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蓝色字关注我们！
素有“最浪漫水果”之雅称的槜李（也可写作“檇李”），至今已有2500年的栽培历史，是见证嘉兴历史的“活化石”。
它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果肉如甘露醴泉，轻咬一小口，吸着吃，“整装待发”的汁水便迫不及待地喷洒出来，随后把槜李的肉浆一吸而尽，只剩下果核和果皮，果浆的味美甘甜则恰到好处地停留在喉舌。而它的吃法，也颇为讲究。
《诗经》有云：“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槜李不仅味美，还是古人交往中的一件真挚信物，亲历过一场场庄重的盟誓。它也曾作为皇室贡品，独具不少高光时刻。
有文史专家回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几颗槜李就可换得一幅颇有名气的江南文人书画，而书画的价值相当于那时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从中似乎可见，身为“李中之最”的槜李在文人心中的分量。值得一提的是，近期风靡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嘉兴特展中，不少访客留意到一个有趣现象：“槜李”二字竟是如此文化大展中的高频词汇。它们或现身于古代艺术家的落章中，或隐匿在古诗词里，这也再次勾起了大家对这种水果的好奇：一颗李子，究竟凭什么能纵横古今？从古至今，槜李不仅少为人知，还藏得很深。它像一位富有才华的隐士，与孤单并行，却总能与时代同辉。普通的李子，早已是大众的宠儿。槜李，却依然只是少数人的白月光。别说北方人没听说过，就连很多江南人也未有耳闻。然而，但凡品尝过槜李的人，无不渴念着、挂念着它的琼浆蜜意。
千百年来，一代代嘉兴人满怀“槜李情结”，用诗、书、画去描述、记录、歌颂槜李。南宋诗人张尧同在缅怀“槜李之战”时，曾写下“地重因名果，如分沆瀣浆。伤心吴越战，未敢尽情尝” 的诗作；清朝咸丰年间，王逢辰则编写了著名的《槜李谱》；1937年，一位名叫朱梦仙的嘉兴乡贤，还专门重修了一部《槜李谱》，并在序中写道：“其香如醴，其甘逾蜜，虽葡萄荔枝，未足以方其美……” 在古籍中以李比玉的篇章并不少见。《艺文类聚》中说：“昆仑山有玉李，形如世间者，但光明洞澈而坚。” 而除了如玉的君子气，槜李在嘉兴还被赋予了一抹美人的脂粉气。这位美人，便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相传，在春秋战国时期，吴越争霸中越国战败，越王遂将美女西施献于吴王。去吴国途中路经嘉兴，西施摘了槜李解渴，食后竟露出醉态，所以槜李又被称为“醉李”。西施不慎在槜李上留下的指痕，则在民间称作“西施爪痕”。
这细细一痕，似乎划下了西施心中无限深刻的情感：苦闷、愤恨、惆怅和眷恋。长期以来，槜李极低的产量使它陷入了“行业内大名鼎鼎，而知之者又甚少”的尴尬局面。究其缘由，还在于槜李培育要求苛刻，喜好土层深厚、疏松肥沃、排水性好的沙质土壤。
种植槜李是一场与时间的较量，一棵槜李果树种下，要到第五六年才会少量结果。挂果也并不意味着丰收，最初的果实稚嫩酸涩，需人工再行精心培育调理才能成熟。更有甚者，要到第八年甚至第十年后，才能培育出绝佳的口感。槜李培育之艰难、周期之漫长、生长环境之挑剔，似乎注定它是“曲高和寡”难伺候之物，让很多农人望而却步。也因此，在时间长河里，槜李这颗名珍奇果命运多舛。几千年一路走来，多次曾差点儿就湮灭在历史尘埃中。据史料记载，1979年，嘉兴仅存19棵槜李树，幼树169棵。到了1985年，全省全年也仅产24枚槜李，槜李树成了全省濒危抢救保护的果树品种。为了挽救这一历史名果，嘉兴市老市长杜云昌亲自参与抢救，成立了嘉兴市槜李研究会并出任会长，与省农业厅一起开展了槜李的抢救与开发研究项目。与此同时，在嘉兴桐乡一个名为桃园的乡村，当地的村干部也在为抢救这棵果树繁忙奔走。如今，桃园村也因这具有独特身世的槜李，打响了美丽乡村的品牌，去年一年吸引了15万人次的游客前来赏玩。
最是文化能致远。槜李，在人们的记忆里已是吴越文化的象征之一，见证过吴越风云的渊源，依然传唱着江南风雅的盛名。在古代，槜李作为“江南贡品”，食之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因此在吃法上，被一些文人墨客赋予了风雅的仪式感。拿一个光绪年间的青花盖碗，碗内放一小片芭蕉叶，再放一枚槜李。成熟的槜李自带酒香，因此，先掀开盖碗闻一下，若酒香还不够浓，就先喝茶。约莫等上两三个小时，再闻一下，酒香味浓了就可以开吃了。在吃之前，还要点上一支檀香。开窗后，把香烟味道驱散，然后，沿着槜李上西施掐过的指痕，在饱满处用针挑一个小口，轻轻吮吸。
随着时代进步，此种“神仙吃法”虽经不断简化和演变，但终究万变不离其宗。每年六七月，是槜李丰收的季节。刚从果树上摘下的槜李，表面还十分硬朗，咬一口，十分生脆，与一般的李子无二差别。待放置一两天后，果子会逐渐变软，外观也看似水润起来，紫红色里透着一点点晶莹。这时，传说中神奇的口感就来了，轻咬一口，细腻爽滑的果肉顿时唇齿留香、沁人心田。
总之，在品尝槜李这件事上，纵贯古今，大家都坚定了“仪式感”这三个字，可娇可贵可风雅，也牵系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史实之镌刻、诗词之赞誉、士人之风雅、故土之乡愁、百姓之智慧……借由丰收的骄傲和喜悦，全都融入了这一枚小小的果实之中。那么，纵然只是一颗李子，也足以积蓄源远流长之底蕴，纵横古今之能量了。
声明：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