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也.风.流(下)
文:榴芒鹿 图: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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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9月23号,我刚到办公室,耗子就打来了电话。
他说:“小五哥,马三的情况查完了,基本和你告诉我的一致,但有一件事比较蹊跷,就是马三家隔段时间就会收到一件快递,你猜是什么东西?”
我说:“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耗子顿了一下,提高声调说:“是女性成人用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也觉得奇怪,就仔细查了查,那些快递的收件人虽然是马三,但是淘宝的账号是他小舅子吴强的,付款人也是吴强!”
一句“我靠”脱口而出,紧接着夏沫一拳打在我肩膀上,让我有点素质。
电话那端的耗子听到了夏沫的声音,嬉笑着说:“小五哥,什么时候让我和夏沫妹妹单独吃顿饭啊?”
我喊了一句“滚蛋”,就挂了电话。
夏沫问道:“怎么了,这么凶?”
“大爷的,想抢老子女人!”
夏沫愣了几秒,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看看我,但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出了办公室。
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看来,有必要去找一趟吴强。
一个单身男人,买那么多女性成人用品干什么?还偷偷摸摸地买。
难道,真如新闻里说的那样,把女孩绑架了,用工具折磨她?
我靠,不能再往下想了。
02
上午十点多,我们来到了济南东郊的吴庄。
我把车停在路边,和夏沫走路进村。
村口是一片小广场,有一些健身器材和石桌石凳。
经过公告栏的时候,我看到上面贴了一张泛黄的通知,大致意思是说线路升级改造,9月11号、12号、13号全村停电三天,请村民做好准备。
夏沫也瞅了一眼,撇撇嘴说:“有什么好看的,都过期了。”
我反驳说:“我城里孩子,没见过停电行不行——啊,疼!”
她现在是能动手尽量不动口了。
一路打听着,很快就找到了吴强家。
前面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卖部,后面是住的地方。
吴强正在吃炸酱面,见我们进来了,就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又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冰糖雪梨递给我和夏沫。
我笑着说:“怎么这个点吃饭?”
吴强不好意思地说:“一个人起的晚,早饭午饭就一起吃了。”
他接着问道:“你们两位怎么来了,有事让我过去就行,不用你们亲自来。”
我说:“马三的事上面很重视,希望在他身上做个试点,所以就多了解一下。”
马三抹一把油腻的嘴说:“好事,该有人管管他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不瞒你们说,我觉得他病得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哪天就会干出杀人放火的事。”
说完,他眯着眼睛看看我们,随后哈哈笑起来,“不会的,不会的,瞧我这张臭嘴。”
我们和他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几次试探着问他是否有女人,他都没有正面回答。
收拾好碗筷,他说他要去洪家楼趴活。
我和夏沫就知趣地起身告辞了,但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村口。
等到吴强开车出了村,我们又折回了他家。
我们搜索了他家的每一个角落,果然在卧室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堆女性成人用品,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的展销柜台。
我拿起其中一个仔细看看,又凑近鼻子闻了闻,是用过的!
夏沫站得远远的,捂着嘴说我变态。
此外,没有别的发现,我想象中,一个被捆绑的女孩期待着我出手相救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我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许是我想多了,说不定吴强有相好的,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对外人讲。
正打算离开,夏沫的手机响了,把我和她都吓了一跳。
接完电话,夏沫说:“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是李依纯的血,马三是凶手!”
03
我告诉夏沫不要过早下结论,然后赶回马三居住的小区。
我找到物业,要求看一下9月14号的监控视频。
工作人员有点不耐烦,说:“人都抓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回事?”我问道。
“老毛病,又扒人衣服了,就今儿上午。”他回答道。
我塞给他一盒中华,他推辞了一下,说:“自己找吧,都在硬盘里。”
我和夏沫盯着监视器一直看到下午三点多,午饭也没吃。
最后,我们得出一个结论,9月14号这天,马三根本就没出过小区!
倒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吴强拎着饭盒来过一次,半个小时后离开。
我又找到小区保安,问他是否记得9月14号的情况。
保安说马三确实没出小区,下午两点多看见过马三在小区里溜达,当时还喊了他几句,然后他就跑回家了,他的小舅子晚上来送过饭,但他经常来,没什么稀奇的。
这特么就见鬼了!
李依纯是下午三点左右失踪的,马三没有作案时间!
可他家卫生间里的血迹是不容质疑的铁证!
我和夏沫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都有点沮丧。
夏沫在路边买了两瓶水,主动拧开盖子递给我。
我一口气喝下大半瓶,顿时清醒了许多。
我对夏沫说:“我还是觉得吴强有问题。”
她想了想说:“我们把他家都搜遍了呀,他能把人藏在哪里?”
“其实,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搜。”
“什么地方?”
“门口的冰柜。”
“冰柜?人怎么可能藏在那里?”
“要是死人呢?”
04
我嘱咐夏沫去洪家楼盯紧吴强,随时保持联系,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他家。
虽然一路上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我站在那台冰柜前,还是禁不住全身冒汗。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
我拉开冰柜的推拉门,扒掉上面的雪糕和饮料,居然真有一层隔板!
我弯腰使劲一点一点抽出隔板,正好和圆睁双目的李依纯看了个对眼!
