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丸沉没》不该“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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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多年前，一艘承载着苦难与罪恶的“里斯本丸”号轮船，在舟山东极岛不幸被美军潜艇误击而沉没，历史的真相，也随之深埋海底；80多年后，一些有情怀的电影人执着追寻着当年的真相，让那段鲜为人知的二战秘辛浮出海面。不久前，由浙江出品的纪录电影《里斯本丸沉没》面世，随之带来两个“没想到”：
第一个“没想到”是，电影的口碑与票房遭遇“冰火两重天”：影片豆瓣评分高达9.3分，有人说“暑期档没流的泪都给了这部电影”；但在上映初期，影片票房却意外“沉没”了，上映当天仅为36.8万元，起初在许多城市排片率也很低。
第二个“没想到”是，经过广大观众、一众业内人士的呼吁和响应后，《里斯本丸沉没》票房近日成功走出逆跌之路，与之相关的话题上了近百次热搜。数据显示，截至9月21日18点，其票房已突破2280万元。
不禁要问，《里斯本丸沉没》的两个“出乎意料”，带给电影市场什么样的启示？
一
许多走出影院的观众都感叹，《里斯本丸沉没》是一部全世界都该看到的电影，希望它能被更多人看见。那么，这部电影为何能引发这么大的关注？
震撼人心的历史，令人感动。1942年中国浙江省舟山渔民英勇营救“里斯本丸”号船英军战俘的感人事迹，见证了中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作为盟友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法西斯侵略的壮举。然而，大众对这艘船、那群人却并不了解。电影开篇，银幕上“本故事完全基于事实”的标注便足够震慑人心。
影片还原历史，不只在于文献的爬梳，还在于情感的打捞。战争带来的痛苦与悲伤、遇难者后人与舟山渔民的情谊……一帧帧画面情感饱满，令人不禁潸然。
不计得失的精神，让人触动。如影片导演方励所说，这部电影本来就不是用来赚钱的，是花钱拯救历史，不是为了商业做电影，而是为了触动来做电影。影片口碑之所以能“人传人”，正因观众被制作方不计得失只为做好作品的精神所触动。
据媒体报道，这部纪录影片从无到有耗时八年，起因只是当地渔民无意说起的一段沉船往事。之后，制作团队的足迹遍布千山万水，在全球范围内发布寻人启事，“抢救式”采访了380个战俘家庭，用一丝一缕线索“织”出故事全貌。
其中最难也最为关键的，便是找寻当年沉没的“里斯本丸”号。除了电影人，方励还是地球物理学者，他带队出海，通过磁探仪、无人测绘艇搭载声呐等方式，终于确认了“里斯本丸”号的方位……
直击心灵的历史真相、感人肺腑的情感冲击、历尽艰辛的拍摄过程、足够优秀的作品质量，还有历史之痛、人性光辉、和平之盼，等等，在这些因素的叠加下，《里斯本丸沉没》上映后逐渐形成声量与口碑。
二
为何像《里斯本丸沉没》这样制作精良、富有情怀的作品，却总会在上映之后遭遇票房“滑铁卢”？这背后或许有许多因素。
比如，在倍速社会“水土不服”。当前，人们的生活节奏随着社会发展日益加快，不少人感慨“日子仿佛开了倍速”，这也给观众的审美和喜好带来了影响。如今，更能吸引人走进影院的可能是一些“快餐式”电影，它们带来愉悦、释放压力；也可能是一些“全程高能”的商业大片，它们形成感官冲击，也与盛行的“爽文化”相契合。
而“叫好不叫座”的电影，在类型上多为文艺片、纪录片等，往往或叙事节奏较慢，或特效等商业化包装较少，或主题内涵较为沉重，一些习惯于去影院看快节奏商业片的观众可能就对此不太“感冒”。像《里斯本丸沉没》这样的纪录电影，既不属于人们熟知的动作片、科幻片、喜剧片等类型，其故事也曾“沉没”于时光缝隙中，不少观众不甚了解，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票房。
