幕后？我们当然希望是前者。但一些地方官本位、重官轻商的传统，以及现实中某些时势性的考量，往往会在对此造成阉割。南阳的“商”，由来已久。按当地人的说法，“作为商圣范蠡故里，自古就有浓厚的商业氛围和商业基因，素有亲商、重商、爱商、护商的良好传统”。秦时为全国冶铁中心之一；西汉，南阳已商遍天下、富冠海内，为全国六大都会之一；东汉时作为“帝乡”，成为全国仅次于洛阳的富庶之地；明清时期，南阳以及附近的江淮平原农业和手工业发达，由于长期海禁和京杭大运河断航，汉江成为经济和文化方面最重要的南北纽带，也使南阳地区成为南北贸易最重要的中枢地和南北文化碰撞、交流、融合的典型区域，社旗山陕会馆暨印刻着当年的辉煌印记；到了民国时期，别廷芳“宛西自治”又留下了大量的工业人才和技术。新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整个南阳因地理位置等方面的原因而未能在工商业领域形成猛烈的发展势头，但其内在的商业传统依然一脉相传，如星星点灯般在域内各地逐渐形成产业聚集和企业家族群。值得注意的是，南阳人口多，长期外出务工、经商的也多，各种信息、观念甚至财富、技能不断交融汇聚，这也为如今南阳经济蓄势待起奠定了一定的民间商业基础。正因为长期以工业、制造业作为主导产业来发展，所以，南阳市特别重视工业企业家所发挥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南阳各地的企业家群，多属内生性企业家群，无论是内乡的农牧产业，西峡和淅川的汽车零部件产业、中医药产业，镇平的玉石加工产业，经开区的智能制造、光电科技产业，等等，企业多是在当地由小到大经历数十年发展，所以，当地企业和企业家的多在自身所处的地域，形成了较为稳固和丰富的产业生态，不易被外力干扰和打破。换句话说，南阳经济的发展，主体角色是企业，是企业家，数十年中，他们“最了解市场、最关注趋势、最了解技术、最熟悉上下游产业”，在市场化改革创新和组织社会化大生产当中，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尤其是制造业，规模大、链条长、技术迭代性强、吸收就业人口多，更展现出企业家群体不可替代的经营管理能力和创新探索精神。多年来，我曾与西峡县几任主政官员深有接触，他们对此都有较为明晰和深刻的认识，因而在“尊重市场、尊重企业家”这个问题上，多有政策性和制度性建树；同样，近些年内乡县由宛西“经济洼地”变成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高原”，也是因为杨曙光和后继者们以良好的政企关系、营商环境、金融生态推动牧原、金冠、飞龙等企业发挥龙头带动作用，“纵向推进全产业链整合，横向推动产业集群集聚式发展”有关，形成了令人瞩目的“内乡现象、内乡经验、内乡模式”。人走政未息，人去政声留，以市场化为导向的政策和制度的连续性，是南阳持续不断出现企业集群和企业家族群的主要原因。而朱是西“朱氏新政”的实施，将会持续强化这种价值观，持续强化企业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主体地位。这是南阳之幸！某种意义上，南阳为企业家“撑腰”，已形成持续性的制度安排和人文传统。
荥阳人，工商管理硕士（MBA）
曾任《大河报》 首席记者、
河南能源化工集团宣传部副部长、
《企业观察家》杂志总编
现系上海财经大学500强研究中心
河南工业大学特聘教授、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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