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指南 | 西安的唐墓壁画和菜市场
不论去西安玩儿多少次，每一次结束旅程时我都会立刻产生一个“下次来西安一定要去xxx”的list。
念书的时候坐着绿皮火车去西安，全部都是去游客最爱的景点，爬华山、看兵马俑、乾陵和法门寺；
后来看了《城市画报》的一期新城市特辑“西安日夜”，开始按图索骥去找城市里的小地方，八仙庵，罔极寺，止园，起床后去城墙根下逛早市，在卧龙寺旁边的咖啡馆晒太阳；
三年前的冬天我脑袋一热跑去西安，是因为看了马伯庸的小说《长安十二时辰》和国博的“大唐风华”展，一门心思想看大唐西市博物馆、青龙寺和兴庆宫，当然各种陵墓也是要看的，汉武帝的茂陵，唐太宗的昭陵，那次还去了唐二的黑胶唱片店，是因为读了锤子的书《昨日不辞而别：废都摇滚记忆1990-2014》（梳理了西安音乐人的故事），唐二用唱机给我试听各种黑胶唱片，我一边听着爵士乐，一边被这个中年大叔迷得要晕倒……
尽管旅游指南书上写过的“西安”，我已经逛过了七七八八，可是这座城市总是不停地有着吸引我的地方，是那种想起来就会想要再次探访的目的地。而这一次去西安玩儿的原因，则是因为“壁画”，我想好好看看唐墓壁画。
以下是本次西安玩耍的笔记，请收查。
文 / 图 王大冬 部分图片来自陕历博官网
陕历博唐墓壁画馆
“地下宫殿一般的壁画世界”
以前来逛陕西历史博物馆，会跟着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个看展厅，想要挤到重点展品的玻璃展柜前要额外付出一点体力与耐心。但是这次来陕历博，我是奔着地下一层的“唐代壁画珍品馆”而来的！几乎全程包场……
当然，来之前我还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票价真是贵到让人哭泣嘤嘤嘤。（之前是300块，现在是270块。）进入展馆需要穿着鞋套，按照单一的动线参观，同时，不允许拍照。
图源陕历博官网
对于看展过程太依赖拍照记录素材的我来说，不能拍照反而让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展品本身，仔细地看展板上的介绍文字，跟着导览器一个个输入对应展品编号，然后一边听着语音介绍，一边贴着玻璃展柜看壁画里的细节，这样一趟看下来反而记住了更多的细节，尤其是第一眼看到懿德太子墓的两幅巨大的《阙楼图》，第一眼就被震撼到的感受，现在依然很清晰。
至于这个展览的门票为什么这么贵呢？因为这个展厅里可以看到从盛唐到晚唐的近百幅壁画，包括最精美的章怀太子墓客使图、马球图、狩猎出行图，懿德太子墓阙楼图、仪仗图，永泰公主墓宫女图等等。而且展柜全部都是意大利进口，密封性极好，可以控制温湿来更好地保护壁画。成本自然很高。
（但是对于在晋博看过裸展壁画的人来说，凑在玻璃展柜前看壁画，即使玻璃不反光，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够尽兴……）
印象深刻的几幅壁画是《客使图》、《狩猎出行图》和房陵公主墓的《托果盘侍女图》，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原来鸿胪寺的官员长这样子啊；原来（推测）东罗马的使节、新罗国使节和东北靺鞨族使节的服饰都这么好玩啊，脑袋上那个羽毛可以去时装周街拍了哈哈哈；《狩猎出行图》里“同手同脚”的马真有意思，靠这一点推测马背上的就是章怀太子可还行；侍女果盘里的柿子也画得好萌啊……
逛完壁画馆居然已经快到中午两点，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本着“贼不走空”的看展原则，我又接着看了“大唐遗宝——何家村窖藏出土文物展”和“陕西古代文明”常设展，秘色瓷、唐三彩、金怪兽什么的已经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了，这次，我被精美的安伽墓石榻圈了粉。这位北周时期旅居中国的粟特贵族的石榻彩绘，也太好看了点！