比如，在流量时代“无可奈何”。进入互联网时代，电影需要找到“流量密码”，将更多观众“推”进影院。如在线上线下进行更精准的宣传和推广，才能从大量上映的电影中脱颖而出、赢得高票房。而相对来说，一些贴着“文艺”“小众”等标签的电影，虽然可能在业内或特定影迷群体中“叫好”，但由于缺乏能匹敌商业电影的宣传和推广力度，面对流量的“汪洋大海”往往只能望洋兴叹，难以实现“叫座”。
比如，口碑发酵期“长短不一”。有人说，在内容为王、口碑为王的时代，得“自来水”者得天下。口碑一直是影响电影票房的一个重要因素，有了来自受众真实的高口碑，电影的排片量和票房都更有希望持续上扬。但受到类型、时机等因素的影响，不同的电影口碑发酵所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有时候需要“让子弹飞一会儿”。
像《肖申克的救赎》，30年前刚上映时票房并不理想，但随着口碑发酵，慢慢成了经典，在公映25周年时还在全球范围内重映，不断被重温解读；而国产动画《大圣归来》从“低开”到“高走”，仅花了几天时间，口碑在社交平台上迅速发酵，一举创造当时国产动画电影票房新纪录。
三
在时代洪流中，总有一些声音值得被聆听，总有许多历史值得我们反复回味。就像一条高赞影评说的，“感谢导演打捞起一个即将被遗忘的故事，拍摄这部纪录片本身已经足够了不起”。这类不够“讨喜”的严肃题材影片，又该如何找到心仪的观众？笔者认为，有三对词组值得留意。
市场和情怀。市场就像一把商业标尺，大部分电影投资方和影院都会为了这把标尺，将制作、宣发经费和排片量倾斜到商业电影上。制作电影、运营影院等会产生各项成本，为了生存和盈利，选择稳妥的运营策略无可厚非。
不过市场和情怀并不是非此即彼，两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平衡。近年来，影院的长线排片、影片的分线发行等作为突破策略，都取得了较好效果。比如，越剧电影《汉文皇后》走的便是精准分线发行模式，先在越剧氛围浓厚的浙江省内上映，后又联动戏曲活动，相继走到省外各地，创下浙江戏曲电影最高票房，还掀起了一波“越剧热”。
叫好和叫座。《里斯本丸沉没》正被更多人看见，票房也在逐步上升，这也说明，只要有足够的关注，这类严肃题材的影片也能“叫好又叫座”，也能有“真爱粉”。所以，如何通过宣发让影片找到真影迷，如何让影迷的正向反馈推动排片等，是需要思考的。
有专家就建议能否建立公共宣发平台，用以支持这些制作精良但宣发经费紧张的影片。另外，电影发行方也要利用有限的资金流量，寻找提升传播效率的最优解。比如，《里斯本丸沉没》后期的口碑爆棚，就离不开线下的一场场展映会。此外，还可以抓住线上传播优势等，多条腿走路，提升传播力影响力。
严肃和潮流。起初，有热心影迷因《里斯本丸沉没》票房不佳情绪激动，认为“这届观众不配看这样的电影”。这样的观点虽有失偏颇，但也反映出大家对严肃题材的敬重。正如阅读一样，有人喜欢轻小说、爽文带来的愉悦，但时代也需要引人深思的“大部头”。可以说，影片获得巨大关注后，不仅让一部好电影避免“沉没”，也唤起了大家对“非潮流”影片的重视。
事实上，即使票房表现不佳，但这一类严肃题材的优秀影片并不少。比如基于“慰安妇”题材拍摄的《二十二》、讲述西南联大历史的《九零后》等，足可看到电影人的执着和坚守。我们也期待，主管部门探索出更为有效的帮扶机制，让冷门佳片有适宜的好平台、好时段，推动电影市场繁荣发展。
有电影人说，真正的艺术，永远不会被埋没。但是，好片子也需要市场的即时回报。如果都需要等到“永远”，伤害的将是艺术创作者的积极性和影迷的感情。《里斯本丸沉没》不应“沉没”，也期待它不会“沉没”，在越来越多人的喜爱中迎来强势“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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