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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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祥平十七年秋，洛州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队腰配长刀的官差押送着一辆囚车缓缓前行。
领头骑马的是个剑眉星目的精瘦男人，他神色冷峻，身穿青色云纹绣衣，背后披一件黑色大长披风，腰间挂一柄镶珠宝剑，坐在马上，身形纹丝不动，威风凛凛。
他叫江清寒，朝廷正邢司七大金牌绣衣使之一。
正邢司是皇帝为了监察百官和万民所设立的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行审讯缉拿之权，凡有犯事核实者，可先斩后奏，明正典刑。
绣衣使乃是正邢司办案人员的称号，职位有三级，正邢司现有配带金腰牌的绣衣使7人，配银腰牌绣衣使108人，以及上千配带铁腰牌的绣衣使，无一不是武艺高强的能人异士。
至于为正邢司服务的耳目探子更是遍布天下，数不胜数。
江寒青现年27岁，七大金牌绣衣使中排行老七，此趟出行乃是奉命缉拿洛州刺史李廷敬归京问罪，责任重大。
此时，秋风萧瑟，落日向晚，平直的官道像一条长带铺在荒原之上，除了押囚车的队伍外，入目所望空无一人。
“大人，还有十里路程就到云山驿馆了。”一名银牌绣衣使属下冲江寒青恭敬说道。
江寒青抬头看一眼天色，沉声下令道：“天色不早了，通知兄弟们加快脚步，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歇脚，防止发生意外。”
命令下达，队伍行进的速度悄然快了许多，可除了马蹄声和囚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整个队伍没有一丝交谈的声音传出。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距离官道不远，一处土坡后的一双阴冷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当队伍远去，他迅速退下土坡，从木笼中捉出一只信鸽，摸了摸头，便把信鸽扔上高空。
信鸽重获自由，煽动翅膀，朝驿馆的方向飞去。
02
云山驿馆是洛州前往京城的第一个驿馆，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地间灰蒙蒙一片。远远地，一行押送囚车的队伍在蒙蒙天色中朝驿站走来，这让靠坐在房廊躺椅上悠闲喝茶的驿长猛地坐直身子，打起精神仔细看去。只见那一行人着装整齐，行进不慌不乱，各司其位，这种纪律和气势，绝不是寻常押送囚犯的捕快。当走近，看到领头男人身上所穿的云纹绣衣，驿长心中骤然一紧，这一行人竟然是外出办差的朝廷绣衣使。“下官云山驿馆驿长吕祥，恭迎上差大人莅临，请各位大人下马先进驿馆休息，下官已经着人在准备饭菜。”驿长小心翼翼地说道。“饭菜不劳准备，我们自己带了干粮，还请驿长备些上好草料喂一下马匹。”江寒青下马向驿长交代完，又越过手下走到囚车前，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囚车沉声下令道：“带李大人进驿馆休息。”驿馆大堂，江寒青和囚犯洛州刺史李廷敬一桌对坐，李廷敬已年过五十，虽然肩上带着枷具，头发也很凌乱，但气度沉稳，眸子里精光内敛。“李大人，这一路颠簸辛苦了，为了安全，只有这一些自带的馒头和肉干可吃，请大人将就。”江寒青从行囊里拿出馒头和肉干递给李廷敬，虽然对方现在是囚犯，但言行并无奚落和怠慢。“拿走，我不会吃正邢司恶狗的东西。”李廷敬怒骂一声，身子转过向一边，神色决然。“大胆老东西，我看你是骨头痒了。”一旁的银牌绣衣使闻言，顿时大怒呵斥，就要上前出手教训，却被江寒青叫停下来。江寒青看着李廷贵，缓缓道：“敢问大人，这恶狗二字从何而来？这一路上，我等可曾有过无理怠慢大人之处？”李廷贵神色一滞，哑然无语，可下一秒又冷笑道：“你们司擅权枉法，任意罗织罪名，陷害官员，又滥施酷刑，残害忠良，铲除异己，此种行径和恶狗有何区别？”此话一出，一旁的银牌绣衣使脸色铁青，眼里凶光闪烁，若非江寒青在场，只怕早已动手用刑。江寒青沉着脸色说道：“大人是读书人，我不和大人做这些争辩，此行我身负皇命，前来洛州是要捉拿大人进京问罪，至于其它在下无权过问。”顿了顿，江寒青又说道：“大人如果自觉有什么冤屈，那也得活着到了京城才能有机会申辩查明，在此之前，大人如果绝食而死，那么在下上报也就只有畏罪自杀一途了。”李廷敬听完，脸色变了，盯着江寒青看了好久，哑口无言。江寒青冲旁边的属下吩咐道：“给李大人去枷，吃饭。”“大人，他可是朝廷钦拿的囚犯，去枷只怕会给大人带来麻烦。”银牌绣衣使提醒道。江寒青看一眼属下，冷声说道：“只去枷又不去锁，怕什么，我们出门办差都有个行事之便，今晚先给李大人去枷吃饭，明早启程再戴上就是，若是因此有什么责任，我一人顶着。”属下脸色微变，忙给李廷敬卸下木枷，江寒青又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出去告诉所有兄弟，除值守岗哨，其他人都早点歇息，明早卯时一刻准点启程。”银牌绣衣使出了驿馆大堂，李廷敬却是直直看着江寒青，一动不动。江寒青把馒头和肉干放到李廷敬面前，缓缓说道：“大人请先吃东西，我有一句话要说与大人，这趟我来洛州，沿途看到洛州百姓安居乐业，也听到不少百姓颂扬李大人勤政爱民，治理有方，等到了京城，如果有必要，这些我都会如实上禀。”