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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cus|8500万中国残障人士,谁来为他们量体裁衣?

canU canU可持续时尚 2023-04-15




2023年时装周正酣。在刚刚过去的伦敦时装周中,一个名为Unhidden的英国时尚品牌启用了30多名身患残疾或慢性疾病的模特。该品牌的创始人设计师Victoria Jenkins本人也是一位残疾人,她希望通过自己的设计为残障人士提供美观且实用的服装,以填补市场的空白


可持续时尚倡导对多元群体的尊重、包容与支持,不同种族、年龄、身材、性别、性向的模特越来越多地登上T台,但残障群体一直以来没有得到足够多的重视。


事实上,残障群体是世界上人数最多的弱势群体。根据World Bank Group的数据,全球有超过10亿人患有某种形式的残疾,占世界总人口的15%。仅限中国就有超过8500万的残障人群,但国内至今尚未出现一个专门为残障群体开发的服装线。





三位患有不同身体障碍的年轻人向canU讲述了自己在穿衣这件事上经历的挣扎与探索。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的王文娟教授和张鹏教授也受邀接受了canU的采访。两位教授在无障碍服装设计方面已有十多年研究经验,但研究成果因为种种原因迟迟无法投入大规模生产。从实验室到市场,从象牙塔到实际应用,无障碍服装还需要跨越多少障碍







2018年,惠贤19岁,她第一次穿上了裙子。


那年,她来北京参加瓷娃娃罕见病关爱中心举办的活动。看到着装各具风格的伙伴,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穿裙子。之前她从没独立出过家门,衣食住行全靠父母打理。毕竟,她患有成骨不全症,一种罕见遗传性骨疾病。即便轻微的碰撞,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骨折,特别是在幼年时期。从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妈妈买的。





疾病导致惠贤体型娇小,妈妈会给她买童装。上身还好,不过是颜色艳丽了些、图案幼稚了些。买到合适的裤子是个难题。惠贤到底是成年人,她的胯比儿童大。妈妈只能给她买大一码、有松紧腰的裤子,再自己把裤腿改短。即便如此,惠贤仍不喜欢穿裤子。她的腿部有变形,穿牛仔裤很容易暴露身材上的缺陷。


自从知道原来还可以穿裙子,她再也没穿过裤子。一年四季,她都穿能盖住腿部的长裙。


参加完瓷娃娃的活动后,惠贤搬到了北京,独立生活。她给自己买的第一件衣服是一条米白色的雪纺连衣裙。裙子是成年人的款式,不会太幼稚,正适合她的年龄。更让她开心的是,在网上买来的裙子几乎不需要裁改,买来就能穿。买衣服不再是麻烦事儿,这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经过几年的实践,惠贤慢慢找到了适合自己风格和搭配,也找到了买衣服的诀窍。她会找出买到的最适合的上衣或裙子,记住衣服的尺码表,然后参照这个尺码表去挑选其他衣服。


她不喜欢太紧身的衣服,那会让她的身材展露无遗;也不喜欢太宽松的衣服,那会让坐在轮椅上的她看起来十分臃肿。





惠贤觉得,在家里生活时,她没那么在意美——肯定不是完全不在意,没有青春期少女会不在意。那时长期居家导致她状态不佳,再加上处于需要家人照顾的被动位置,衣服只要方便好穿就行了,还在乎暴不暴露身体上的缺陷,似乎有些过分。她也没得选,选择权不在她手上。


来到北京自立生活,让她逐渐地对生活有了掌控感。她可以挑选能遮挡身体缺陷的裙子,可以绞尽脑汁去琢磨怎么搭配更好看,想化妆的时候还会化化妆。“这象征着自由。”惠贤说。





享受自由,很多时候意味着面临更多挑战,特别是对残障群体而言。这个世界不是为了他们建造的:公共场所无障碍设施不完善,房间的厨灶、门、窗台的高度全都不适合,两个轮椅者一起出行只能打“货拉拉”,以及只能穿为健全人设计的衣服。


由于经常用手滑动轮椅,惠贤的上衣袖口容易被磨破或者弄脏,她一年四季出行都得把袖口撸起来。夏天还好,冬天就得耐着北京的寒风出门,曾有好心人在路上问她冷不冷。由于久坐,轮椅族还对衣服的面料有不同于健全人的要求。涤纶等不透气的面料一律敬谢不敏。背靠轮椅,夏天天一热,背后全是汗。轻则出痱子,重则中暑。


“残障人士的行为习惯、体型特征、生活方式跟健全人有很大的区别,让他们穿着给健全人设计的衣服,是不合身也不适用的。”北京工业大学教授王文娟说。她和团队从2010年起便着手开展无障碍服装的研究。





