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科大 | 何剑鸣: 怀念王树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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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期
编辑：万战勇 8911 陈颍 8714
重新发出编者注：本文曾于2017年9月发表于《瀚海数据说》公众号（《瀚海星语》前身）。
今天（2017年9月23日）周六，晨起秋阳宜人，象往常一样瞄了一眼微信。突然看到在大学数学系班群里，住在科大的宋老师发了一条信息，“王树禾老师昨晚走了。”王老师去世了！同学们七嘴八舌。一条条微信看过去，字里行间满满地都是怀念。
1987年初，王老师带我们《常微分方程》，同时接手班主任。记忆中他总穿着一件发皱的蓝色中山装，身材瘦高，声音洪亮。他是河北乐亭人，李大钊的老乡，有着燕赵游侠一般的热心和耿直。跟其他几位专职行政的班主任不一样，因为王老师依旧活跃在科研教学第一线，同学们对他特别地尊敬。开始我们就知道王老师身体不太好，患有心肌梗塞，身边时刻带着硝酸甘油，平时不可过劳。尽管如此，却每每在学生宿舍见到他的身影。
那一年很不寻常。一月，两位校长因故被撤销行政职务。社会上流传着“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脑体倒挂严重。学数学究竟有什么用？将来出路何在？而我们那时大多刚20岁，对未来无比迷茫。十年寒窗，为的是上个好大学。但下一步目标是什么，无人心中有谱。那时研究生招收很少，自费出国尚未开禁。虽说我们每人都是解初等数学难题的佼佼者，但高等数学完全不同，很不好学。《抽象代数》、《实变函数》、《泛函》、《拓扑》等等，每门课都在挑战我们的智商。有许多同学学得神经衰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部分同学开始自暴自弃，不再努力。
记得一个班会，我曾经问过学数学有什么用。王老师结合自己北大数力系（数学力学系）的出身，加上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介绍未来就业的前景。“数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数学学好了，将来做什么都容易！”原来，我们不必仅仅想着去教数学，做什么专业都可以啊！只不过还得继续学习。
那年中秋，王老师提议大家搞个晚会。重头戏是包饺子。没有擀面棍，用啤酒瓶。从王老师家搬来煤炉子、蜂窝煤和菜板。酒足饭饱，王老师语重心长：“作为学生，得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不要太早谈恋爱。真是荷尔蒙太旺盛，买些有女演员的电影海报贴起来！”大家哈哈一笑，现在想来句句都是大智慧。
王老师不仅论文、书写得好，课也讲得生动。他讲《常微分方程》，非常有条理, 善于分类总结, 学起来容易记。除了教学内容，他还特意查找有关数学家的生平，为枯燥的内容增加亮色。而这些积累，促成他后来几部普及数学知识的小册子，比如《数学演义》什么的。一位组合数学和图论方面的专家，专门花时间去写《数学聊斋》、《数学演义》、《好玩的数学》等等吸引有志者钻研数学，可谓用心良苦！
记得考《抽象代数》，有些同学考得不好，王老师劝大家好好学习。他说：“我要求，我请求，我恳求，我哀求---你们好好学习吧！”同学一旦努力，马上就收到反馈：“某某某同学六门补考一次全过，多聪明多不简单！科大学生是最棒的！”
一次，梁大的女朋友从外地到科大来看他。王老师见到了，把梁大喊到一边，促膝谈心。王老师说：“想做的不去做，不想做的去做，是人生的大智慧！”梁大真的听进去了，先事业，后家庭，抱得美人归。现在在业界小有名气！
雅芝记得王老师请女生去他家吃饭。他说：“数学系的学生都是冰雪聪明，女生更是优秀中的优秀。现在不要谈恋爱，等你们毕业的时候，看上了谁，不管是高年级的低年级的，数学系的还是外系的，老师一定帮你们去找。”当时雅芝们觉得王老师很有意思，忍不住哧哧直笑。其实她们也知道，王老师是认真的......
