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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第一秘

赵原野 鹰眼观天涯 2023-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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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5月29日,李真出生在张家口市的一个干部家庭,他父亲李夫退休前任张家口市物资局局长(享受副地级待遇/抗战时期老革命),母亲杨舒(杨家将后裔)。

当初,父母为了保佑他平安成长,给他起名叫福贵,期盼他能够大福大贵,人生一帆风顺。 

1979年9月,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李真中学毕业后以学校高考总分第一名成绩,考入河北师范大学张家口地区分校柴沟堡师范大专物理班学习。

或许一开始是李真的聪明让他不甘于平庸。1981年7月,他毕业分配到太阳照耀在桑干河上的涿鹿县果树场农场中学担任物理老师,但没两年就厌倦了枯燥无味的教师工作。

1982年他调入张家口市某研究所,后来又到市计委、市油漆厂工作过,但都不能让他满意。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张家口开始修志工作,请回了李夫曾经的老上级兼生死战友原辽宁省委书记杨春甫。看到杨书记在市委、市政府备受尊崇,李真动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念头。

依仗父亲的关系和他的机敏,李真很快得到杨书记的喜欢和信任,后来干脆认了老人为义父。

李真恳请义父给自己调换一个比较好的工作环境,于是,李真被介绍到北京一位已经退居二线的高级将领家当生活秘书,照顾老将军的生活。

刚来时,李真对这份工作充满了神秘和好奇;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在这位老将军家里,只有优越的生活环境,但在仕途上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李真干了三个月,便找借口离开了老将军。不过,这段经历对改变他的命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结识了许多在职的党政军高级领导干部的子女和秘书。

李真的恭谦有礼,豪爽仗义,给这些同龄人留下了好印象。而且他吹拉弹唱俱佳,写作能力出众,哥们义气风发,对领导体贴入微、面面俱到、善解人意,社交能力出类拔萃。凭借父亲的老革命身份和义父的名声,为他在北京和河北政界发展打下了基础。

1988年春,李真每天上午到301医院高干病区去陪杨书记住院,下午回到省驻京办学习,这样的日了过了一个多月。

一天,李真瞅准时机,又开口向杨书记提出自己的工作要求。杨书记考虑了一下,认为目前在高干病房正有一位河北省的领导住院,可以通过他调你去河北省委、省政府工作。

李真大喜,马上回到河北,他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施展自己的才能。

为了能在仕途上腾飞,他通过关系伪造了档案。把预备党员变成了正式党员,把科员改成正科级,并且晋升了三级工资。闪闪发光的档案再加上贵人相助,1989年3月,李真如愿调入河北省企业投资总公司。

1990年11月,由义父杨春甫推荐担任河北省副省长宋叔华的秘书。

刚当秘书的李真非常注意小节。一次有位市领导前来给首长汇报工作,顺便送给秘书和司机每人两条中华烟,李真想收又担心首长批评,而司机却满不在意的收下了,他这才顺手收下。

1992年6月,在政治盟友吴庆五(省长秘书)的极力举荐下接任河北省长程维高的秘书。

之后吴庆五告别政坛,下海经商,自然得到了李真的大力支持。

一次在北京,张家口卷烟厂厂长李国庭以李真在京联系面宽、需要花钱为由,送给他五千元人民币。

李真虽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收下了。可事后又有所顾虑,觉得不大稳妥,于是把此事向程维高了做汇报,程维高让李真把钱退回去。

可退钱时,对方非常生气,流着眼泪说瞧不起他。这些事对李真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他总结认为,在当前请客送礼应坚决拒绝;一般层次的人送礼也可以拒绝,但有一定权位或友谊甚深的人送礼值得考虑,因回绝后不但有可能会影响感情,而更重要的是由此可能会失去政治上的支持。收了这些人物的礼,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此后,在以外来户程维高和本土派的政坛角力中,李真凭借其远见卓识、高超的手腕、广泛的上层人脉关系,协助程维高取得完美胜利,为巩固程维高在河北的绝对地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也有人说程维高和李真相得益彰,既互相利用又有“瑜亮情结”。但是,也正因如此,李真得罪了不少人。

