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事儿(119)那难忘的青葱岁月
(图片来自网络)
那难忘的青葱岁月
胡华珍|文
一九七六年九月,经当地党支部推荐选拔,我上了一所没有名气的学校,叫“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简称为“共大”。共大跟其他大学的分类一样,有很多分校,我的学校名称叫“共大—卫生分校”,与其它分校的不同点就是半工半读。
学校坐落在天门的一个偏远湖区,那里没有城市的喧闹声,也没有汽车的鸣笛声,很是寂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半天学习,半天劳动,刚开始我的身体差,很是有点吃不消。
我们是第一届“共大”生,也是最后一届“共大”生。因为一九七六年招生了一批学生后,一九七七年恢复了高考制度,全国教育体制改革,共大就没有再招生了。
我们这一届共大学生是相当苦的。那年月,共大刚开始成立,学校什么都没有,连总校的领导和老师都没有校舍,领导和老师们办公和住宿的地方,都是用土窑烧的红砖和茅草搭建起来的。我们的分校就更不用说了,连教室和寝室都没有。分校的领导、老师和学生一样,都住在乡村的农户里,一家农户住几个学生,老师也是一样的。教室是在农户里选择一户人家房子稍大一点的做教室。
那里没有自来水,洗衣服、吃、喝用的水都要到池塘里去挑。
我们学校食堂,就是用几根柱子和茅草搭建起来的一个简易房子。每天做饭、洗碗的用水,都是食堂里的吴师傅用扁担挂着两只水桶,从池塘里一担一担挑回厨房用大水缸存着用。
食堂的伙食极差,到胡市街上买菜近一点,又隔一个湖,来回要坐船很不方便,就要跑十多里地到皂市街上去买菜,来回二十多里。
那时没有交通工具,都是走着去上街买菜,街上卖菜的人也不多,买不到什么菜。冬天里,每天都是青菜、萝卜、莲藕。夏天的菜稍多一点,冬瓜、黃瓜、南瓜、豆角、丝瓜、茄子等等,很少吃到鱼和肉之类的食物。
有时劳动结束后,班上的男生们去池塘捞点鱼送到食堂里,才能改善一下伙食。
记得有一次我们送肥结束后,有一点点时间,班上的男同学们就去抓回一盆泥鳅,同学们不顾干了一天重活的劳累,回校后都去食堂里给吴师傅帮忙,泥鳅做得非常可口,同学们都觉得很好吃。
在荒野的湖区,没有什么好吃的,同学们觉得能自己抓点泥鳅、鱼到食堂做着吃,就是珍馐美味了。同学们一边吃泥鳅,一边欢声笑语,自己亲手抓的泥鳅,吃在嘴里,香在心里。
有一次在整稻田的时候,同学们又抓了好多魚,交给食堂吴师傅,又是一顿丰盛的晚宴,大家高兴极了,又吃到了自己亲手抓的魚,自己劳动的成果,吃起来比什么都香、都好吃⋯⋯
那里没有电,学校在开学之前,到农户里去安装了电灯,我们的教室是农户里的一间堂屋和一间房,把两间房之间的墙打开后,合起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教室。
下雨下雪的时候我们就在教室里上课,雨、雪停后我们就要出去参加劳动。那年冬天很冷,我在教室里的坐位是进门的门口,坐在那位置上,每天寒风吹得刺骨痛,全身冷得直打哆嗦,冻得我手肿的像肉包子似的,时间一长,手就冻烂了。
那时,所有的物资都缺乏,上课连课本都没有,我们在上课时听老师把课讲完后,就需要手抄笔记。有些书是我们写信到上海新华书店邮购部邮寄的,邮寄从写信、寄出,到收到书时,大约要十天左右。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买书的,好多学生家里困难,无法买书。我因为喜欢书,宁可一顿饭不吃,也要去买。新华书店只能买到一部分书,像我们学的药理学,一直都没有买到,就只能抄写,还需要有闲工的时候才能抄写。
共大的学生,水平相当不一致,有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有的是初中毕业,有的是高中毕业;有的不爱学习,只爱打扮;有的同学在劳动时,她就说腿疼,不能出工,学习上课时,她就喊头痛,考试时两手摸白纸,两眼望青天。平时不好好学习,到考试时总是不及格,甚至有的打零分,平时不爱学习的,考试抄别人的也抄不到,各种现象都有。
我的出发点不一样,我觉得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劳动时,我积极参加,学习时,我仿佛如鱼得水,如饥似渴,努力学习,刻苦钻研。