冰柜散出的寒气瞬间袭遍我全身每一个细胞,我的嘴唇颤抖着,努力把尖叫声压回喉咙里。
心一横,双臂用力,隔板整个被我抽出扔在地上。
只见李依纯全身赤裸,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在冰柜里,皮肤苍白,毛发上结满了细密的霜。
她的脖颈处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勒痕,左臂有一处死后形成的割伤。
我的膝盖有点发软,双手忙扒住冰柜的边沿。
冰柜摇晃了一下,李依纯的尸体斜向一侧。
她脑后,一张腐烂狰狞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05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报的警,也不记得赶来的警察问了我什么问题,我的脑袋像被冻僵了,眼前全是两具尸体的脸,交错闪过。
人生中,我第一次感受到失魂落魄的滋味。
回家的路上,夏沫在电话里告诉我,吴强已经被刑警带走了,李依纯的男朋友和父母也赶去了现场。
一回到家,我什么也没说,一把把夏沫搂进怀里。
我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使劲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原来,温暖鲜活的肉体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夏沫开始想拽着我的胳膊推开我,后来就默默地环住我的腰,安静地,任由我抱着。
等到我的情绪平复了,她红着脸警告我:“下不为例,要不是看你难过,我才不会让你占便宜。”
我说:“我以后要是天天难过怎么办?”
她把煮好的咖啡端给我,说了一声“不要脸”,就回卧室了。
我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根白将军,看烟雾轻飘旋舞着散去。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逐渐在脑海里连贯起来。
9月14号,李依纯没有乘坐308路公交车,而是上了吴强的黑出租,吴强把李依纯勒死后,尸体藏在自家冰柜里。
从一开始,吴强就打算嫁祸马三,人们都知道马三总是袭击扎马尾辫、穿红上衣浅蓝牛仔裤的女性,于是,吴强就找了具有相同特征的李依纯为目标,还在李依纯死后,从她身上取血带到马三家,洒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
而且,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他会装作无意地透漏出马三袭击人的原因,和越来越严重的病情。
吴强暗自购买了大量的女性成人用品,确实,他没有老婆,也没有相好,因为他是个恋.尸.癖。
我想,冰柜里的另一具尸体,应该就是他说的从南方买来又跑掉的女人。
我在村口公告栏上看到的那则通知,开始并未在意,后来却成了我怀疑吴强的关键因素。
9月11号,12号,13号,全村停电,冰柜无法使用,第一具尸体腐败,吴强不得不寻找新的尸体来满足自己的欲.望,14号,李依纯遇害。
恋.尸.癖,这个只在书中看过的名字,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自己还喝了那台冰柜里的一瓶冰糖雪梨!
我的胃里顿时一阵阵翻涌。
06
9月30号,我和夏沫从拘留所把马三接回来。
路上,夏沫边走边说:“他以后可怎么办,自己没法生活,还折腾得整条街不得安宁。”
我安慰她说:“我有个同学在精神病院,我有空去看看,争取把他送去治疗。”
夏沫高兴地看着我,说:“你总算干了一件好事。”
“我去,合着我以前干的都是坏事?”
“反正你就是黑心,流氓,加不要脸。”
“好啊,这么说我,十一不给你放假了!”
夏沫一听就急了,喊道:“中秋我就没出去玩,十一你再不放我假,你杀了我得了!”
看着她的样子我有点想笑,摸一下她的头说:“十一假期,你的工作就是陪你的老板,也就是本人出去玩。”
她眼里泛出一丝喜悦,很快又拉着脸说:“去哪玩?不会是郊区一日游吧?”
“不会,再次也得是周边县市。”
“不要脸!”
我去,这句话快成她的口头禅了。
我和夏沫正说着话,突然发现前方乱作一团。
大爷的!马三趁我俩不注意,又去袭击路人了。
两个男人正把他摁在地上拳打脚踢,旁边站着一个惊魂甫定的女人,扎着马尾辫,穿着红色外套和浅蓝色牛仔裤。
我忙跑过去,对那两个男人又是微笑又是道歉。
他们愤愤地各自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拉着女人离开了。
马三双手抱头躺在地上,鼻子渗着血,满身都是灰,衣服也被撕烂了。
我扶他坐起来,猛地看到他裸露的左胸上,有一个怪异的蝴蝶纹身。
这是情侣纹身,通常有一对,男女各纹一个。
我忽然就明白了他如此行为的原因,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扒女人上衣,明白了他为什么只是盯着对方的胸部看。
原来,他一直都在寻找,寻找那个他认为还活着的爱人。
我看着他憔悴沧桑的,三十二岁的脸,轻轻地说:“蝴蝶已经飞走了。”
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泪水夺眶而出,嘴巴大张着,半天才发出一记凄凉的哭声。
那声音让人听了,如同把正在流血的伤口在砂纸上来回打磨一样难受。
我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哭得更痛苦点。
夏沫也递过来一包纸巾。
突然,不远处又有人尖叫,然后嘈杂一片。
大爷的!今天这大街上可真是热闹!
循声望去,街对面的站牌下,一个黑丝女人正抓着一个男人的衣领。
我仔细一看,“我靠,这不是魏志刚么!”
- 榴芒鹿的第257个原创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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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