鉴于我对自己的记忆力没什么信心，临出馆时还是没忍住买了博物馆图册用来辅助记忆……
地址：小寨东路91号（需提前预约）
网站：www.sxhm.com
西安曲江艺术博物馆
“系统梳理壁画历史”
这……又是一个因为票价太高而让我一直舍不得来看的博物馆！
这家博物馆位于威斯汀酒店的地下，外观很洋气很现代，却是一家收藏了不少珍贵壁画的古代艺术博物馆。我一直心心念念里面的基本陈列——“色挂形象穷神变”中国古代壁画源流展。
然而，让我一直望而却步的350块的成人票！OMG！我差不多都可以去趟迪士尼乐园了！为此，我还研究过要不要趁着限量免票日去等着开门时蹲守抢票，或者趁着低价住一次威斯汀酒店（住店客人可以免费逛博物馆）
最近我又查了一下，发现票价已经变成了60块，还是常设展和临展的通票，当然果断要去看看。
展厅设计地很酷，除了展柜，整个空间的灯光很暗，几十幅壁画作品（其中一部分是复制品），按照时间轴进行展示，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时代一直到清代。
其中最好看的是一些唐代壁画还有清朝的《九天玄女娘娘庙》壁画，让我感到惊喜（还种了草）的则是一批来自鄂尔多斯青铜器博物馆的汉代壁画，虽然都是复制品，但是里面的动物一个个长得和卡通人物似的，颜色也很鲜艳，这是我在看过许多汉地壁画后，在审美上最有惊喜的（少数民族艺术果然很带感）。
另一个加分项是：只要在微信公众号的对话框输入对应数字，就可以听到这幅壁画相关的讲解，都在一分钟以内，讲得通俗易懂。
关键是……允许拍照！
地址：雁塔区慈恩路66号西安威斯汀酒店负二层
微信公众号：西安曲江艺术博物馆
Localand
“西安在地的文艺群落”
我还在念书时，就知道“Local本地”。逛798的旁观书社，偶然看到书架上的《Local本地》“回坊”主题的Mook书，有一种“惊为天人”的膜拜之情！一个团队，究竟要花多少工夫，做多少扎实的田野调查，采访多少人，翻阅多少资料，才能做出一本这么扎实的杂志书。而且这些年，“Local本地”一直扎根西安，不间断地记录、采访、拍摄，最后把这些观察和文字，变成了一本本厚重的书。
近些年，这个团队做的事情更加跨界和多元化了，比如，他们在寻访故事的过程中，也开始收集这些采访对象的老物件，因为收回来的物件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西安城市记忆博物馆”。
除此之外，他们还建立了Localand城市文化复合空间，非常酷！在一个商圈里面，有7栋不同的独立建筑，包含博物馆、书店、杂货、面店、咖啡、复古旧物、机车等等不同板块，每一个空间都有自己独立的主题，但是相互之间又有关系，非常奇妙。
我先去逛了碧山工销社的小展厅，然后回到“本地书馆”靠窗的座位歇脚，一边喝黑芝麻拿铁，一边吃小时候最爱的亲亲虾条。
刚好赶上郑州的野狗商店在本地书馆做pop-up店，其中一处角落摆满了野狗的各种周边和杂志。
虽然整个空间的信息量有点大，排列有点凌乱，但是逛的过程还是能发现不少有趣的小物品。
地址：高新区科技路305号西安大都荟
西仓集市
“烟火气十足的大规模赶集”
周日的早晨，我起了个大早，跑去洒金桥一带……赶集！
对，就是赶集——不是什么文创市集，而是真正本地人都知道的的西仓集市，只有每周四和周日才有。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集市不是景点，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噱头，就是市民日常会来买东西的地方而已。也正是这一点，特别吸引我。
“Local本地”的采编团队花了三年多时间，出品了一本300多页的书，叫《市井西仓》，从各个方面讲述了西仓集市，包括历史起源、各个摊位的招牌（经常就是一个硬纸片）、摊主的故事采访等等，特别有趣。
