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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谁人,还不快把狮子头呈上来!」
记不清是琐事绊脚还是疫情不给面子,总之中秋节我又没能家去。老爹表面上认栽,却也还是不服气,眼巴巴守着天气预报,气温刚有降幅便一偏腿蹬上了自行车,带着浑身施展不开的厨神气质横扫菜市场,剁了三斤上好的五花肉,回来后对着只有他一个人的厨房沉声运气两周天,做成狮子头交给快递员,泡沫箱隔天到我手上时里头冰袋还冻得剌手,是父爱的余威尚存。
如果说,焦溜丸子、鱼丸鱼圆、萝卜圆子之类将食物剁碎又重新揉出的丸子菜是人在物产丰富又闲着无聊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菜肴,属于中华料理中分子料理的先头部队。那么,狮子头便是这等丸子菜中的王者,究其原因,全在于它不但吃法多而配料复杂,包圆在肉丸子里的,除开辛苦,还有江南文人气,以及厨司本人浓得难以忽略的得意、无聊和富裕,使它既能在国宴菜中数得上名来,又是家常菜中不得不提的一位角色。普通人家准备起来若非不年不节也总要有个需要尽心的理由以示看重,家中宴请啦,小孩子回乡探亲啦,又或者像我父亲般寄情于肉:狮子头已至,何日复来归?久而久之,狮子头成为南方人餐桌上的一道门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袁枚曾赞鸡、猪、鱼、鸭是食材中的豪杰之士,各有本味,自成一家,海参、燕窝则全无性情,寄人篱下,是需要借味的东西,分说起来远逊豪杰三分。狮子头这个豪杰后代,既能当席面上的定音锤,又是个谁都堪配的随和人物,倒像是一种没皮饺子了。
好在我的冰箱里还有爸爸亲手做的狮子头。
狮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