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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回顾 | 牛津大学:科幻中的种族、性别与科技(最终章)

老吕 科幻研究在伦敦 2021-06-28

这个会可算是整完了…

(其实还没有,但精力有限…这篇算是会议余下部分的精选)

重点:今天会介绍一位中国小姐姐!




专题三:科技与政治(精选)

甘露(拜罗伊特大学)

巴奇加卢皮《发条女孩》与李昌来《满潮之上》中的毒性话语和亚洲形象

Toxic Discourse and Asian Speculation in Paolo Bacigalupi’s The Windup Girl (2009) and Chang Rae Lee’s On Such a Full Sea (2014)


根据劳伦斯·比尔(Lawrence Buell)针对《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中毒性话语的认识,在新的环境话语中,生态中心主义与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观之间的联系变得日益紧密,而且越发重要。随着工业化所带来的环境问题成为人们无法逃避的难题,文学作品在讨论环境恶化造成的深远影响时,通常会以反乌托邦式的未来场景具体化预期中的潜在危险。在这里,甘露强调生态批评与全球不平等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环境中的有毒物质能够在大显身手之前潜藏数年乃至数十年,而且会因为社会阶层的不同对人们产生差异化的影响。她指出,通常来讲,地区中的原住民会在环境恶化中首当其冲。

卡森和她《寂静的春天》共同打开了生态批评的大门

在《发条女孩》中,环境危机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动荡、食物短缺以及各种形式的污染。甘露通过转述故事里某一角色对腐烂水果的观察,表明“食品安全”在小说中已成为无稽之谈,食物在这里预示着疾病和死亡。而实际上,这些疾病并不是自然产生,而是跨国公司故意制造的,在实现病菌的大规模感染后,这些公司便可以通过出售他们未被感染的特殊食品谋取巨额利益。通过引用乌尔里希·贝克(Ulrich Beck)的著名论述“贫穷是等级化的;雾霾是民主化的”,甘露认为小说中奉行新自由主义的资本市场所带来的不均衡与不平等造成了全球范围内的食品危机,而第三世界所受的冲击尤其明显——所有这些都不是简单的“环境恶化”即可解释的。

《发条女孩》告诉我们:你现在没钱,世界毁灭了你照样没钱(不是

随后在对《满潮之上》的讨论中,甘露指出故事中华裔移民所居住的波士顿实际上是对当下现实中新自由主义国家的模仿。虽然与《发条女孩》略有不同,这里的社会不平等同水资源的不均衡储存和分配息息相关,但两个故事的相似之处在于,本地原住民不得不承担经济和环境问题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甘露认为,两个故事中毒性物质的不规律扩散对国家边境和社会结构带来了重大影响,其中有些变化我们甚至早已在能够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得到。她相信,在一个急需对后资本主义经济和社会结构想象的时代,科幻作品将会发挥难以替代的作用。

小说目前尚未有中译本,题目取自莎士比亚《尤利乌斯·凯撒》


Jade HINCHCLIFFE (胡尔大学)

监视、社会管控与科幻:萨巴丽娜·乌尔沃利亚斯《墨水》中的生物统计和种族

Surveillance, Social Sorting and Science-fiction: An Exploration of Biometrics and Race in Sabrina Vourvoulias’ Ink (2012)


在乌尔沃利亚斯2012年首次出版的科幻小说中,作者构建了一个废托邦式的美国,其中非“全权公民”(full citizens)必须要佩戴GPS,并且接受可包含生物信息的纹身,纹身不同的颜色,即黑色、绿色和蓝色分别对应外来工人、临时雇员以及具有永居身份的移民或在美国出生且父母一方为移民的孩子。作者乌尔沃利亚斯是一名拉丁裔记者,从小在危地马拉长大,她个人的成长经历也深刻地影响了她在故事里对集权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刻画。

《墨水》所构建的废托邦世界实际上深受作者个人经历所启发

通过选取这样一部具有废托邦色彩的小说,Hinchcliffe认为废托邦小说是影响我们与科技之间关系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关于像种族、性别、民族身份等社会标签如何能够决定人们不同的社会地位。她首先讨论了当下诸多生物信息统计技术的应用,并认为这些技术的广泛扩散深化了现代社会结构的“歧视性本质”。在简要回溯19世纪兴起的颅相学后,Hinchcliffe提出在生物信息的分析过程中,虽然其目的是为了消除“种族定性”(Racial Profiling)以实现人们的乌托邦想象,但实际上生物信息统计正是种族定性的其中一种方式。

如今被视为伪科学的颅相学在19世纪风靡一时

Hinchcliffe进而重申了科幻理论家谢丽尔·文顿(Sherryl Vint)关于纹身的讨论,认为小说中通过纹身确认个人身份这一方式唤起了多重含义,不仅仅提到了当下广为应用的生物信息身份以及征信系统,还暗示了类似于纳粹集中营的体制。而考虑到美国对于移民儿童越来越常见的拘留和驱逐,小说中这样的废托邦社会似乎离我们并不遥远。

