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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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时任江苏省副省长的仇和远赴云南,出任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
号称“铁腕”的仇和上任昆明,无论是思维观念还是具体事务,其工作过程一直被争议,始终延续着他的人生风格。
从基础的便民服务“限时办结制”到细微的“领导电话公布制”,大到“问责制”小到“一线工作法”,仇和大张旗鼓地推进服务型政府职能建设。
云南大学一名教授说:“我始终对仇和既有期望也有激励,认为他能够给沉闷的昆明带来新的刺激和发展。”
这位教授其实说出了众多昆明市民的心里话。有媒体曾这样形容仇和现象:仇和上任100余日,“凡饮水处皆议仇和”。
比如,“流经城区的36条河水开始变得清澈了“——这源于仇和推行的“河长责任制”,而仇和自己,也“身先士卒,卷起裤腿站在盘龙江里,踩着又脏又臭的黑泥挥舞铁锹劳动”。
当然,争议、批判的声音也一直存在。
由于基础建设摊子铺得太大,昆明最终也走向了“土地财政”,“整理土地”、“拆迁改造”等政策、行动一时间让昆明“满城风雨”,也发生了许多利益冲突。
“昆明市要栽种绿化树木,树苗基本上从江苏购进。”昆明一家园林企业的老板说,“东部的树木是否适应云南的环境且不说,这么远的地方运来成本也太高了。云南是植物王国,会无法提供树苗?”
最让昆明官员们胆战心惊的是人人必须完成的“招商引资任务”,反之就是降级、撤职、自动辞职。
“拆防盗笼”成为昆明老百姓对仇和评价变化的分水岭,还有“人行道种树”、“公职人员学习东南亚五国语言”等,都沦落成茶余饭后的笑谈。
2010年12月,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杨维骏在昆明上演了一场“公车上访”的大戏,亲自带领12名失地农民代表多处反映情况,还撰写了进言材料送给各级领导。
2011年3月,云南省政协副主席陈勋儒在全国“两会”上,也发言暗讽昆明“作秀”和“吹牛”等等。
2011年12月3日,仇和发表了《情系昆明造福人民》的“离职感言”,随后赴任云南省委副书记。
有人总结说,仇和在昆明的4年时间,给昆明留下了深刻的“仇和时代”痕迹,以往任何一任市委书记都无法相比。
有人从仇和的离职感言里听出了一种悲壮之情,一种理想没有实现的惘然。但在当时,很多人认为,仇和在昆明的工作“至少七分有功,三分是过,非常不简单了。”
“仇和的风格和能力更像一名商人,他的做法是现在比较流行说的‘经营城市’。”昆明市的一名官员说,”但他的政治地位很稳固,特别是没有明显的女人、贪腐问题,关键一些上级领导很支持他。”
这位官员是在仇和离任昆明后说这句话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还是“看走了眼”。
2015年3月15日,时任云南省委副书记的仇和在开完全国“两会”后被带走调查。
2016年12月15日,仇和因受贿2400多万元,获刑14年半。
2011年11月,接任仇和任昆明市委书记的是云南省委宣传部部长张田欣。
交通建设如何延续,滇池治理如何坚持,各种工业园区如何发展……仇和留下了太多没有完成的工作。
张田欣怎么接手,如何应对仇和治后的种种后续工作,以及消解外界对昆明市的种种争议,都引人关注。
张田欣,云南江川人,1955年7月出生。
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昆明师范学院本科毕业。在云南玉溪地区行署办公室干到科长,然后下派易门县委副书记,三年半之后调回玉溪地委,从办公室主任到地委副书记。
1999年10月,张田欣从玉溪市委副书记任上调任文山州委书记,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与越南接壤,是集边疆、民族、山区为一体的贫困地区。
文山矿产丰富,其中锑和锡的储量分别居全国第二位、第三位,由此带来的是巨大的矿业市场。插手锡矿改制,涉嫌从中谋利,为张田欣若干年后落马埋下伏笔。
主政文山州委整整7年后,2006年11月,张田欣升任云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2011年底,56岁的张田欣接下了仇和留下的昆明这个“大摊子”。
一个月后的昆明市委十届二次全委会,张田欣提出了“稳中求进、创新推动、跨越发展,为建设美好幸福的新昆明而努力奋斗”的目标,着力打造“美丽春城、幸福昆明”。
从2012年6月13日起,昆明对分布在5个主城区、3个开发区的22条重点城市道路进行景观改造,以此打造 “一街一景”“四时飞花”“无处不飞花”的花园城市。
原本平整的路面被挖开,之前道路两旁种的绿化树被拔掉,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花草,就连道路中间的隔离栏上都挂上了花盆。
一首顺口溜在手机短信上传开:春城是我家,得闲都来挖,大街有宝藏,围挡要种啥?拔掉仇和树,种上田欣花。
2013年,整整一年,张田欣这位在市政工程中喜好栽花,被下属们戏谑地称为“花匠”的市委书记,遭举报、调查等诸多版本在坊间流传。
2014年4月15日,云南警官学院副院长钱磊被查,钱磊与张田欣为玉溪同乡,张田欣任文山州委书记期间,钱磊为副州长兼公安局局长。
7月16日,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经查,张田欣失职渎职造成国有资产损失;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谋取私利,其行为构成严重违纪。决定给予张田欣开除党籍处分,取消其副省级待遇,降为副处级非领导职务,收缴其违纪所得。
张田欣“失职渎职”要追溯到十多年前文山州锡矿国企改制。价值数千亿的锡矿被一家地产商以1900多万控制,并引入多个自然人和企业法人。
张田欣是最早一批被“断崖式”降级的,正是从中纪委发布对他的查处通报起,才出现“‘断崖式’降级”的说法。
从副处级晋升到副省级,张田欣用了17年时间,而从副省到副处,只用了4天。