1993年5月,程维高升任河北省委书记,李真继续担任其秘书。作为河北历史上最年轻的省委办公厅秘书,李真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任封疆大吏或走入政府更高层做官。

1994年11月,李真升为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兼省委书记秘书,成为“河北第一秘”。

1995年9月,河北省前常务副省长因年龄问题到了规定上限,即将退休。就谁当河北常务副省长,当时有三派意见正面交锋:即将退休的某领导推荐的是一位副书记接任;上级欲派一个北京的干部到河北任职;另一种意见则是由副省长转任常务副省长。

当时三种力量角逐,各有各的理儿,相持不下。当时丛福奎任河北省一般的副省长,他便通过其情人成青联系到了李真。

这个成青曾经是李真中学时英语老师,也是一位大首长的女儿,后来摇身一变成为香港女老板。

成青和李真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情人关系,这次受丛福奎所托找到李真请求给以帮助,李真为了在政治上寻求新的同盟军,便积极活动起来。

李真这时常住在京城,他推荐的理由是:丛福奎是从基层提拔起来的干部,在黑龙江省曾任制酒厂技术员、书记、厂长等;在鸡西他任市委书记时,搞经济改革在全省引起了轰动;他1995年5月调到河北后又在河北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成绩斐然……结果,丛福奎当真转任常务副省长。

少年得志的河北第一秘李真,当即在北京作诗一首:小别六年故地游,在京一年时光浮心头,忆昔当年漂流初戏水,今日官场任我溜……

回到石家庄,李真也作打油诗一首:来省已五年,有苦也有甜,我像过河卒,只有永向前。



但是,正当李真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却有人在暗中出手了。

1995年1月28日,一封署名为“群众”的来信,反映李真收受他人一部日产凌志400型黑色豪华轿车和为其妻杨某非法办理新加坡移民手续问题。

1995年4月13日,一封署名为河北省委“部分干部”的来信,再次反映李真收受他人一部走私日本高级轿车和用巨款为其妻杨某办理向新加坡移民手续问题。同时反映李真在生活上极不检点和收受他人贿赂等问题。

1995年5月底,张家口市一位干部向中纪委反映,身为河北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李真,伙同河北省政府副秘书长兼驻京办主任王福友,自1993年以来先后从张家口卷烟厂厂长李国庭手中批条子26张,倒卖香烟,从中牟取暴利,并帮助李国庭活动成河北省劳动模范等情况。

同时,这类举报尚未影响到李真的权力,随着李真的逐渐升迁,李真将手伸到了职务调动中,那个时候谁要是想升迁或者拿到项目,都得去巴结李真。

1995年,省有关领导拟让石家庄市常务副市长张二辰担任市长,但李真却看不上他,便极力阻挠,使张二辰的市长泡了汤。

张二辰得知事情原委后,叫苦不迭,便想方设法向李真靠拢,经常向李真“汇报思想”,以各种借口送给李真港币1万元,人民币3.8万元,这才让李真转变了态度。1998年张二辰终于坐上了市长的宝座,也是李真向有关领导竭力推荐的结果。

张二辰被捕后供述道:“在我心目中,李真这个人是惹不起怕不起的人,闹不好还可能坏我的事。我给他送钱的动机就是想沟通我们之间的感情,让他别在省委领导面前说我的坏话。我不想让他为我做成什么事,但至少别坏我的事。” 

1995年12月,李真被任命为河北省国家税务局常务副局长、党组副书记,仍兼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

1997年5月,升任河北省国家税务局局长,开始大刀阔斧的机构改革、人事制度改革和征管改革,成效显著。

李真在国税局为自己配备了三个秘书、两个女服务员和一位在部队服役的警卫人员;一部专用电梯,不准别人用;机关办公室门口,有身着保安服装的警卫人员,副局长及其以下人员要向李真汇报工作得提前预约,否则,不得进入他的办公室…… 

在省国税局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墙壁上,悬挂着数张李真精心拼凑而成的与中央有关领导合影的巨幅照片,显示着他身分的高贵和个人后台背景的特殊。

