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事干杯

昨天没有更新，今天本来也不打算更新。因为花四、五个小时写的一篇文章，怎么审核都过不了关。

我一气之下，把写好的文章全删了。

晚上有读友问，是不是这个号也被闭门思过了。我把情况说了一下，心里感到莫名的伤感。

记得1993年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被分配到城郊一所职业学校教语文。那时候的工资低得一塌糊涂。这里所说的低，不仅指绝对数字，更是相对于生活需要。

那时候我和一位同是扬州师范学院毕业的体育老师搭伙吃饭，两个人把工资放到一起竟然不够一日三餐吃饭。每个月8号发工资，20号左右就到会计那儿预付工资吃饭了。

虽然生活困窘，但几个志趣相投的新毕业同事整天生活在一起，倒也其乐无穷。

因为年轻，并且对未来充满希望。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我学会了打麻将。只要没有课，几个人就躲在宿舍里，用床单当窗帘，吆三喝四地打起麻将。打完麻将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一个老同事在校门口开的小饭店里喝起酒来。

也许年轻本身就有无穷的快乐吧。

那时候无论是在办公室里闲聊还是酒桌上胡扯，从来没有谁想到去聊个人的得失前程，虽身处田隅但心系天下，指点古今、纵横欧亚。虽然彼此之间有观点不同、立场差距，但无论支持谁、反对谁，都可以畅所欲言、毫无顾忌。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2001年9月12日早晨，我们几个没课的人正在办公室里谈论昨晚的牌局，一个老民办教师刚来上班便走进我们办公室，大声宣布，美国的双子楼被炸了！

我们没有一个相信，他便拉我们到住校老师家里去看电视。于是，我们看到了哪个将永远载入史册的镜头。

这就是911事件。

回到办公室以后，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地议论。

那个民办教师开心地说“炸得好”，瞬间便遭到我们所有人的批判与“围攻”，一直把他批得哑口无言。

没有人觉得我们的观点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人去指责我们为什么站在美国的立场看问题，更没有人想到去哪里举报——即便他跑到某个地方去举报，也会被人当作神经病轰走。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与人之间再也不能这样畅所欲言了。假如今天再发生一次类似于911的事件，假如事件发生后我们仍然站在同样的角度看问题，假如我们仍然在公共场合那样畅所欲言，也许等待我们的，将是训斥、责难和辱骂。

时势不同了，而我们，也都已经年过五旬，那样的好时光也许就此一去不再返。

同样的人，如今只能聊聊自己的血压和别人的孩子；所有古今中外的话题，如果谈到也是小心翼翼。因为你如果关心这些问题，在很多人眼里你已经成了怪物，属于吃饱了撑得慌的那种天真、幼稚。

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很多人都自诩自己已经“知天命”了，不再愤怒不公，不再关注正义，不再思虑他人……

他们说，这是成熟。

而我，却不甘于这样成熟起来。

我并不比他们更高尚，我只是比他们更知道，关注他人的不公与苦难，其实是关注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

于是，我开始写起了公众号。

但这条路已经越来越艰难，我不知道，我还能走到哪一天。

我认为很正常的议论，有的发不出；有的发出了，但很快被删除；有的被删除后，号也没有。

那种指点古今、纵横欧亚的日子，已经随着时间之水流向了远方，只能作为往事沉淀在记忆里。

那自在而快意的往事，再也回不来了。

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姜育恒的歌。现在的我，已经好几年不听华语歌了，手机上QQ音乐里的听歌单，除了少量意大利语的，其他基本全是英文歌，特别是Matthew Lien的Bressanone，我几乎每天骑自行车时都要听上一遍。

今天看着那篇怎么也审核不过关的文章，突然想起以前常听的姜育恒的《跟往事干杯》。

那时候并没有往事可以干杯，而今有了往事，除了干杯之外却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就把那首歌放在这里，喜欢的朋友就听一遍吧。

别了，往事。

干杯，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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