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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杨键:美是个稀松平常之物,一颗敏感的心才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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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鸿主编:《物绘同源:中国古代的屏与画》
对“物”与“绘”在中国美术史中的长期关系的专题研究
我想探索的就是这块宝玉
杨 键
《唯美》创刊号封面艺术家
他在诗句中、水墨里画出了自己的镜像,独特且鲜明。
杨键是诗人、画家,在《唯美》创刊号里,他以诗歌、短句、水墨(芒鞋与钵),呈现了他独特的个人世界——现实中的,和精神上的。
一个老妇人,软弱地站在路边,穿着一条卫生裤。
她很细瘦,也很焦枯,她在看着那火,火是她烧的。
那火,烧着,烧着,很快烧成了山水的形状,那火里的山水,甚是壮烈。
她看着,也很焦急,也很淡然,但主要是细瘦,
还有口干舌燥。很快,山水不见了,只有一股刺鼻味。
这刺鼻的山水,只有她知道是什么东西烧出来的。我只是看见了下半场,不知道上半场是什么。
渐渐的,她焦枯的样子,也在来临的夜色里消失了。
选自《唯美》右卷《诗十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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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诗歌还是水墨作品,您想探索的、追求的是什么?杨 键:老子有一句话叫做被褐而怀玉,就是外表非常普通,甚至破破烂烂,而内里却是宝玉,这样的朴实反倒有一种绵绵不绝的威德之光,我想探索的就是这块宝玉。怎么看待传统文明,审美与当下的割裂与冲突,您更期望它们的和解还是彼此替代,哪个更容易?杨键:旧时代的学问皆是生命的学问,那时生命的澄清最为重要,其余次之,现在完全颠倒了,科技主宰生命,生命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异化,同化,非人化,这样的局面只要一天不改变,这三化就会天天发生。直到民国我们还是圣贤之学帮我们安身立命,现在是科技帮我们安身立命,两者孰优孰劣?
您画了许多雪景图,谈到雪景寒山,您给出的词汇是“悲剧的、哀悼的以及威严、尊严”,能具体谈一下,这种状态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对于我们的文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杨 键:雪景图并非雪景图,它是时间之外的永恒时间,是世间之外的一方净土,主要是这样的一种生命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才是灰色和哀悼的。我们的诗歌和艺术还是太注重短暂而如幻的今生了,如果与此相反的话,庄严之相也就应运而生了。
画一双双芒鞋的目的是回到内心中去,鞋子代表着什么?通过不断地画这双鞋子,心中看到的是什么?杨 键:画的垂直而立的鞋子可以跟南宋画家郑思肖画的无根的兰草并置在一起看,它其实是对故乡的寻找,故乡在我们活着的时间里比兔子跑得还要快,已经无影无踪了。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现实的故乡永难寻觅,那就尽快回归本性的故乡,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因此,我就画了一双禅堂里的相对而立的鞋子,两种不同摆放样式的鞋子,外王内圣,两者尽在其中,却有无穷的变化。六祖说,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我们这一百年都在外面找东西,家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您的另一个绘画题材是钵,文章中提到您将钵“当做最高的精神物来敬畏”,为什么这么说?它象征着什么?杨 键:钵是什么呢?它并不是一个要饭的工具,它代表放下。有句话叫做,别无功夫,放下就是。超越就在这个放下,没有放下,超越是不可能的,威德之光正在放下里。除了芒鞋和钵,也许以后我还会画点别的什么,但我其实只是想画出超越的样子,这个需要不多,停留时间只在刹那的肉身,被羁绊得太过严重了。您的诗中多次写到家人,父亲、母亲、二哥,能谈谈您和家人的故事吗?杨 键:先说我父亲,父亲这个人对子女那份执着的爱,我到今天也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我对小时候的印象就是父亲成天背着我去医院。家和医院,两点一线,就是我的童年记忆。我母亲这个人呢,一字不识,但她真的是个诗人,出口成章,而且妙语连珠。家谱上记载,她祖上清代的时候因文字狱连夜逃出了京城,经过很长的时间才安顿在安徽无为这个地方。我父母这一代一生受了无穷的痛苦,我小时候耳边每天都是他们的苦声音,但这一切最终有了一个回报,我母亲去世三天之后的身体柔软如棉,眉宇之间轻漾着出尘之笑,这种如此甘甜的清淡之笑,也许只有我们母子之间才能意会。二哥是个老实人,他的过早离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启蒙。
写诗和作画是否成了您生活的一部分?能不能谈一下,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让您保持着这种出世的精神?杨 键:出世很难的,我从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读《六祖坛经》,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出世,出世是要出离烦恼,出离生死,出离轮回,我还早着呢。诗人与画家的双重身份,给您带来了哪些东西?心灵上更趋于稳妥还是不安?为什么?杨 键:古代随便一个诗人确实可以身兼数职,因为汉文明本身就是一个造就通才的文明,在诗歌和艺术的背后是生命的通境,至诚感通,我们现在一样事都做不好,就是因为没有“诚”也不知道“诚”的价值了,通向生命的和平之路就是这个“诚”,没有旁的路径 。您在文章中提到了一些佛学和儒家的世界观,比如“生生”“空性”,能解释一下您对这两个词的理解吗?杨 键:“生生”和“空性”就是无常和无我的意思,在无常里悟入真常,在无我里悟入真我,这就是“生生”和“空性”的意义。
最近两年有什么新的获得和探索?您在诗歌与水墨中,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栖息地吗?杨 键:我这两年做了一个诗歌公号,同许多不著名的诗人进行对话,我认为他们比许多著名诗人写得还要好。说到诗歌和水墨,它们皆非我的栖息之地,我还有很多痛苦和烦恼,也许在痛苦和烦恼的止息之地就是栖息之地。 能否给《唯美》一句简短的寄语?杨 键:美是个稀松平常之物,但你要有一颗敏感的心才能发现。敏感心的获得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训练。
采 访:范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