为了捞取政治资本,根本不懂经济管理和税收运行机制的李真,大肆编造政绩,在明明完不成国家下达税收征收任务指标的情况下,授意他人虚报超额完成税收任务。

假政绩仿佛在向各级领导们诉说着,李真不仅是一位出色的秘书,而且是一位懂经济、懂管理、善于驾驭全局、有着非凡领导才能的年轻政治家。凭借这些所谓的政绩和他私下费尽心思的活动,他很快便成了国家税务总局和河北省人民政府的双料后备干部。

1998年3月,纳入中央组织部视野,成为省部级后备干部,并作为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重点培养考察对象之一。此时,高层仕途的大门仿佛向他伸出了迷人之手。

2000年2月28日,国家税务总局局长金人庆将到河北视察工作,并对李真拟任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进行前期考察。

如果不出意外,李真将在40岁之前顺利晋升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50岁左右将晋升正省部级,也许还有更大的前途都很难说。用李真的话来讲,我的最终政治目标是能够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而进入国家领导层。

然而,李真却不知,一张无形的法网也在悄悄地向他撒来。

1998年2月,张家口卷烟厂副厂长兼总会计师冯季玲(李国庭情妇)得知省市有关部门即将对自己的问题进行立案审查时,携巨款仓惶逃往国外,从而引发该厂职工联名举报厂长李国庭。

1998年4月3日,国家信访局给河北省纪委转去署名举报张家口卷烟厂大量非法生产、销售计划外卷烟,及厂长李国庭、副厂长冯季玲重大经济问题的来信,要求查办。

1998年6月25日,中纪委第六纪检监察室根据多年来掌握的群众反映的李真的情况,向中纪委副书记刘丽英写出了《关于反映河北省国税局局长李真有关问题的情况汇报》,从此李真便成为中纪委领导关注的对象。

1998年9月2日,由河北省纪委牵头,省公安厅、省检察院参加,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对李国庭特大经济犯罪案开始立案调查。

1999年3月18日,畏罪潜逃的李国庭在天津蓟县被抓捕归案。

1999年5月27日,中央赴河北省“三讲”教育巡视组进入石家庄。期间,河北干部群众向巡视组反映程维高儿子程慕阳参与保龙仓问题。程维高选择的不是座谈与协商,而是上书中央、直陈不快,直接激化了和巡视组组长阴法唐(原西藏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的矛盾。

2000年2月6日,李国庭终于吐出一枚重磅炸弹:李真曾在纳税方面给烟厂以照顾,李真的妻子杨荔赴新加坡学习之前,曾向其索要10万美元。

2000年2月17日,中纪委领导在听取了办案人员有关李国庭交待李真涉嫌受贿问题的汇报后,果断决定:商请最高人民检察院对李真受贿问题立案侦查。

2000年2月23日,中纪委副书记刘丽英向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韩杼滨通报了李真涉嫌受贿犯罪的情况,决定组成联合专案组对李真涉嫌经济犯罪案件进行全面调查。

2000年2月29日深夜,北京,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和监察部的办公大院里悄然驶出两辆黑色轿车,像流星般穿过霓虹灯闪烁的闹市区,很快进入夜幕之中,向河北省省会石家庄市疾速驶来。

车上乘坐的是中纪委六室一位负责人和他的几名助手,他们刚刚从中纪委领导处接受了一项特别任务:对河北省权倾一方的河北省国税局党组书记、局长李真执行双规任务。



2000年3月1日,春风得意的李真突然被执行“双规”!

被双规的李真,很长一段时间拒不交待任何问题。第一次面对面交锋,负责案子的检察官陈晓颖显得很随便,说:“李真,咱们两个定个协议,今天谁也不谈案子,只是随便聊聊天。”

一听说是聊天,李真的强硬态度马上缓和下来。陈晓颖了解李真爱迷信,懂佛教,便和他聊起了佛经:“李真,佛教有句话,菩提即我,我即菩提。现在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

聊起了儿子,李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下午6时,顽强抗拒的李真终于交待了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贿赂30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 

为鼓励李真继续讲下去,陈晓颖和李真共进晚餐。吃饭之间,陈晓颖还是避开案件不谈,只和李真谈家庭,谈事业,谈文学名著,李相继交待出自己的还有伙同他人的一桩桩数额惊人的经济犯罪行径。

2000年3月30日,经河北省人民检察院批准,李真以涉嫌受贿罪被依法逮捕。

2000年9月4日,河北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程维高儿子程慕阳被通缉而离开香港逃往加拿大。