健全人穿的衣服分类越来越细,工作装、休闲装、运动装、日常装、礼服等等,运动装又能分出打篮球专门穿的衣服、踢足球的、打网球的等等。可对于残障人士,在中国超过8502万的存在,却无衣可穿。无障碍服装的出现试图填补此空白。


所谓无障碍服装,是指消除人在服装穿着与使用中的困难与障碍,其理想目标是为使用者提供健康舒适、方便快捷的穿衣方式。这种以人为本、专注于服装与人细致的应用设计研究,将功能与美观兼容,将残障人士“人随衣”的穿衣状态转变为合理的“衣随人”的健康穿着方式。


在着手设计无障碍服装前,王文娟进行了大量的调研工作,对残障人士跟踪调研。她认为,只有了解了残障人士的体态特征、行动习惯以及生活方式等问题和需求,才能做好无障碍服装设计。如若不然,很可能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无障碍服装不仅不能消除原有的问题,反而会产生新的障碍问题。


在对残障人士的调研中,王文娟发现轮椅族在日常生活中遭遇的行动不便最为严重,对正常人来说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们则需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健康人常规服装的穿脱方式给残障人日常生活带来了许多障碍问题。





比如日常起居时,下肢瘫痪的轮椅者通常需要躺在床上穿裤子,先坐立用双手把裤腿套上,然后再躺平用手抓住床头的立柱,用臂力带动腰部和下身来回扭动翻转才能把裤子提到腰部位置。如厕时,因下肢残障不能站立,他们需要坐在轮椅上靠上肢支撑起全身的重量、来回反复地扭动身体才能完成;有的轮椅者面对马桶不能转身,只能倒骑坐在马桶上,需要裤腰特别肥大才能骑坐上去……这些困难不是有些人认为的把扣子换成磁吸式,或者把拉链改成粘条就能解决的。


调研的越多,王文娟越觉得,无障碍服装设计与时装设计思维完全不同。残障人士的“障碍”问题是无障碍服装设计“灵感”创造的来源,是创新设计思维过程,


“设计来源于问题本身。我们是以合理的、科学的专业技术方法去帮助残障人士,实现他们对服装的愿望。”


王文娟说,“作为残障人士,他们的很多生活经验是我们无法体会到的。我们要遵循他们的生活方式不断地优化与创新,在专业层面解决他们的困扰。”





一幕发生在北京市残疾人职业技能大赛上的场景令张鹏教授难以忘怀。一位参赛选手在场走着走着,一条腿突然掉下来了。那是他的假肢。伙伴上前帮他装假肢,一点一点把假肢怼进牛仔裤里,再摸索着帮他把假肢安到对的位置上。在场上的张鹏都觉得这个过程格外的煎熬,可当事人却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安之若素。


这段插曲让张鹏意识到为健全人设计的裤子会给轮椅族带来多大的困扰,也让她震撼于残障人士内心的强大。可当做调研、询问残障人士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时,很多人提出的要求又显得那么卑微——“能像个普通人就行。”


他们不太能接受鲜艳的颜色、过多的装饰或是夸张的款式;他们在生活中已经受够了注视,不希望服装再格外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们希望服装能把残缺的身体藏起来,希望服装能把自己藏起来,隐入人群中。


健全人注重穿搭是为了显眼,而残障人士是为了不显眼。在心理层面,两者对服装的诉求完全不同。





在设计无障碍服装时,王文娟强调服装的“一次性”穿脱方式,尽量减少残障人的穿脱更衣动作过程,达到健康舒适、方便快捷、省力省时的目的。在结构设计上既要考虑有助于他们自理,同时又方便他人的照顾。这是服装结构功能与技术设计的难点,也是无障碍服装设计细化研究的难度。在材料应用上,注意面料舒适性、透气性的特殊需求,借助于功能性面料的性能可提升服装的健康舒适性;而智能穿戴的研究,会给无障碍服装设计提供更多更广的服务设计。在功能设计的基础上,还要提升审美度——残障人群对自尊的强烈渴望,希望服装能够修饰自身的缺陷,提升形象。课题组越研究,越觉得无障碍设计颇具难度。


设计过程的背后体现了王文娟独特的设计理念。她认为,服装的功能性应该摆在首要的位置上。大多数人习惯于把美观放在第一位,只要衣服好看,穿得再难受也会忍耐。


然而,在王文娟看来,当产品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在能满足人对美观的需要的同时,还得满足人们更多的需求。不光是好看,也得好用。


最近几年户外品牌的崛起,恰恰反映了人们对服装功能性的需求。“和好看的衣服相比,大家当然喜欢又好用又好看的衣服,”王文娟说,“服装首先要适合人,美观是最后一步才去完成,美观也是最容易实现的。”