我深知学海无涯,医学知识更要刻苦学习。每天下夜自习之后,寝室到晚上九点半就要熄灯,关灯后,我怕影响别的同学休息,自己就偷偷躲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把当天上的课重新复习一遍,把老师要求背诵的课默背一遍。因为我们学医的有很多东西都是要背下来的,比如中药的药性和汤头歌诀,西药的药理作用,所以选择学医就是要吃苦……
记得一九七六年十二月,冬天很冷,那是粉碎“四人帮”后,总校通知我们全体师生到胡市开会,学习党中央的24号文件,我和同学们一道走到胡市去开会。
学习结束后,我们在回学校的路上,要经过胡市的湖,这个湖很大,我们来回都得经过这个湖,要过这湖就得通过渡口的渡船,我们去的时候风平浪静,平安渡过。
回来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顺利运上岸了,我们是最后的一船,仅有十人左右,这时风很大,船摇摆的很厉害,快靠岸的时候船翻在岸边,幸好岸边的湖水不深,我和同学们都翻在湖里,我们手脚并用,从湖边爬上了岸,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衣服也全湿透了,冻得直打哆嗦,但走着回到学校,把衣服换了保保暖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送肥的时候,有的同学穿着鞋,有的光着脚,挑着村里的猪粪肥,走在湖边的小路上,坑坑洼洼,高一脚、低一脚,从村里走到湖泊,来回要走四五里地。走得快的一天挑七八担,男生挑一担猪粪肥,走得轻飘飘,可我们女生挑着担子觉得道路难行,一步一步,顫顫抖抖⋯⋯
有一次送完肥的第二天,我们的班主仼杨念祖老师对我说:“你的腿不方便,你今天就不去送肥了,就留下来帮厨。”我对杨老师说:“您看我的腿不是好好的,沒有不方便,昨天是挑累了,走得有点跛了,休息一夜后,我的腿根本沒有事,我还是去送肥,帮厨的事就留给需要帮助的同学吧”!
那时候劳动既没有工钱,也没有奖励,同学们也没有怨言,参加劳动都是争先恐后,看谁挑得多,看谁跑得快,不管再苦再累,大家都抢着重活脏活干,深受那种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激励。
秋天双抢割稻谷,我们起早贪黑,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光着脚,踏着露珠赶到田野里去割稻谷。割完稻谷之后已是中午,太阳正当头,烈日炎炎,像火一般烤得我们的脸上刺痛,还要把稻田里的稻谷一抱一抱搬到田埂上来晒干。
中午不回食堂吃饭,食堂里的吴师傅和帮厨的同学,中午时把饭、菜和茶水送到田地里来。每个同学二两饭,打点菜,吃得香喷喷的,因为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同学们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可是我累得狠了,再饿也吃不下去。
劳动口渴了去喝水时,同学们都是排着队,我们的组长张献国同学就对同学说:“让胡华珍同学先喝水,我们大家是喝水解渴,她是喝水充饥。”同学们听张献国同学这么一说,大家都让我先喝水,这深深的同学情,几十年过去了,至今难以忘怀⋯⋯
到了下午,转到田埂上的稻谷都已晒干水份,我们就把稻谷捆成一梱一梱,有冲担的同学就用冲担挑两捆,没有冲担的同学就把稻谷扛在背上走回村里的禾场。
我们光着脚,挑着稻谷走在湖泊的高低不平的稻田埂上,来回好几趟。男生挑着稻谷轻飘飄,健步如飞,女生挑着稻谷压弯了腰,满身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天快要黑了,同学们胃里没有食物,又累又饿直喊头晕,只好咬紧牙默念着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那是文革时期的后阶段,四十多年前难忘的青葱岁月,留下了青葱的印迹,时代的痕迹。
光阴荏苒,六十多年的风霜,染白了头发,苍老了容颜,在艰苦时期与同学和老师结下的深厚情谊,终身难忘。
【作者简介】胡华珍,退休副主任医师,天门人,现居武汉。爱好读书写字,曾在《中国人口报》《中国针灸杂志》上刊登过多篇作品及论文,论文已进入数据库。一枚园地耕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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