2001年9月14日,李真被开除党籍。法院查明,李真共贪污受贿1086万元。

2002年8月30日,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原河北省国家税务局局长李真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李真不服判决,提起上诉。

2003年10月9日,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在唐山市对李真受贿、贪污一案进行终审宣判,依法裁定驳回李真上诉,维持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对李真的死刑判决。

2003年11月12日,死刑执行前一天晚上,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李真一夜无眠。 

11月13日早晨7时,唐山市看守所,省高院法官向李真宣读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的关于依法核准河北高院判处李真死刑的裁定,并宣读对其执行死刑的命令。

7点40至8点10分,法院留给李真半小时时间分别和他的母亲、三个哥哥及姐姐告别。

随后,李真被带到注射死刑行刑车上。8点17分,由4位医护人员执行了注射死刑。约2分钟后,法医当场鉴定无误后,宣布李真死刑执行完毕。 

李真惊天大案引发了河北政坛大地震,一大批党政官员纷纷落入法网,受到法律制裁和党纪政纪处分。

根据李真一案牵扯出来的线索,专案组在长达两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共查处经济犯罪案件50余起案件,查处干部47人,其中包括省部级干部2名、厅级干部9人、处级干部14人。

被纪委作党政纪处理的人更多,以及该省国税系统160多人,其中县、局以上领导干部67名,当中有40名是“一把手”。

正应了坊间曾经流传的那句话:“李真在势时,想让谁上台就上台,进去了,想让谁下台就下台。”

程维高:2003年1月10日,时任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程维高被迫辞职;2003年8月9日,被开除党籍处分,撤销正省级职级待遇,保留副省级待遇。2010年12月28日11时16分,在江苏省常州市老家辞世,终年78岁。

丛福奎:2003年4月27日,以受贿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王福友:河北省政府副秘书长兼省驻京办主任,2002年8月30日,以受贿罪、挪用公款罪、贪污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张二辰:河北省石家庄市市长,2002年8月30日,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薄绍铨:河北省沧州市委书记,2002年8月30日,以受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李山林:河北省建委副主任兼石家庄市建委主任,2002年6月24日,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杨益铭:河北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兼省委督察室主任,2002年8月30日,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张健:河北省交通厅副厅长,2001年5月29日,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鹿宪宁: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兼招待处处长,2003年12月29日,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李国庭:张家口市政协副主席、张家口烟草专卖局局长兼张家口烟草公司经理兼张家口卷烟厂厂长,被判刑情况不明。

吴庆五:原程维高秘书、河北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某公司总裁,2002年8月30日,以贪污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李真,这颗曾在河北政坛上耀眼的“新星”殒落了,一个沉重的话题留给了世人。

李真在被关押期间,曾写过一份《心灵的忏悔》悔罪书,说入狱后经过极为痛苦的回顾,深思为什么自己从一个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而沦为阶下囚呢?

他自认为首先是忽视了世界观、人生观的改造,对共产主义的理想和信念产生了动摇,灵魂受到了腐蚀。

他写到:由于我同领导们接触较多,当看到某些高级领导台上讲的是慷慨正义之词,台下想的是升官发财之路,平时干的是肮脏龌龊的勾当。再加上许多官场中人那种麻木、自私、嫉妒,见领导阿谀奉承、待百姓趾高气昂、对工作得过且过等丑陋的劣性后,错认为这是党内的肌体腐化,任何个人力量都无法扭转乾坤,不如权力在握之时及早做些经济准备,如真有不测也万无一失。我只想到蚁穴可以溃大堤,但殊不知小川还可以汇江海。这正是铸成我今天大错的主要根源……

其实,早年的李真看《焦裕禄》这部电影的时候会感动得潸然泪下,走在路上看到有老人在路边割麦子都会上前嘘寒问暖,看到老人生活不易,李真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曾经能够切身体会群众之苦的有才之人,却在掌握了绝对权力之后忘记了初心。

李真28岁就成为了河北省主要负责人的秘书,30岁左右就成为了“河北第一秘”,那个时候的李真风光无限,权力之高令人难以想象。“秘书弄权”成为大家关注此案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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