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观察 | 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的实践与分析（一）

针对家族财富的财产保全规划，本文根据实际操作经验，结合热点案例进行分析，浅谈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的法律保障路径和操作要点，供企业主与同业参考借鉴。

作者丨贾明军 秦卓瑜 杨佳洁

前言

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民营企业规模越来越大，为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与此同时，随着财富规模的增加，企业主家族内部的风险或许也日益增加，而部分企业主的法律意识可能有所不足。故而，在“变化”与“无常”之下，企业主的社会责任与家庭责任有时候需要平衡与兼顾。一般而言，家族财富安全保障是一项“润物细无声”的日常工作，但囿于主观意识与法域制度等因素，部分企业主可能没有抓住“家庭资产负债最优化”的良机，特别是近年来，许多企业主往往是在企业生死存亡之际，才恍然意识到需要为家人留些“救命的稻草”。

有鉴于此，为避免企业主及其家族重复“从最风光，到最沧桑”的遗憾教训，针对家族财富的财产保全规划，本文根据实际操作经验，结合热点案例进行分析，浅谈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的法律保障路径和操作要点，供企业主与同业参考借鉴。

一、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项目的整体流程

一般来说，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项目通常包括以下几个环节：

（一）项目的签约

对于此类项目，通常具有以下特点：

1.签约目的

从客户的签约目的来看，不论客户的背景是在企业发展顺利时为防患于未然，还是在企业遭遇发展危机时保留“救命稻草”，客户都是希望律师通过法律上的财产保全规划，依法合规地进行法律分析并采取措施，尽可能扩展家族财富的“安全边际”。

2.团队组建

从律所内部的团队组建来说，核心在于匹配客户的实际需求，通常需要由不同业务领域的团队进行通力合作，从多个角度来为客户提供综合化的财产保全规划。在实践操作中，一般由项目牵头合伙人负责组织，所组建的团队通常包括财富规划律师、公司证券律师、刑事合规律师、涉外律师等各业务类型的律师。

3.拓展服务

拓展服务，也需要根据客户的实际情况来开展。例如，针对已经面临发展困境的企业来说，可能需要破产律师、并购律师等业务类型的律师加入，并且通常还需要聘请外部的审计和会计机构，来推进企业的破产重组或并购工作。

（二）尽职调查

项目签约后，首先需要开展的是尽职调查。

1.律所内部团队的分工与融合

开展项目的尽职调查，需要考虑律所内部各个团队之间的分工和合作。一般，应当由项目牵头负责人统筹安排、推进。不同团队的尽职调查工作，应当根据各个板块的紧急程度、客户的需求、律师团队的实际工作情况来安排。

2.调查问卷和材料清单

在开展尽职调查的过程中，向客户提供调查问卷和材料清单是实践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方式。

以财富规划的板块来说，调查问卷通常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是家族成员身份信息，通常包括姓名、国籍、境外身份、任职、常住地、婚姻状况等；第二是财产和负债信息，财产方面通常包括公司股权、合伙企业份额、不动产、现金、存款、投资、信托、保险，以及由他人代持的财产，负债方面通常包括借款、担保、权利质押和其他连带责任风险等，以上信息既包括境内也包括境外的；第三是传承意愿及规划，也即家族成员是否签署或订立过婚姻协议、配偶同意函等涉及夫妻共同财产处分的文件，是否订立过遗嘱、遗赠抚养协议、赠与协议等涉及个人财产处分的文件等。

资料清单通常是围绕调查问卷的相关内容，请客户提供相关资料或证明文件。

3.实地走访与面谈

开展尽职调查的过程中，通常也需要进行实地走访，了解项目的背景和实际情况。并且，通常需要和客户进行多次的面谈，核实项目情况，了解客户的想法和需求，并进行沟通。

（三）调研后的归纳与分析

在尽职调查初步完成后，律师需要对获取的材料和信息进行归纳和分析。

1.补充调查

针对初步调查中缺失的材料和信息，律师需要进行补充调查，关键信息需要由客户补充提供材料。

2.客户与律师多轮的沟通会

在此类项目开展的初期，律师通常应当和客户进行多轮的沟通，一方面，此类项目通常涉及的材料较多，财产价值较高、种类较多，财富变迁的时间也比较久远，律师需要尽量全面地了解项目背景，掌握项目信息；另一方面，客户针对财产保全项目通常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并且随着律师提供的法律分析，可能也会发生改变，律师需要及时了解客户的意见，以便更有针对性地提供法律服务。另外，充分的沟通也有利于培养客户对律师的信任，从而为双方顺利合作提供更加便利的环境。

（四）规划方案的确定与调整

在掌握了项目信息和材料，了解了客户的需求之后，律师会着手进行法律分析并设计具体的财产保全规划方案。

1.综合报告的定稿

根据项目的具体情况，律师会起草《家族财富保障建议与筹划报告》，梳理项目信息和材料，进行法律分析，并提供法律筹划建议。

2.方案的落地与据实调整

在综合报告定稿后，律师通常需要和客户再进行沟通，了解客户有无修订意见。

在方案最终确定后，律师可以根据客户的意见实施方案，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和灵活处理。

