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秩序与个人主义：资本主义终结的预言缘何破灭｜博尔迪则尼

作者｜弗朗切斯科·博尔迪则尼（Francesco Boldizzoni）

挪威科技大学政治学教授，研究兴趣为政治经济起源、资本主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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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工业革命以来，知识分子们一直痴迷于资本主义是否、何时、为何会崩溃。这篇对两个世纪以来失败的厄运预测的精彩描述，揭示了资本主义持久的关键。关于资本主义终结的预言和资本主义本身的历史一样悠久。没有一个成真。然而，无论是出于希望还是恐惧，我们都在不断地寻找资本主义末日的预兆。

资本主义在进入21世纪时获得了胜利，其对手已成为过去。但是，经济大萧条和日益恶化的不平等现象毁掉了人们对其稳定性的信心，并重新引发了对其长期前景的质疑。资本主义正在走向灭亡吗？如果是这样，什么会取代它？如果资本主义真的持久存在，它将如何应对未来的社会和环境危机以及创造性破坏（creative destruction）产生的不可避免的代价？这些问题和其它一些问题，从早期的社会主义者和卡尔·马克思一直到占领运动（Occupy Movement），就已是很多分析和推测的核心关注点。资本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对其消亡的预测中存活下来，并不像许多人认为的那样，是因为它具备的经济效率或市场的任何内在美德，而是因为它根植于现代西方社会里那种分级的个人主义的结构之中。

一

近些年，资本主义正处于受审状态，它的命运及其替代方案——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都处于激烈地辩论中。2018年10月，甚至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White House 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也处理了这一议题，发布了一份名为《社会主义的机会成本》（The Opportunity Costs of Socialism）的报告。该报告融合了一些不准确的事实和以有倾向的方式呈现的数据，这种方式展示了美国人在有限政府下所达到的生活水平是如何高过欧洲福利民主国家的，尤其是北欧国家。但这份报告中有趣的是它那警示的论调，此论调暴露了现任政府的紧张情绪。“恰逢卡尔·马克思诞辰200周年，” 报告中写道，“社会主义正在美国的政治话语中卷土重来。自称社会主义者提出的详细政策建议正在国会和许多年轻选民中获得支持。”

实际上，在美国，“民主社会主义”的支持者一般都是为欧洲人所说的“社会民主”而战，它可以说不是一种社会主义，而是一种温和的资本主义。政治家和活动家使用“社会主义”一词，不仅是因为在处理术语和概念时有一定的随意性，还因为需要强调与约翰·F. 肯尼迪和林登·B. 约翰逊时代以及最近的巴拉克·奥巴马时代的民主党相关的自由主义传统的差异。美国激进的进步人士并不满足于建立全民健保（Medicare for all）或国家医疗保险，除非是将其作为中间目标。他们希望把整个医疗体系从私人手中拿走，让它从企业的贪婪中解脱出来，能够依靠一个由公立医院和作为国家雇员的医生组成的庞大的医疗体系。这就是欧洲的正常状态，也是我们许多人认为的体面安排，尽管过去它更有效，还可以得到改进。在赫尔辛基或罗马的公共汽车站与人交谈，你会听到或多或少同样的满意和抱怨参半的话。那些抱怨从国家那里没有得到足够多帮助的人，往往缺乏一个比较的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