8月初,张田欣从省委一号院搬了出来。由于没在昆明买房,张田欣选择搬进女儿家里,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
张田欣没有车,出门都是女婿开车接送。在女儿家住了近3年后,张田欣在不到1公里外的一个新楼盘买了一套小一点的房子入住。
张田欣还会常回女儿家,和亲家轮流照看小孩,张田欣的女儿在昆明一所大学工作,育有一男一女,他和亲家“如果没有什么事,每半个月轮流一次”。
张田欣被查后,高劲松从曲靖市委书记任上调职昆明。
高劲松,1963年8月生,云南泸西人。
高劲松是从昆明市委办公厅秘书“起家”,在昆明市五华区由副区长起步,到区长、区委书记,昆明市常务副市长。
后来,高劲松通过一个商人介绍,认识了一位云南省级领导,进而搭上时任省委书记白恩培这根线。
2008年1月,白恩培从省委书记任上退下时,高劲松从昆明调到玉溪,两个月后担任玉溪市长,升至正厅级。
高劲松刚到玉溪一个月,白恩培就到玉溪调研,高劲松全程陪同。
此后3年的时间里,白恩培每年都有玉溪调研的公开活动,高劲松皆陪同。
2012年12月,高劲松任曲靖市委书记。
2014年8月,高劲松接任昆明市委书记。
8月29日,白恩培被查。
高劲松在一次会议上表态,“既要严肃查办发生在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中滥用职权、贪污贿赂、腐化堕落、失职渎职的案件,切实维护党的纯洁性;又要着力解决发生在群众身边的腐败问题,严肃查办损害群众合法经济权益、政治权益、人身权利的案件,切实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
然而,10月14日,昆明晋宁县发生群体性冲突,如何妥善处理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晋宁事件,成为高劲松这位新晋市委书记的“大考”。
但高劲松的应对,只是一些表态,以及看望死难者家属和困难群众。此后,事件细节逐步披露,官民说辞不一,舆论谴责之声四起,拆迁矛盾并没有画上句号。
2015年4月3日,高劲松参加了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并会见了美国驻成都总领事。
之后,坊间就传言高劲松被“双规”了。
4月9日,5天没出席公开活动的高劲松终于露了面,上午调研了“第三届南博会”的筹备近况。
下午,高劲松接到通知去省委开会,待其赶到后,有关部门当场宣布其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随即被办案人员“控制”,全程仅用十多秒。
4月10日,中纪委发布消息,高劲松落马。
据说,高劲松的出事原因之一是曾向白恩培行贿。白恩培的妻子有一个小本子,记录了所有送礼的人,其中就有高劲松。
高劲松接受调查后,他的妻子、云南省审计厅干部彭辉也被省纪委带走调查。
反腐斗士、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杨维骏说:“高劲松和白恩培是一伙的。”
52岁的高劲松在昆明市委书记任上只工作了不到8个月。
2017年2月,高劲松因受贿、行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刑十年,受贿所得赃款人民币672万元继续追缴。
公诉机关指控,除了受贿外,高劲松为谋求职务升迁,先后向白恩培行贿共计港币200万元。
2017年2月,高劲松被判刑。而2个月后的4月11日,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杨崇勇落马。这有什么关联吗?
其实没有,但也不能说毫无联系,因为杨崇勇也曾任昆明市委书记!他是高劲松的“前前前任”。
杨崇勇是满族人,1955年11月出生于昆明。
1971年4月,杨崇勇进入昆明市药材公司采购批发站工作。
1980年,考上了云南大学中文系,学习了四年汉语言文学。
毕业后,被分配到昆明市宜良县蓬莱区委,几个月后就直接担任蓬莱区委副书记。
1986年3月,杨崇勇任宜良县委副书记。
1987年12月,升任宜良县委书记。
1992年10月—1998年2月,任云南省政府副秘书长、秘书长。
然后到玉溪地委任书记,后改为玉溪市委书记、市长。
2000年12月,杨崇勇晋升云南省委常委,随后担任省委秘书长。
2003年6月,担任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
一年半之后的2007年12月,杨崇勇跨省履新,担任河北省委常委,副省长。
2011年12月开始,又担任了四年的河北省常务副省长。
2016年1月,当选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党组书记。
也就是说,杨崇勇空出来的昆明市委书记,接班人就是仇和;而仇和交给了张田欣,张田欣出事后由高劲松接任。
至此,从2003年6月到2015年4月,近12年时间,昆明市委书记换了四任,结果先后被查!
2018年6月12日,杨崇勇受审。
检察机关指控:2008年至2016年,杨崇勇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企业项目建设、用地指标办理、公司设立审批等事项上提供帮助,直接或者通过特定关系人索取、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06亿余元。
2018年9月27日,杨崇勇被判处无期徒刑。
值得说明的是,检察机关没有指控杨崇勇在云南以及在昆明任职期间的受贿情况。
另外,2016年10月,白恩培因敛财超2.4亿,被判死缓,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他也是刑法修正案(九)实施后,首个适用终身监禁的正部级落马高官。
接替白恩培省委书记职务的秦光荣,2019年5月9日主动投案。
2021年1月19日,秦光荣因受贿2389万余元,具有自首情节,而被从轻判处有期徒刑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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