李廷敬眼里露出吃惊狐疑之色，许久之后，长叹一声，轻轻说道：“多谢，为官者良知未泯，是百姓之福。”吃过饭，江寒青把李廷敬安排在主房休息，自己则睡在隔壁，重责在身让他很是小心，他和衣躺着，这样一来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护住囚犯。夜逐渐深了，驿馆门口灯笼里的点点灯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有些诡异。突然，馆驿四周断断续续传出悉索的奇怪声响，这让隐藏在房顶角落放哨的绣衣使瞬间打起精神，四下仔细查看，猛地隐约见到，远处有黑衣人在趁着夜色往驿馆靠拢。只一瞬间，手持刀械的绣衣使们，飞速从驿馆房间冲了出来，而那些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衣人知道被人发现，也不再隐瞒，讯速地朝着驿馆奔去。两方人马一见面，立刻短兵相接，厮杀声响彻一片，驿馆四周乱作一团。房间内，江寒青听到吼声，猛地惊起，瞬间冲进李廷敬房间，见他还安坐在床上，稍松一口气。此时，外面听声音已经乱作一团，可江寒青却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他很清楚，对方肯定是冲着囚犯来的。而且如此大张旗鼓，十有八九是想调虎离山，趁机救人，眼下他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囚犯半步。正警惕间，房间窗户被人破开，一道黑影鬼魅般钻了进来，直奔李廷敬，速度极快。江寒青飞身上前阻挡，两人运转内劲，对了数招，却是不分上下。房间里没有点灯，可江寒青从小训练，视力极好，黑暗丝毫不影响他看物。一招逼退敌人，他这才看清对方身穿一件黑色带帽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鬼脸面具。这装扮，却是和正邢司情报上对于天正教第四圣使——鬼主的描述一模一样。天正教是活跃在凉、洛、并三州之地的教派，信众繁多，教内高手层不出穷，朝廷对此格外警惕，曾密令正邢司着手调查处理。鬼主乃是天正教教主之下四大圣使之一，武功超绝，在教内位高权重，可身份成迷，正邢司调查多年，除了能肯定对方是一个女人外，再无任何确切信息。“想不到此番竟然惊动天正教鬼主亲自动手，看来对李大人是志在必得，只是江某不明白，为何贵教要如此大张旗鼓，前来劫掠朝廷的钦犯？”江寒青一边出手回击，一边出声询问。江寒青皱眉，以掌回击，而他心神却是时刻留意四周，防止其它变故。争斗间，江寒青抓住对方一个破绽，连衣带手扣住鬼主左手手腕，这一下突如其来，鬼主反应极其迅速，立刻左手灵活一转抽身后退。嘶拉一声，左手半截衣袖被扯断，露出一只白皙玉臂，电光石火之间，江寒青忽然看到，对方小臂内侧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蝴蝶型印记，顿时彻底怔住。“千雪！”江寒青失声惊呼，那道小臂内侧的蝴蝶印记，猛然和他记忆深处一个白裙少女的身影合在了一处。“你不会是千雪，你到底是谁？”江寒青回过神，才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早已经被正邢司抄家斩头，命丧黄泉。没有人回答他，江寒青脸色一沉，顾不上防范四周，主动全力出击，想要擒下对方好查探清楚。在江寒青全力之下，鬼主逐渐落入下风，这时，李廷敬开口大声喊道：“这位天正教的英雄，不要为老夫白做牺牲，还请回去洛州帮助安抚迁入的灾民，我身上冤屈自有忠良义士协助申诉洗刷。”话说完，鬼主看他一眼，从手中陡然激射出数枚银针，直刺江寒青眉眼和心口，全是取人性命的袭击。江寒青变色，高高跃起闪避，鬼主抓住这个机会，从窗户飞身钻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江寒青非常想要追踪查探，可想到护住囚犯事大，忍了下来。这时，外面的厮杀声也慢慢变弱，显然鬼主一走，对方的人也在撤走。“穷寇莫追，所有人到驿馆大堂集合待命。”江寒青大声下令，便带着李廷敬出了房间。江寒青带着李廷敬一到驿馆大堂，一名银牌绣衣使忙上前回禀道：“大人，敌人都撤走了，我们除了两个兄弟重伤之外，没有人折损。”江寒青点点头，对所有人说道：“这里不能再待了，敌人说不定会再次劫人，要马上启程赶路，囚车就留在这里，所有人骑马，等快到京城后，再用囚车押送，现在马上去准备，一刻钟后启程。”大堂里所有绣衣使整齐应是，又迅速退出大堂各自准备。江寒青走到驿馆大堂门口，脑海里全是鬼主小臂上的那个蝴蝶印记，它和记忆深处那个女孩所拥有的印记，无论位置还是形状全都一模一样。江寒青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巧合，可千雪又怎么会在十年前那次正邢司抄家灭族案中活下来，还成了天正教的圣使鬼主？江寒青望着门外的茫茫黑夜，心底喃喃自语，他要赶回京城，去司里查探核实一下当年那宗抄家灭族案的卷宗。
- 榴芒鹿的第432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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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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