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肃杀的秋风漫过番禺城,掠过层层叠叠的战船和数十万将士,放眼望去,不见远方。
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抚在城楼的栏杆上,眉头微蹙,鹰眼四顾,没有一丝颤抖。此时此刻,远在北方的长安,汉高祖刘邦刚刚得知他的消息。
他叫赵佗,河北真定人,前秦将领,活了103岁。
这一天,他正式称王,建立南越国。
全盛时期包括今天广东、广西、海南、香港、澳门以及福建和越南的一部分。国都定在番禺(今广州),东起旧仓巷,西至吉祥路,北界越华路,南达惠福路,面积大约40万平方米,一条甘溪绕城而过,易守难攻。●南越国全盛时期疆域示意图。
和许多开国帝王一样,打完天下,筑完关隘后,赵佗也要享受享受了。
他决定大兴土木,修建王宫。
选址很有讲究,北枕越秀山,南临珠江水,宫城的西部是宫殿区,东部是御苑区。亭台楼阁,林木繁盛,奇花异草遍地丛生,飞禽走兽多达20种,堪称岭南最早的自然公园。
往后的几十年,赵佗就是在这里接待使者,大宴群臣,举办典礼,每年三月三还要乘兴登上越王台,宋代诗人杨万里写过“越王歌舞春风地”,指的就是这事。
2000多年后,因为一次施工,这座神秘的王宫被揭开面纱。殿落、御苑、宫墙、石渠以及一段跨越千年的王朝故事也扑面而来。
现在,它们都被保存在中山四路的南越王宫博物馆。
一面是拔起的高楼,一面是从地下苏醒的古迹,时光的奇妙渗入博物馆的一寸一里。沿着路线依次参观,宫殿、廊道、砖墙、瓦片、水井、排水系统……古迹斑斑,不由得遐想连连。
●各式各样的秦砖汉瓦筑起了王宫:重达500多斤的特大方砖(打孔是为防止烧制时裂开)、熊饰脚跺、万岁瓦当、带钉瓦、琉璃瓦、折腰瓦……一砖一瓦还刻有工匠的名字,防止以次充好。
赵佗在这座王宫里迎来帝国的强盛,内心也逐渐安稳下来,煮酒论天下成为过去,金戈铁马变成灯火阑珊。王宫的生活有多丰富?当时的书记官在竹简上记载:
御膳房也挺忙,飞禽走兽,羹炙煎濯,出现了岭南最早的烧烤炉。宫廷宴乐自然不能少,越人能歌善舞,当时流行头戴羽帽、身穿羽裙的鹭舞。还有王室贵族们热衷的“曲流石渠”:上游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畅饮。石渠的水最终汇入一个水池,考古学家发现它的名字正是“蕃池”。赵佗没有想到,自己最后能活到103岁,比儿子的命还长。上世纪80年代,文王墓在象岗山被发现,这是目前岭南地区唯一的汉代采绘石墓,价值很高,震惊世人。完成挖掘后,原址就地保护,建起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现在走在解放北路,这栋砂岩红的建筑格外引人注目。●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的设计师是莫伯治,他的作品还有泮溪酒家、北园酒家、新爱群大厦等。摄影@摄影Hunk。
拾阶而上,首先进入的是综合陈列楼。二楼展有杨永德伉俪捐赠的200多件陶瓷枕,样式各异,大小不一,从唐代跨越民国,实属罕见。●十分好奇古代人睡觉是不是经常落枕?@摄影Hunk。
继续往上,迈出大门,眼前出现一个玻璃制的金字塔状建筑物,下面,就是文王墓。文王墓的挖掘历时43天,共出土1000多件(组)珍贵文物,目前,它们都被陈列在旁边的文物楼,抽象的历史,变得有迹可循。●墓室由7间石室构成,分别是东西耳室、东西侧室、前室、主棺室以及后藏室。空间不大,保存完好,曾经放满各种金银饰物、玉石珍玩。@摄影Hunk。
文物楼地势较高,正中心也有一个金字塔状的蓝色玻璃建筑,细究其源挺有意思——因为南越王墓曾出土过11对蓝色平板玻璃,扑克牌大小,晶莹剔透。
它也是迄今我国最早的透明平板玻璃。
馆藏的文物五花八门,一见倾心,陶器、瓷器、青铜、玉器、金器……疑惑曾经的南越国有多富庶的同时,凝视着橱窗里的宝物,远去的历史也忽然有了画面。含金量达98%。它是迄今所见最大的一枚西汉金印(比当时汉朝皇帝所用的玉玺还要大)也是第一枚以龙为钮的帝王玺印。时间流逝千年,玉玺上遗留的暗红色印泥依旧清晰可见。
迄今发现第一件形制完备的丝缕玉衣,共使用2291块玉片,出土时丝缕已朽,玉片散落,经过3年时间才修复完成。内环雕有游龙,外环雕有凤鸟,构图完美,工艺精湛,成为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的馆徽。以金银铜木玉五种材质制作,专家考究可能是南越文王赵昧用来服用长生不老药。赵昧共有四位夫人,右夫人应该最受宠,因为唯独她的印章是金印。还有许多堪称绝妙的文物,比如镶有9枚青玉片的鎏金铜框玉卮、传言可以溶解毒物的犀角杯、风姿绰约的玉舞人、青铜剑、双面兽顶饰、漆木屏风、骨雕天鹅。它们记录一座王朝的盛世,也开启无尽的想象。今年9月份,南越王宫与王墓两座博物馆正式合并,赵佗、赵昧爷孙俩也以如此巧妙的方式完成一次跨越千年的相逢。2000多年前,他们轰轰烈烈地推动岭南大开发,种谷、酿酒、养畜、铸铜、冶铁、兴修水利……百越之地,终于不输中原。试想,今时今日,站在巍巍的越秀山,俯视山河锦绣,他们还会聊什么呢?
门票:免费
地址:广州市越秀区北京路374号
开放时间:周二至周日9:00—17:30
『西汉南越王博物馆』
门票:全票10元,半票5元
地址:广州市解放北路867号
开放时间:周二至周日9:00—1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