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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度空降的市长

赵原野 鹰眼观天涯 2023-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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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初,济南市委书记、市长双双换人。山东省委常委、秘书长王敏调任济南市委书记,泰安市委书记杨鲁豫调任济南市长,二人正式搭班子。

2014年12月18日,王敏落马。
对市长杨鲁豫来说,王敏的被查可谓五味杂陈。
一是太震惊。12月18日上午,王敏还在全市领导干部警示教育大会上作廉政警示教育报告。而到了下午,突然就有一批武警跟随中纪委人员进入济南市委大楼,当场把王敏带走。
以至于济南晚间新闻报道还有王敏上午讲话内容,到晚21时25分,中纪委发布了王敏被调查的消息。
这种稳准狠的查处方式,确实令人震惊。
二是出乎意料。王敏在济南甚至在山东的口碑总得说还不错,很少有被举报的现象,而且大家都反映,王敏从不收受下属的好处,也不许家人在山东经商办企业之类,给人的廉政印象比较好。
这样的官员突然被查,就容易让周围人深感意外。
三是有些忐忑。中纪委的作风越来越捉摸不透,事前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只要自己有问题,就像在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来,总是心神不安。
而自己有没有问题?其实谁都“懂”。

王敏与杨鲁豫

另外,杨鲁豫也有一丝欣喜。因为,王敏的霸道特别让杨鲁豫不舒服。2012年两人刚上任,在山东省十一届人大五次会议上,杨鲁豫表示“5年内,济南的地铁建设肯定要启动”。

但王敏的不同声音很快就传到杨鲁豫耳朵里:“济南是泉城,满地下钻洞必定破坏水脉。谁让济南泉眼干了,谁就是济南的千古罪人。”

后来杨鲁豫被告知,这是王敏在告诫他“书记还在,市长不要'刷存在感’”。

杨鲁豫只好通过间接渠道向王敏“示好并示弱”,自称是官场的“中老年人”,“济南市的事儿,全凭王书记说了算”。

从此,二人搭班子三年,杨鲁豫在济南官场其实“有些找不到存在感”。

但私下里,杨鲁豫也会向心腹抱怨几句,“好歹我也是个市长,完全无所作为,以后地方志上不好看。”

现在王敏落马了,如果自己不出事,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点。

实际上,在王敏落马后,人们一度认为,杨鲁豫若有问题很快就会有结果。但时隔一年,杨鲁豫仍稳坐市长位置,大家据此认为他比较安全,杨鲁豫自己也开始放松下来,并想重塑自己的市长形象。



生于1957年的杨鲁豫是山东莒县人,他于1982年从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毕业,进入国家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工作。

杨鲁豫身高1米8,面相英俊,浓眉大眼,风度翩翩,他话不多,经常眉头紧锁,但说起事来非常有逻辑。
有许多记者认为,杨鲁豫是个“挺好采访”的领导,比较和气,容易接近。
1984年,杨鲁豫第一次“空降”地方,调到重庆建筑大学教务处担任办公室主任,一年后返回。
到了1992年,他又到山东东营挂职,担任副市长。1999年5月,杨鲁豫重回建设部,出任城市建设司司长。
2003年,山东省提出“中部突破济南”的战略部署后,济南建设进入全面提速时期。当年5月,杨鲁豫第三次从建设部“空降”,出任济南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主管城市规划与建设。
“从北京调任济南时,为我送行的山东籍朋友都勉励我,希望我把济南建设得更美丽、更富强,对他们而言,省会济南代表了山东省的形象,济南建设得好,所有山东人脸上都有光。”杨鲁豫曾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表述。
上任伊始,杨鲁豫的部下提醒他要和时任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段义和搞好关系。但杨鲁豫认为自己是国家部委下派干部,比段“正得多”,“行为做事不怎么把段放在眼里”。据说这得罪了段义和等一批济南官场“老人”。
任职济南期间,杨鲁豫参与了济南新一轮城市规划建设,其中包括第十一届全运会主场馆“东荷西柳”奥体场馆建筑群。
而最让他出彩的是全程贯穿济南东西、可容纳10车道并行的济南经十路。该项目2005年荣膺全国建设最高奖“鲁班奖”,是济南市市政工程建设史上第一次获此殊荣,也是全国第一条获得“鲁班奖”的城市道路。

但在2007年,济南换届之时,认为是市长有力竞争者之一的杨鲁豫却未能如愿以偿,杨鲁豫认为是段义和故意整他。

彼时的杨鲁豫意志消沉,常常喝酒。他曾在酒后向好友大倒苦水:“济南官场,铁板一块,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他自认是泉城官场的边缘人。