（五）项目的持续跟踪与完善

在综合报告定稿并落地后，此类项目的工作只能说是暂时告一段落。值得注意的是，律师应当注意引导客户，只要企业持续存在和发展，家族财富的财产保全规划就应当持续进行，并且应当根据未来出现的新变化和新情况加以调整。

二、家族财富梳理与常见风险应对

（一）家族财富三张图：展现“人”与“财”

梳理家族财富时，通常可以通过以下三张图来进行。例图仅供参考，具体应根据企业主实际情况绘制。

1.家族人物关系结构图

所谓家族人物关系结构图，主要是展示家族主要成员之间的关系，通常包括家族几代人的情况：

点击可查看大图

2.家族股权结构图

所谓家族股权结构图，主要是为了展示家族企业的股权结构，通常应当突出主要家族成员对核心公司的持股方式：

点击可查看大图

3.家族资产负债图

所谓家族资产负债图，主要是为了展示家族成员名下的资产和负债，也即将“人”和“财”联系起来：

点击可查看大图

（二）家族财富的常见风险与应对

家族财富通常主要会面临以下四个方面的风险。

1.婚姻风险

婚姻风险是指家族成员因婚姻的缔结和解除，导致家族财富被分割的法律风险。针对婚姻风险，通常可以考虑的筹划工具包括：

（1）签订指定赠与协议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条、第一千零六十三条等法律的规定，夫妻一方在婚内受赠或继承的财产原则上为夫妻共同财产，除非继承或赠与合同中确定只归一方所有。

因此，对于父母向子女赠与的财产，建议父母和子女之间签订指定赠与协议，明确所赠与的财产为子女一方的个人财产，排除子女配偶一方的财产权利。

指定赠与协议不需要子女的配偶签字或知情，可以在保障家族资产定向传承的同时，尽量避免破坏子女与其配偶的夫妻感情。

（2）签订婚前协议或夫妻财产协议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五条的规定，夫妻双方可以订立书面的夫妻财产协议，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进行约定，可以约定归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者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

因此，对于将要结婚或已经结婚的家族成员，可以考虑签订婚前协议或夫妻财产协议，明确财产及未来收入的归属。

（3）划分个人财产、夫妻共同财产与家族资产

律师在进行规划时，应当对家族成员的个人财产、夫妻共同财产、家族资产进行认定和划分，一方面是有利于梳理不同家族成员的财产，另一方面，在进行债务筹划时，也可以更有针对性。

2. 继承风险

“天有不测风云”，如果家族成员不幸发生意外，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按照我国法律将发生法定继承，将导致遗产继承存在不确定性，并且可能导致家族财富向姻亲外流。如果客户家族的财产种类较多，财产价值较高，我们建议家族成员都订立遗嘱。

（1）签订遗嘱

建议家族成员订立一份遗嘱，遗嘱形式可以采取公证遗嘱、自书遗嘱或其他符合《民法典》要求的遗嘱形式。

另外，《民法典》规定夫妻一方在婚内继承的财产原则上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为了保障家族财富的有效传承，避免家族财富向姻亲外流，可以考虑在遗嘱中明确“由继承人个人继承，属于继承人的个人财产，排除继承人配偶的财产权利”。

（2）签订意定监护协议

根据《民法典》第三十三条的规定，成年人可以通过书面形式确定自己的监护人，在该成年人丧失或者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由该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

根据我国法律，重要家庭成员，倘若部分丧失或者全部丧失民事行为能力，则配偶是天然的法定监护人，可以代理“失能”的家庭成员做出很多重大决定，比如治疗方案、对个人财产的处分等，这可能会对家族资产的传承不利，因此也需要考虑为持有家族控股公司股份的重要家庭成员配以意定监护协议。

我们建议重要的家庭成员要配备意定监护协议，万一重要家庭成员“失能”，将日常护理、就医治疗、财产处分等不同方面的决定权通过不同的意定监护协议，委托不同的监护人代理。同时，涉及要行使家族控股公司董事成员权利的，也可提前签订“失能”情形下的授权委托书。

3.债务优化

在经营企业的过程中，企业主产生债务的情况非常常见，包括家族成员自身的借款债务，也包括家族成员为公司担保而产生的担保债务，有些情况下，还可能因揭开公司面纱而导致的企业主连带责任债务等。在家族财富筹划中，债务优化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

（1）“安全临界区域”进行认定

值得注意的是，针对客户的债务情况，如果其债务情况已经恶化，律师在进行规划时应当对家族资产的“安全临界区域”进行认定，例如，资不抵债的大致时间可能出现在什么时候？在认定时，通常可以结合上市公司股价、核心公司股权价值与债务进行对比，以此推定“安全临界区域”。

认定“安全临界区域”对于律师针对项目进行法律分析和筹划具有重要的意义。例如，对上述时间进行大致的测算后，律师可以针对“安全财产”与“风险/责任财产”进行认定和划分，并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不同的筹划方案，以最大程度保证筹划方案的依法合规，维护客户的合法权益。