做出了成品,团队会邀请轮椅族进行试穿,再根据他们的反馈进行修改。大一点不合适,小一点又不实际。尺寸一变,结构也得跟着调整。一次次测试,一次次调整,经过十多年的研究,王文娟和团队已经设计出了便捷式连衣裙、后开式便捷型轮椅裙、无障碍便捷裤、一体式护理服等多种无障碍服装,并申请了发明专利。





“自由是会上瘾的,”张志军说。18岁离开家来到北京,他享受到了购物的自由、穿搭的自由。作为一名瓷娃娃,他小时候穿衣服需要父母两个人合力才能完成。母亲把上衣的袖口和领子撑开,父亲扶起他的胳膊,慢慢往衣袖里套。一个不小心,胳膊杵到了,就会发出筷子被掰掉时的“咔嚓”声——骨折了。好在经过数次治疗,他的身体状况慢慢稳定了下来。


张志军14岁就开始当平面设计师,之后成了电竞选手、打过《星际争霸》游戏的比赛,还做过二次元社区的运营,线上线下他都有机会和朋友同事见面。别人穿着得体,只有他穿了一件胸前印着奥特曼的童装。


离开家,他第一次网购,开始大规模搜索适合自己的衣服。他从几百家店铺里筛选出三十几家较为满意的店铺。


由于身高1米37,他只能买童装,或者小码男装的最小码。在有限的选择中,他会找出最适合自己的衣服。他还会为一套服装搭配眼镜、帽子和香水,放在整个男性群体里,也算是搭配的“高阶选手”。





张志军觉得,在意穿着打扮,就像他学习戏剧、学习摄影,参加舞蹈演出一样,代表了他面对生活时积极的、向上的姿态。穿“奥特曼”的时候,身材娇小、长相幼态的他经常被周围人误以为是小孩子。


学了穿搭,穿上了适合自己年龄的衣服,不再有人误会了。衣服变了,眼神、姿态都跟着变了,整个人都自信了起来。


如今,张志军在深圳和朋友一起创业做公益,他因此接触到了三千多个残障伙伴。满打满算,其中在意着装穿搭的只有六七个人,女孩子占绝对多数。在张志军策划的一次旅行活动上,不少病友都是穿拖鞋来的。他们没有鞋子,因为已经太久太久没出过门了。


不出门,为什么要在意穿搭?经历了疫情,想必每个人对此都深有体会。可走出家门、面对外面的世界并非易事。连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无障碍设施都不甚理想,更不要说其他地区。在张志军的家乡新疆克拉玛依,他从没见过无障碍坡道。就算解决了物理上的障碍,还有社会观念上的障碍。


偏见、歧视、恶意的挖苦嘲讽甚至谩骂,都是自由的“副产品”。忍受此上种种,残障人群还得有强大的内心来面对自己、找到自己,然后才会进阶到在意穿搭的阶段。从这个程度上说,讲究穿搭对残障人群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情。





小学三年级,因眼底黄斑变性,徐健的视力从0.8骤降到0.1,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失去了视力。她曾在国内数一数二的为残障人士开办的大学就读。校园里一栋三层高的宿舍装了电梯,却从来没开过。了解学校历史的前辈告诉徐健,这部电梯是某个基金会捐的,为了方便坐轮椅的学生上下楼。可学校为了省电,让肢体残障的学生都搬到一楼,又把电梯锁上了。徐健觉得,这反映了许多人的残障理念:在一楼待着得了。一楼有宿舍有浴室,为什么还要上楼?


大学毕业后,徐健曾加入残疾人艺术团,到各地参加慈善性质的演出。有一次,演出方要求她们都戴上墨镜,认为墨镜能凸显她们身上的“盲人”标签。徐健从没戴过墨镜。由于是后天失明,她的眼睛和健全人无异。那次是她生平第一次戴墨镜。“你睁着眼睛他们说你‘装瞎’。可戴着墨镜,我更觉得是‘装瞎’。”徐健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久她便离开了艺术团,和男朋友一起出来打拼。目前她在深圳的一家大企业做资深运营专员。





可能乍一看视障群体的穿着与健全人无异,但视障者对鞋子的要求颇高。由于走路时需要靠脚尖摸索、脚尖经常磕碰,视障者穿鞋子都“很费”。不少视障者因此只穿旅游鞋,不穿皮鞋。


徐健从小就爱打扮。高中时她曾模仿张惠妹买松糕鞋,还曾到各大批发市场寻找能画王菲“眼泪妆”的亮片(那时她还有微弱的视力)。大学期间,她曾买过一双特别钟意的白色皮鞋。和朋友去爬山,上下一个来回,鞋尖就磕花了。


