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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年前,我奶奶换了28个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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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高中那会儿,有部剧很火,叫做《田教授家的28个保姆》

那会儿我在阿娘家住,阿娘的女儿们,都说我阿娘换保姆的速度比田教授还夸张。


阿娘是我生物学上的亲奶奶。

我爸爸的生父生母,我叫他们阿娘阿爷,我爸爸的养父养母,我叫爷爷奶奶,是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爷爷奶奶。


我从小就有两个爷爷两个奶奶,两家是兄妹关系,两房合一子,都很宝贝我爸爸。


用现在的话说起来,我阿娘就是zuo精中的战斗机,一大家子被她搞得人仰马翻,放在古代,魅惑众生的程度,不亚于骊山烽火的褒姒。


emmmmm,按照我们时尚圈的尊称,这类老上海尤物,应该被叫做Icon。

纵观东西,Fashion Icon没有哪个脾气好的,一个赛一个的古怪zuo精,仆从如云,是标配。



我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一直到了高中,才搬去和我阿娘住。

当时我在复旦附中读书,离我阿娘家近些,我妈就让我给阿娘作陪,我才见识了为什么一大家子儿子女儿老公保姆们,没有一个搞得定她。


无疑,阿娘是个美人。

年轻时,她爱吃老上海紫雪糕,但要阿爷把外面的巧克力皮都吃掉,她要吃里面的雪糕。


小时候,我每次去阿娘家,她都会送我些那个年代很稀奇的漂亮玩意

日本漆器描金兰花的首饰盒,芭蕾舞小人跳舞的漆器音乐盒,各种镶金嵌玉的艺妓发簪......都是早年阿爷去日本给她带的礼物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阿娘身上总是很香,夏天带着法式黑蝴蝶结的草帽,穿着白底小紫花的过膝连衣裙,带着亮瞎眼的Akoya日本花珠,细细一圈,皮肤奶白奶白的,白中透着点儿粉。


她的女儿们总觉得她zuo起来歇斯底里,但以我跟她同住几年的经验里,她是个很好哄的老太太,浪漫至死的体面癌。


阿娘的爸妈生了9个孩子,只活了她一个,自然是视若珍宝,也因此养成了她小任性略带骄纵的脾性。

但也奠定了我爸爸家族身体太差的基因,注定从我娘娘这一辈开始找老公必须找身体好的



在我住阿娘家的几年里,就换过不下10个保姆,几乎每天都听见阿娘在调(训)教(斥)阿姨,嫌阿姨笨,嫌阿姨手粗,嫌阿姨品味差,嫌阿姨调味重,嫌阿姨小黄鱼的肉泥没剁细...


阿娘每天早上6点多起床给我做早餐,5点多要去菜场买最新鲜的小黄鱼和小牛排,6点半等面包房新出炉的第一批吐司。

等我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把我的早餐盒都准备好了。


一盒切好的水果,红彤彤的蛇果、菠萝、火龙果、西瓜,她牙不好,最喜欢吃软绵绵的蛇果和黄蕉苹果,以至于她去世后的很多年,只要一看到黄蕉苹果,我就想起她。


2大块用蛋液煎到金黄的老上海炸猪排,配甜蜜蜜的辣酱油。

或是那种沾沙拉酱吃的上海风味的带骨小牛排

(只有上海人才懂上海fusion的西餐是啥样的吧,比如,上海风格的小豌豆方肉土豆沙拉,现在想想都很流口水。)


4片烤的金黄微脆的吐司,四面都切了边角,她试图让我吃全麦的,但我只愿意吃白吐司。

她会把切下来的面包边角单独扎成一小袋,让我带去学校,坐在操场上喂鸽子。


对了,还有一份上海风的沙拉、油汪汪的牛奶跑蛋和一盒光明特浓酸牛奶。


三层的早餐盒装好,再用漂亮的日式裹布扎好,热乎乎的递给我,送我下楼。



高三时,我男朋友每天早上6点50都来接送我上学,阿娘就笑盈盈地把我交给他。

我的初恋男友情商很高,隔三差五会捎带些小礼物给阿娘,一周送两次白玫瑰,把老太太哄得很开心。


她是个浪漫且认真的人,细节是魔鬼,一个会为了细节每天5点多起来做早餐的女人,给我做饭,是她的头等大事。


因为她说只有我懂她,只有我能吃出阿姨在她的无数次调教下炖出的雪菜大黄鱼,后味汤色总是就差了那么一丁点灵魂,到底差在了哪里。


阿娘有一道拿手菜,叫做金针木耳炖野鸭,现在想起来,美味的记忆穿透了几十年都不会走样。


用金针菜、黑木耳和中等大小肉质紧致的野鸭炖汤,汤色炖出来是深红色的,鲜到掉眉毛,巨好吃无比,尤其是金针菜泡得叶瓣肥大,浸饱了汤汁,实在是太鲜美水灵了。


重点是,没有什么油星,我不知道这个神奇的女人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和任何一家餐厅做出来的都不一样。

每次她做这道菜,我都恨不得把整个锅子都吃下去。


她试着教会她28个保姆做这道菜,担心她死了以后就没人做给我吃了,然而,即便是她的两个女儿在她的指导下,在家做了无数次,根本无法得其真传。


就像我外婆的那套冰糖黑芝麻核桃炖猪蹄一样,只得其形,难得其意。



昨天在家我们家阿姨炒绿豆芽,我看着盘子里两头都没有摘掉的绿豆芽,叹了口气,我阿娘跟我妈说过一句话,我们家就算是给装修工人炒菜,也绝不会炒出两头不摘掉的绿豆芽。


附中放课很早,给我做放课点心,是阿娘每天的高光时刻。

我在爷爷家住时,放课点心都很简单,什么家里腌渍的杨桃,冰镇番茄片撒糖粉、藕粉小圆子、橘红膏、小笼锅贴之类。


但阿娘家的放课点心,可不会那么简单。

起大早买的小黄鱼,收拾好,清蒸到八成熟,把鱼肉仔仔细细的剔下来,去腥调味,做成纯鱼肉的小丸子,放在大油锅里炸到金黄酥脆,配日本柚子醋。


清一水日本古瓷小盘小碟摆一桌子,金黄鲜嫩的小黄鱼酥球当零嘴,还有各种手艺无比复杂的美貌小甜点。


在20几年前,海淘网购还没普及的年代,她能凑齐四海八方的食材、调料,比薛宝钗的冷香丸还zuo,老太太真是太会搞事情了。



所以,

你能懂她为什么

会换了那么多个保姆么?




直男斩|嘟嘟果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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