（2）专项筹划

对于债务优化部分的规划，通常还是应当根据实际情况，由律所内部的破产律师、并购律师、公司证券律师等出具其他专项法律分析报告进行说明。

4.代际传承

“财富千千万，最终归家园。”家族财富筹划的核心在于财富的传承，包括委托人向二代和三代的传承。

家族财富的代际传承要考虑财产的实际情况、家庭成员的意愿、传承的成本和风险等诸多因素，综合各种情况制定方案。通常来说，代际传承的常见方式包括生前赠与、身后继承，通常还可以通过家族信托、大额保单等金融工具实现代际传承的目的。

三、不同类型财产的常见分析与处理

在进行规划时，律师应当根据实际情况提供法律分析和筹划方案，以下内容仅是针对一般常见情况的介绍。

（一）不动产

不动产通常是客户比较常见的财产形式。在财产保全规划中，对于不动产的规划通常涉及以下要点。

1.常见风险

对于不动产来说，分析风险应当关注购买、持有、出售等不同环节。常见风险通常包括但不限于：

（1）实际付款和合同约定是否一致；

（2）合同约定的购房主体与实际办理网签或者产证的主体是否一致；

（3）房屋所有人在经济状况恶化时名下房屋被执行的风险......

2.规划建议

对于购买房屋的过程，通常需要梳理购房款的实际支付情况，并注意和购房合同的一致性。如果实际办理网签或产权的主体和合同存在出入，则需要完善钱款给付的手续，注意依法合规。

对于房屋的持有，如果所有人的经济状况恶化，其名下房产面临被执行的风险，可以建议客户依法合规处分房屋，目的在于回流资金，缓解现金的压力。如果所购房屋只是办理了网签手续，但是没有实际办理产证，则可以考虑撤销网签，将房屋的合同权利退回给开发商，目的也是在于回流资金。

对于房屋的出售，应当梳理售房款的流向。

（二）金融资产

以银行存款为例，财富规划律师通常会仔细梳理客户的银行流水，尤其是经济情况恶化、或者购买相关核心资产以来的完整银行流水。

1.常见风险

对于银行流水的梳理，财富规划律师应当详细梳理客户银行流水中的大额支出，主要的常见风险包括：

（1）对家族成员的大额转账，通常是长辈对晚辈（例如父母对子女）的大额转账；

（2）对其他特定主体，例如进行资金周转的特定人员之间的大额转账；

（3）与公司之间的大额支出，这可能会引发个人资产和公司资产的混同，严重时可能导致“揭开公司面纱”的情况。

2.规划建议

对于银行存款的规划，一般应当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根据“安全临界区域”分类整理银行流水和资金情况

所谓推算“安全临界区域”，也就是测算出家族财富状况恶化的大致时间，一般可以结合债务情况和家族核心资产的价值进行比较。

在这个过程中，财产方面应当梳理个人财产、夫妻共同财产和家族财产；负债方面也应当区分个人债务、夫妻共同债务和家族债务，分类进行对比。

（2）对特定主体大额支出的合规化处理

通常来说，对于“安全临界区域”之外，也即家族财富资不抵债以后的大额支出，属于恶意转移财产的可能性较大。因此，对这部分通常要进行依法返还。

对于“安全临界区域”之内的，也即家族财富状况良好的时间进行的财产处分，通常需要结合实际情况。例如，父母对子女进行适当的赠与，就当时的家族财富来说属于合理的范畴内的，一般可以被依法支持其效力。

（三）公司股权

对于高净值客户来说，通常公司股权、合伙企业份额以及上市公司股票往往是核心的家族财富，对于这类财产的规划，通常有以下特点。

1.常见风险

对于公司股权来说，通常应当关注以下几个方面的风险，例如：

（1）股东是否实际出资；

（2）股权变更或者增资减资是否合法合规；

（3）股东个人资产和公司资产是否存在混同；

（4）股东名下股权是否被执行等。

2.规划建议

对于公司股权，进行规划通常也需要结合实际情况依法合规进行，通常来说：

（1）律师应当梳理股权变更的过程，核实出资情况，股东应当实际出资到位；

（2）对于股权转让款，应当注意金额是否合理、是否实际支付到位，可以通过补充协议的形式进行合规化处理；

（3）对于公司增资或者减资的情况，也要注意对价款是否合理，可以通过补充协议的形式进行合规化处理，并实际支付相关款项；

（4）对于股权代持的情况，应当注意代持协议、实际出资和实际履行股东权利方面，是否符合代持的要求，补充完善相关的材料和手续。

下篇预告

后续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的实践与分析（二）中，我们将结合热点案例，全面解读家族财富财产保全规划的法律保障路径和操作要点。

贾明军  律师

上海办公室  合伙人

业务领域：税务和财富规划, 诉讼仲裁

秦卓瑜  律师

上海办公室  公司业务部

杨佳洁  

上海办公室  公司业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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