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怀特·珀金斯(Dwight Perkins)并不是芝加哥建筑界最耳熟能详的名字。但与路易斯·沙利文、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和密斯·凡德罗不同的是,他的作品给住在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几代芝加哥人的童年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因为他们的学校是他设计的。珀金斯是一位典型的“草原学派”(Prairie School)建筑师,曾与同为社会改革者的简·亚当斯(Jane Addams)有书信往来,并将学校视为多功能的社区中心,1905年到1910年,芝加哥公立学校(CPS)学区有40座校舍和扩建工程出自他的手笔。“要不是因为其他一些人——比如沙利文和赖特——他的名字可能会更家喻户晓了,”建筑事务所Pappageorge Haymes的合伙人肯尼思·德穆斯(Kenneth DeMuth)说道。建筑师和开发商对芝加哥各公立学校世界一流的校园赞不绝口,校园里既有19世纪末罗马风格的装饰性建筑,也有珀金斯的儿子劳伦斯设计的现代主义建筑。劳伦斯凭借早期的学校设计建起了大型建筑事务所Perkins&Will。在芝加哥公立学校学区的合并浪潮中被关闭前的奥弗顿小学,摄于2013年3月。摄影:John Gress/Corbis News via Getty Images“我认为,就基础设施而言,我们拥有全美国最好的学校,”建筑事务所Bauer Latoza Studio的爱德华·托雷兹(Edward Torrez)说。托雷兹所在的建筑事务所为芝加哥的300多所公立学校提供过服务,他们或是担任对20世纪90年代后期耗资16亿美元的翻新改造项目进行协调的管理建筑师,或是担任学校扩建和翻新工程的登记建筑师。然而,美国现代历史上规模最大一波学校关闭浪潮的后果,就是目前芝加哥的许多学校都空空如也。面对10亿美元的赤字和入学率的下降,芝加哥公立学校学区2013年关闭了46座校舍,对50所学校和1.2万名学生造成了影响——这些学校主要位于芝加哥南区和西区,是该市最贫穷和黑人最多的地区。时任市长拉姆·伊曼纽尔(Rahm Emanuel)作出保证,学生的成绩将因这一波合并浪潮而得到改善,所有关闭的学校将在2014年底前出售。但这两项保证都没有兑现,在学校大规模关闭即将整10年之际,其中的13所学校仍然空置,掌握在CPS学区手中;还有10所学校虽已出售,却没有投入使用。CPS学区没有接受采访,但其发言人玛丽·弗格斯(Mary Fergus)在声明表示,该学区正为剩余建筑研究多种处置方案,包括收回或将这些房产转让给市政府;该学区还预订了评估服务,筹备可能的公开招标。她说:“芝加哥的公立学区仍致力于出售或与市政府机构合作,以期对2013年学校关闭相关的剩余可用场地加以重新利用。在全国入学率下滑、疫情期间学业损失惨重、年轻家庭纷纷逃离城市中心区的背景下,许多城市都面临着如何重新利用空置校园的难题。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的数据,2019年到2022年,约有2200所公立学校关闭。芝加哥的经验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启示,让我们了解到学生离校后,这些场所及其周边社区会发生什么。10年前关闭的46座芝加哥学校校舍中,有20座进行了重新利用,投入了各种各样的用途。它们变成了高端和经济型住所、临时移民庇护所、提供支持服务的社区中心,以及公共住房管理机构的办公室。还有些仍被用于教育目的,包括一所私立的华德福学校(Waldorf school)。它们的不同命运说明了曾经的公共基础设施转移给私营部门时的权衡取舍,但也说明了新用途如何能够改善当初导致学校关闭的问题,比如社区组织作为开发商,如何以他们自己的方式确保这些建筑的未来前景。对于负责为已经关闭的学校赋予新用途的建筑师来说,这两条翻新改造路线在设计上面临着截然不同的挑战。2013年,艾米特小学(Emmet Elementary)关闭后不久,其空置的建筑就变得有碍观瞻。Lamar Johnson Collaborative建筑事务所的马克斯·科姆尼奇(Max Komnenich)说:“破坏者拆掉了大楼的管道,被木板封住门窗的大楼后部正对着西区奥斯汀社区的一条主干道的,这个场景成为该社区缺乏投资的直观体现。”科姆尼奇的设计公司目前在牵头将艾美特小学改造成“立志中心”(Aspire Center),这是一家就业培训机构,主要面向曾被监禁者。立志中心将由非营利组织“奥斯汀团结起来”(ACT)和西区卫生局共管,提供制造、IT、运输和物流方面的就业培训。艾米特小学有两座侧楼,其中一座由CPS学区的长期内部建筑师约翰·克里斯滕森(John Christensen)设计,建于1935年。它是一座坚固的红砖建筑,楼顶上缘有一层薄而简洁的楣构结构,墙砖上有细致的装饰纹。艾米特小学空置的侧楼建于1935年,正等待重新改造。摄影:Zach Mortice/Bloomberg CityLab建筑师的主要干预措施是在楼的后部增建一个三层高的玻璃幕墙大厅,用新的公民形象进行重新定位。克里斯滕森说,这个透明的活动空间将成为“再投资的灯塔”。楼内的30间有着8x11英尺大窗的教室,将作为非营利组织的办公室,体育馆将成为Jane Addams Resource Corporation进行轻工业制造培训的场所。