说不定哪一天,我们每个人也都会与二维码相伴一生

最后,Hinchcliffe讨论了小说中逐步倒向专制主义的立法改革,她强调小说中这种以我们现有标准来看暗无天日的政治体制,实际上是通过一步一步看似“正常”且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方式和政策逐渐改革完成。她在最后呼吁,希望我们现在的生物信息技术以及严密的监控体系不会再次导致种族灭绝或者大规模以种族为标准的驱逐,而后者的苗头在现今却越发地不可忽视。

去往深渊之路每一步都看似正常


Jessica Kasje (耶鲁大学)

《星际迷航》与最高指导原则:部分人的社会主义乌托邦

Star Trek and the Prime Directive: Socialist Utopia for Some


作为整个科幻史中的重要里程碑,《星际迷航》系列包括了6部共计31季730集的电视剧以及13部电影,而其中星际舰队奉行的最高指导原则作为《星际迷航》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也对整个美国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根据该原则,星际舰队的任何成员都不得干涉发展出初级文化并有自我认知能力但还未掌握星际旅行能力的外星种族,不得向其透露任何高等知识和科技。舰队成员也不允许向他们透露自己“外星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理论上所有人都要遵守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遵守的规定

(不然怎么剧情怎么发展啊摔!)

但实际上,Kasje指出,虽然《星际迷航》中的历任舰长基本都违背了这一原则,但这些行为并没有带来传统意义上的殖民主义,“去殖民主义”在整个《星际迷航》较为明显的社会主义倾向中显而易见。不过,这一过程也产生了更为有趣的现象,即对“殖民主义”本身的他者化。

《星际迷航》之于科幻,相当于《哈姆雷特》之于英国文学

根据Kasje的解读,具有殖民和歧视性质的政策和指令通常都与“最高指令中”提到的较为落后的外星人有关,所以这些带有殖民主义的元素理论上并不会被外来力量所干涉。通过这样的方式,星际舰队中的所有成员超越了自身原属的种族及其历史,正如在Q要求人类为过去所犯下的罪行负责时,舰长皮卡尔反驳说,生活在当下并奉行与过去不同的行为准则和意识形态的新人类不应受到针对祖先及当时陈旧理念的诘难。

没错!Q就是这个男人!

在随后针对《下一代》和《深空九号》系列的专题讨论中,Kasje认为《深空九号》中的外星人人情味更多一些,但同时人类在剧集中被“理想化”的程度也更低。在这里,人类、星际舰队和联邦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去中心化”,为众多外星文化和边缘群体提供了更多的叙事空间。但同时,在《下一代》中,观众可以留意到更多具有乌托邦色彩的元素,但Kasje进一步论证,这些显现出的乌托邦元素实际上是对剧集中潜在的压迫和监控的忽视。《深空九号》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废托邦的倾向,但其中包含的乐观主义不能被我们忽视,在其第三季第11和12集中讲述的Bell Riot实际上是构建去殖民化、去资本主义社会所迈出的第一步。

虽然《深空九号》在观众中的反响并不强烈,但它却提供了更大的叙事空间


John CHRISTIE (牛津大学)

赫拉利的《未来简史》与约翰·克劳利的《总体乌托邦》:编年史与小说中的未来

[Harari’s] Homo Deus and [John Crowley’s] Totalitopia: Historiographicaland Fictional Futures


Christie教授首先引用经典科幻电影《时间规划局》来讨论一个十分有趣的概念——当时间可被视为流通的货币,人们也就拥有了永生的可能性。在电影中每个人所拥有的时间显示在手腕上,每个人的外表都停留在25岁,而当时间用尽,人的生命也便走到了尽头。他将这一通常在科幻作品中展现的题材同弗朗西斯·培根相联系,后者被认为是现代科学思想的坚定支持在,相信着永生的存在。

《时间规划局》真的是浪费了一个出色的脑洞

在对赫拉利《未来简史》的讨论中,Christie指出在学术界历史学家对于未来的前瞻性书写是十分罕见的。哈拉维在书中强调,人类的未来即人类对永生的尝试和追求,在这个过程中,“不死之人便成为神”,而且神也会具有向他人施与永生的能力。但是,Christie对此抱有异议,并说:“我是一名科学史专家,所以我一点也不相信科学”。

他认为,在赫拉利为人类构建的未来中,人类中的一部分会通过“资本”的选择,进而进化成为“超人”群体,而超人群体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会超过人类与猩猩之间的差距。这样的未来在诸多科幻作品中均有刻画,正像Christie打趣的那样:“这集我们都看过”。从这个角度,《未来简史》实际上是建立在科幻小说上的历史专著,其可靠性也因此大打折扣。

尤瓦尔·赫拉利的简史三部曲一时间火遍全球

相比之下,Christie对《总体乌托邦》的评价非常之高。在作者克劳利的一篇非虚构文章中,他强调称任何预言性叙事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通常是错的。所以,克劳利反其道而行之,他涉及未来的作品基本都与“科技”没有太大关联,反而他会花费大量笔墨来构建一个田园牧歌的世界。《总体乌托邦》并不是小说,而是克劳利的一篇论文,其中他认为历史并不具有统一的、线性的发展途径,而是充满了变化和转折。

所以,《总体乌托邦》指出,所有的未来都是可能的,而这一点,根据Christie的论述,也正是哈拉里忘记或试图抹去的。

《总体乌托邦》避免预测人类社会某一种特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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