即便有专门为视障人群定制的鞋,徐健觉得她也不会买。现在市场上功能性的鞋子都那么贵,“你要是搞一个特别耐用的高科技材质,肯定更贵了,我们更消费不起了。她现在最希望的是残障群体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其实把大家的就业率搞上去了,福利搞上去了,再讲其他的。”





为了方便视障群体购买衣服,徐健拉了两个志愿者微信群,成员将近800人,群名叫“看乐个够”。淘宝店铺对衣服的描述一般都比较简单,只说这是一件蕾丝边娃娃领的长款连衣裙,细节都在图片里,不会提到连衣裙是提花的还是印花的、有没有腰带、有几个扣子等等。当视障者把淘宝口令发到群里,就有志愿者会为她详细描述连衣裙的样式。


给志愿者做培训时,徐健会特别强调,不要说一件衣服“很时尚”。健全人感知流行时尚,很大程度上是借助“看”。看到时尚杂志、看到小红书上的美照、看到街上许多人穿着相似的搭配,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视障者看不到,他们也就不会受所谓时尚潮流的左右。时尚,这种抽象的、易变的词儿对视障者没有意义。


视障者想知道的是衣服的袖口是螺纹的、束口的,还是散口的?衣服有几个口袋,口袋是斜叉的还是竖着的?兜盖有没有扣子?拉链是金属的还是塑料的?模特身高165,裙子到模特的哪里?是脚踝还是小肚子?视障者会根据衣服最本质的特征——尺寸、样式、材质等等进行挑选。





这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人们最初穿衣是为了服装的功能——蔽体、防寒、保暖等等。选择越来越多,我们似乎在选择中迷失中。服装应该为人服务,而不是相反。无障碍服装也是一样。用王文娟的话说,应该“衣随人”,而不是“人随衣”。





据估算,全球服装市场的总价值约为3万亿美元,而专门以残障人士为服务对象的无障碍服装仅占不到1%的份额。在国外,Tommy Hilfiger,Target,Nike,JC Penney都曾发布过无障碍系列的服装。国内还没有企业敢尝试。曾有好几个企业和投资人找到过王文娟,目前为止都没有下文。服装企业都在观望,都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却没人敢先吃“螃蟹”。


由于无障碍服装跟时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需要独立的设计、技术、研发部门。这都要前期投入。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时装工业早已成熟,无论是版型、尺码等都是现成的。


而无障碍服装没有现成的版型或尺码表,服装的研发过程会相对漫长。况且残障的种类那么多,不同残障细分人群身材不同、对服装的要求也不同。


比如瓷娃娃和因事故后天肢体残障的人群,身材特征就完全不一样;同是肢体残障,轮椅族和拄双拐的人对服装的要求就有极大的不同。





中国的残障人群虽然庞大,但细分下来,不同种类的残障是否能够撑起一个市场,要打个问号。更现实的是,根据中残联的统计,8500万残障人中,仍有1500万以上的残障人生活在国家级贫困线以下,占贫困人口总数的12%以上。


无障碍服装需要不菲的前期投入,因其对功能性的重视,对面料的要求也相对较高。这又增加了服装的成本。就算最终产品能得以问世,又有多少残障人能承担得起?这更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能残障人会受服装功能性的吸引,攒钱买两三套无障碍服装,但他们不会像健全人买时装一样,无聊了、开心了、难忘了,顺手就买了好几件衣服。就像张志军说的,要走出家门、要忍受不完善的公共设施以及周遭的偏见和歧视、要突破自己,才会来到对着装感兴趣的阶段。又有多少残障人会选择过这样的人生?


对服装企业来说,和前景不明朗、投资较大的无障碍服装相比,做时装似乎是更稳妥的选择。年轻人的钱那么好赚,为什么劳什子地搞无障碍?





不过,北京工业大学的两位研发者仍然对无障碍服装未来的发展持乐观的态度。从2010年起,学校的艺术设计学院服装系就开设了功能性设计、无障碍设计的相关课程,希望把“以人为本”的思想传递给更多的学生。她们认为,即便无障碍服装暂时无法产业化,人文关怀的理念也应该先融入到时装的设计中来。


可持续时尚是张鹏的重点研究课题,早在2015年,她就展开了服装企业库存循环再利用的可持续项目,但当时由于消费需求、企业成本等方面的原因,在产品转化和具体实施方面遇到了很大阻力。到了近几年,“可持续”突然成了人人谈论的热词。她觉得,随着老年社会的到来、人们意识的提高,无障碍服装可能在不久地将来也会迎来一个类似的契机。最近几年,国家对保障残障人群的权益越来越重视,各地无障碍设施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也许,曙光就在前方。







撰文:雪竹

编辑:yidan (yidan.du@thecaius.com)

设计:zzc

图片:部分由受访者提供,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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