事实上,在济南“得罪老领导”,杨鲁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1992年初,时任济南市长翟永浡敲定拆除被称为“远东第一站”的济南老火车站。

作为“建筑老八校”的毕业生,又有在国家建设部的任职经历,杨鲁豫自恃为该领域专家,认为翟是破坏文物,并质疑新火车站质量不如老站。不少人认为此举不尊重老领导。

但杨鲁豫坚持的这几件事,后来看还是有一定道理。比如济南老火车站的拆除就被专家和民众认为得不偿失;段义和也因腐败并杀害情人而被判死刑;而济南地铁的发展历程,也证明了杨鲁豫当初判断的正确。

不久之后,山东迎来又一轮人事调整,杨鲁豫终于去泰安当了市委书记。

在泰安期间,杨鲁豫又借用自身优势,打造了环山路建设工程。该道路全长26公里,将泰山的多个景区连为一体,不但改善了城市交通功能,还带动了环泰山旅游带的开发和环境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杨鲁豫在泰安修建的环山路,也获得了“鲁班奖”,可见其专业能力的出色。
2012年1月,杨鲁豫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重返济南,随后当选济南市市长。
杨鲁豫履新济南市长时,很多人对他抱有期待,认为他对经营城市会有套路。
但在王敏的强势阴影下,杨鲁豫终没有过人的表现,济南一直想解决的许多问题,都没有什么进展。
杨鲁豫给很多人的印象是严格律己。有一次带队调研开发区的工作,一上午的行程结束时已经是中午12点,杨鲁豫却带着一行人赶回办公大楼,在职工食堂解决了午餐。
那几年,还赶上了雾霾困境,济南连续几年位列“全国十大污染城市”榜单。面对媒体记者,杨鲁豫聊了很多环境问题。
他表示,要让民众烧好煤,应对环境污染。“好煤的价格比差煤可能要多一半,甚至还要多,这个差价政府来补。”对于炉具,也是类似。“市民把旧炉具拿来,政府给换新的,政府补贴,这个举措已在做了。”
他也直言,希望济南能尽快退出全国十大污染城市之列,最好年内就能实现这个目标。“我们确实心里很着急,有很大的压力”。

而在2016年的全国两会期间,杨鲁豫已年满59岁,按惯例他将很快退居二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他在接受一位记者采访时说:“这是你们最后一次采访我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余音未绝,时隔不到一个月,他落马了。

杨鲁豫被查时,王敏已落马一年零四个月。

杨鲁豫被带走前一周,2016年3月30日,宁波市中级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王敏受贿案。

2016年4月5日上午,杨鲁豫先是会见了法国驻华大使顾山一行。当天下午,他和顾山还一起出席了法国签证(济南)受理中心的揭幕仪式。

4月6日上午9时,杨鲁豫会见了中国民用航空局原局长李家祥,他们共同见证了山东泰山通用航空有限公司落户济南临港经济开发区的签约仪式。

但到了11点,微博上流传了一张现场视频截图,显示杨鲁豫在多名男子的“包围”中行走。

在济南西站等待乘坐高铁的市民也有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市长杨鲁豫,他在几名年轻人的簇拥下走向列车。
当天,杨鲁豫被调查的消息传开,和他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其秘书和司机。
对于杨鲁豫的突然落马,一位在济南多年的资深媒体人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他并不属于传闻中会出事的官员。
但另有人则称,杨鲁豫作风和经济上有问题,出事只是早晚的事。
据说,杨鲁豫的老婆经营建筑设计,曾拿到过许多工程。一家大型企业有一个项目,看好了济南一家设计机构做的方案,但杨鲁豫的老婆也做了一个方案,于是济南那家机构方案被淘汰。
兰德咨询总裁宋延庆在微博透露,杨鲁豫的前妻是正大集团高管,岳父为某省原计委主任。

4月5日,杨鲁豫会见顾山大使

2016年9月30日,王敏因受贿共计折合人民币1805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二百万元。

王敏的问题是,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房地产开发、职务提拔、工作安排等事项上谋取利益。

2017年5月5日,杨鲁豫因受贿共计折合人民币2327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二百万元。

杨鲁豫的问题是,利用职务便利,在土地征用、项目开发、规划审批、工程建设、工作安排、职务调整等事宜上为他人谋取利益。

王敏倒在中纪委2014年夏天开展的第一轮对山东巡视之后,杨鲁豫则坠落于2016年春天对山东再度巡视的“回头看”工作中。
不难发现,书记、市长的问题,惊人的一致。
“王杨补牢,鲁狱有约。”对于市委书记与市长相继被查,济南网友幽默地总结道。
这对搭过近三年班子的“难兄难弟”,还真的要“相约”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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