该项目由Chicago TIF基金出资1250万美元,州政府出资1000万美元。ACT组织的执行董事达内尔·希尔兹(Darnell Shields)说:“随着学校的关闭,社区已经筋疲力尽,受够了被剥夺的滋味。50多年来,我们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投资。”校舍将改造为“立志中心”,新建标志性的玻璃幕墙大厅。效果图制作:Lamar Johnson Collaborative多年来,这所空置学校的改造再利用计划几经辗转都没有得到社区的支持,但2018年制定的“奥斯汀团结起来生活品质计划”(Austin Coming Together Quality of Life Plan),通过描绘出一条改善社区住房、经济发展、公共安全和教育资源的道路,为“立志中心”注入了动力。希尔兹说:“我们决定,为了使该计划取得成功,我们要做一些从来没有做过的事,那就是实际参与开发,成为共同开发商,以确保社区愿景得以实现。”20世纪,学校的设计发生了巨大变化:随着义务教育的普及,学校也从专为培养精英而建的气势恢宏的建筑结构,转变为更亲切、更实用的面向儿童的社区机构——孩子们可以平等地进入多元化社会的场所。这就是布朗兹维尔社区的奥弗顿小学(Overton Elementary)所体现的理念。奥弗顿小学由劳伦斯·珀金斯(Lawrence Perkins)设计,与他父亲最优秀的作品一样体现了进步意识,于1963年建成,面向当时美国最大的公共住宅区罗伯特泰勒住宅区(Robert Taylor Homes)的居民提供服务。校园内通风良好,结构比较分散,有着同等的透光度,由三个小型的钢和玻璃材质建筑组成,它们用彩色釉面砖点缀,并由两侧为玻璃材质的走廊连接。每栋建筑都是三层,教室位于拐角处,光线可以从两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而厚厚的悬挑式混凝土遮阳板则挡住了多余的光线,略微显露出“野兽派”(Brutalism)的风格。建于1964年的奥弗顿小学,是芝加哥现代主义建筑的典范之一。供图:Pappageorge Haymes在奥弗顿小学以西的几个街区,有几幢公共住宅楼,劳伦斯·珀金斯在设计这所学校时,考虑到了在他精心设计的可渗透建筑中培养出来的学生可能拥有的自主自决权。他对建筑论坛(Architectural Forum)说:“也许在某些情况下,这里的景色并不优美,但它是活生生的,会随云、雾、阳光和黄昏而变化。这属于他们,是真实的。他们可以喜欢、憎恨,或许还可以帮助带来改变。”CPS学区于2013 年关闭了这所小学,两年后,当地开发商华盛顿公园开发集团(Washington Park Development Group)的吉安·福尔曼(Ghian Foreman)买下了它,并准备将其改造成一个商业、科技和艺术孵化器。福尔曼在谈及布朗兹维尔社区时说,20世纪上半叶,该社区曾是与哈莱姆区齐名的可以自给自足的黑人都市区。福尔曼的计划总投资为1500万美元,将建成共享办公空间和办公室、健身中心、咖啡厅和艺术工作室,租金低于市场价。午餐室将改造成教学厨房,体育馆将作为多功能活动场所。
奥弗顿小学的体育馆和操场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图案。摄影:Zach Mortice/Bloomberg CityLab
现在,奥弗顿小学已被列入《美国国家史迹名录》(National Register of Historic Places),在新冠疫情爆发时,这里成了食品配送中心,并在几届芝加哥建筑双年展上大放异彩,社区花园里鲜花盛开,在大厅和教室里布展。福尔曼说:“这栋建筑引来了全市、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观众,给人们讲述我们可以用关闭的学校做些什么不同的事情。”如今,成片的树木形成了一座绿色的空中岛屿,将校舍的顶层包裹起来。Pappageorge Haymes建筑事务所的德穆斯正在为奥弗顿设计新的孵化器建筑方案,他指出了这所学校将室内外空间融合在一起的情况。他说:“你永远都不会注意不到这两者是结合起来的。”曾在奥弗顿小学里举办过多次展览和创意活动的设计师保拉·阿吉雷(Paola Aguirre)对这座建筑的“趣味性、雅致和高效”赞叹不已。她说:“走在走廊里会有一种神奇之感。”其他的空置学校也涌现出了类似的由社区推动的开发事例。例如,在芝加哥南区,Inner City Muslim Action Network和Residential Association of Greater Englewood两个组织正在将伍兹小学改造成名为“再生者”(Regenerator)的集居住、社区和健康中心功能为一体的项目。但奥弗顿小学的建筑风格使其与众不同。最初,福尔曼曾打算将奥弗顿小学改造成具有居住、办公功能的LOFT户型,但他后来觉得,如果能在更广泛的社区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发挥改造的影响,布朗兹维尔社区将得到更好的服务。他说:“以前这个设施每年影响着成千上万的人——最直接影响的是孩子们,另外也影响着家庭。”
欢迎转发,如欲转载、合作等
请联系∶hewenxia@modernmedia.com.cn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