90年秋，我毕业不久后回了一趟科大，路上巧遇王老师。还是跟上学时那样热情，他问我去了哪儿。我当时被分配到南京搞人事，心情十分沮丧。王老师鼓励鼓励加鼓励：“人生道路其实很长。大学毕业刚刚开始，千万不要放弃！”
我们那个班没人放弃。即便是那位6门课不及格的同学，现在的事业做得也是风生水起。这三十年来，王老师的勉励，有如秋天的阳光温暖至心，王老师的教导从来没人忘记！他三十年栽种的排排禾苗，现在已然林木葱茏。
据宋老师说，王老师过世后不发讣告，不举行遗体告别。大概王老师希望悄悄地走，不愿劳师动众。其实，象王老师这种大家是不会走的。他的书还会有很多人念。他的一些思想，比如"王树禾构型"，还会继续启迪着后人。
王老师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何剑鸣，85年就读科大数学系，90年毕业于科技管理和科技情报系。美国Rutgers大学流行病学博士。曾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宏观调控司工作，参与我国宏观经济政策的制订。现供职于强生总部，负责某些药品的全球市场进入（market access)。平时喜欢舞文弄墨，更喜与朋友分享。
【编者后记】我虽是计算机系的，也深受王老师的影响。王老师有科大组合数学四大天王之一的美誉。他编撰的《图论》，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被我们计算机系选为教材。其中的知识，我在读研、工作十几年中反复用到。后来我参加科大数学建模队的培训，听过王老师的几次讲座，形象生动，举重若轻。毕业后我参加科大的数学建模教程一书编写，王老师负责统稿，有过一些联系。得到王老师过世的消息，吃惊加难过。感谢剑鸣兄的文章，道出了同学们的心声。望王老师安息，亲人节哀。唯一对老师的观点存疑的是：往墙上贴女明星海报来对付磅礴的荷尔蒙，我亲测似乎无效。
大勺乾坤2017-09-24 21:29:25
我们上学时，可能王老师还没来，失之交臂。读何学弟介绍，王老师的音容笑貌跃然纸上。谢谢！王老师一路走好[合十][合十][合十]赞 3
毛毛2017-09-24 15:23:35
何同学把王老师写的唯妙唯俏很深动。我们和王老师虽然没有交接但是从何同学的悼文里也体会到王老师对学生的一片苦心。王老师一路走好！赞3
Bo WEI2021-11-12 06:31:41
大概2003 2004那会上过王老师开设的公选课“数学思想史”。对我而言，那是一门激动人心的课程，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晚上上完课，从东区骑自行车回西区，一路上热血沸腾。我已经不太记得为什么王老师可以让学生有那种情绪，总之一定是因为他让那个时候上本科的很多同学理解到了一些从来没有理解过的东西。我记得那门课一部分是在谈数学的三次数学危机。王老师那时候会半开玩笑的自称“北大数学系三大才子之一”，而且自称乒乓球打的很厉害：). 那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王老师写的<数学思想史>才在市面上可以买到。当时有一些学生买来让王老师签名，我也是其中之一。王老师会问来自于哪一个专业然后写一些祝福的话语。我是来自于自动化系，当时王老师写的话大概是"希望……同学在控制理论领域取得成绩"。那时候对数学建模也有兴趣，后来基本把王老师写的很多书都买了，我记得有<数学聊斋>，还有一本较厚的硬皮封面的微分方程及其应用之类。另外我想提起数学系另外一位开全校公选课的顾新身老师，他那时候开设了<实变与泛函>.那门课开启了我对实分析泛函分析的学习兴趣，直到现在。我后来硕士，博士又上过两遍实分析与泛函分析。实分析让我后来学习概率有了一个扎实的根基，泛函分析让我后来学习优化理论有一个很好的理论底子。顾老师非常低调，那时候板书一写就是一个黑板，用的是一本黄皮书，没有作者没有出版社，就是科大校内自己印的。希望顾新身老师安康。向科大有这样的一些老师致敬！赞2
陈果2017-09-26 18:12:32
依旧能记得十几年前王老师晚上讲完课，全场起立鼓掌的场景，《数学思想史》还摆在书柜里收藏，能把思想性科学性娱乐性能结合的如此之好……课堂上一个一个的段子，笑声此起彼伏……先生已去，思想永存[合十][合十][合十][合十]赞 2
章锋2017-09-24 15:19:28
求多发几张王老师照片赞2
作者
我们也没有。如果有同学整理出王老师照片另文纪念就最好了。
何劍鳴2017-09-24 18:26:52
老万辛苦了！谢谢。赞1
小毛2018-03-09 02:59:40
还有一位李乔，图论也教得不错
波建2017-09-27 07:15:53
沉重悼念王老师，十多年前，王老师应我的约稿，写了两部数学科普书，都很畅销，想想当时的合作相处，犹如昨日。
zyl2017-09-26 21:56:34
我参加过王老师组织的建模培训。一口乐亭味的普通话印象深刻。王老师千古。
黄云华2017-09-26 21:22:45
怀念王老师！王老师教过我们的数学思想史。虽然是选修课，我还是记得他。
洛克2017-09-26 20:36:32
[合十][合十][合十]
无边的风2017-09-25 08:49:13
王老师一路走好！
Sandy2017-09-24 20:51:39
[合十][合十][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