我听播客节目时听到《市井西仓》的一位年轻编辑说到，她去采访摊主最多能了解到一些基本信息，这些内容放在书里面，充其量只能做个图注，但是编辑部一位经验十足的中年老师，操着方言，每次都能坐在小马扎上和摊主聊好几个小时，摊主恨不得把自己家里前世今生的情况都告诉他。对于这种采访功底，年轻编辑真是羡慕到哭。
逛市集的过程中，想要自己把控速度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人都会被潮水般的人流裹挟着向前。
卖元宵的、卖金鱼的、卖古董的、卖旧书的、卖衣服鞋子的、卖五金配件的、卖锅碗瓢盆的……摊位一个连着一个，五花八门，涵盖了生活所需的方方面面。
我居然还看到了卖鸽子的！还有一位中年大叔在现场画画；在一个卖衣服的摊位上，一个小男孩躺在衣服上做仰卧起坐……几乎每走几步都有让我惊喜的场景，让人感慨，在西仓逛集市也太有趣了！
地址：洒金桥地铁站旁，西仓西街、北街等附近一带
Protopaper
“居民楼里的艺术书店”
和主理人约定好了时间，我按照地址一路摸索着来到了试剂东院小区，这是一片好像停留在上个世纪的苏式的老家属楼，楼道都是开放式的，一户挨着一户，我坐在楼道里看书等开门的过程，隔壁邻居家炒菜、打喷嚏的声音都很清晰。
但是在这样一个老居民楼里，居然藏着protopaper这样一个“集印刷、出版、发行为一体的独立出版机构”，而且居然已经默默地开了三年多！
最近正在展出的是一个来自俄罗斯插画师的海报展，不少是给当地的音乐节和电音club做的设计，非常酷。这次选俄罗斯插画师，是因为protopaper的其中一个女生之前在俄罗斯留学，所以“近水楼台”。
protopaper的小哥哥带着我在这个小空间里四处看，介绍说阳台的位置改成了“不便利店”，主要是做咖啡的区域；原本客厅（主卧）的部分做展厅，基本上保证每一月做一个小展览；小卧室则是书店/出版物的部分，架子上摆着各种独立出版物，也可以坐在座位上翻看，虽然不时就会有一只猫咪窜过来，表示“你抢了它的位置”，这是protopaper收养的一只流浪猫，名叫“大哥”（虽然是一只母猫）；原本厨房的位置现在改为仓库。
几十平米的空间被划分成不同功能的区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配合每一次的展览，protopaper都会做一些有意思的周边。我也见到了最近一段时间见到过最……“神经病”的2021年新年日历！他们把日历做成了手链，每个月份都可以被戴在手上……哈哈哈哈还挺好玩的。
地址：四季东巷1号试剂东院4栋3门2层1号
预约通道：添加微信小助手“protopaper43201”，提前预约
建国门老菜场
“老城改造的惊喜之作”
最近我的朋友圈里一直被「2020元气城事奖」刷屏，其中“元气菜市场”单元获得提名的就有西安的建国门菜市场，建国门菜市场的前身是西安市平绒厂，工厂停产后一楼改为菜市场，后来这个老菜场经过更新和改造，这一带成为了老菜场市井文化创意街区，非常好玩。
截图自菜市场大会回顾帖
我印象最深的是2018年冬天，这里举办了一场“建国门菜市场大会”，对！主题就是我们经常吃的大白菜（甚至展品里也包含大白菜哈哈哈哈哈）！活动包括展览、乐队演出、对谈、市集等有意思的环节。当时从朋友圈里“云”围观了这场菜市场大会，真是让我乐呵了好几天。于是这一次我专门空出时间，来逛逛建国门老菜场。
没想到，这个菜市场，成为了本次西安之行最让我惊喜的“遇见”。
因为最开始找错了门，我被推荐去了一个完全在计划之外的展览。本以为是一个关于菜市场改造的展览，没想到却是在老厂房的三层，一场由六个学生趁着放寒假共同举办的一次展览《模棱两可》。
展品主要是绘画和装置，但是……我觉得最亮点的在于，这个场地与这些艺术作品之间，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
怎么说这个场地呢？这绝对是我看过展览里面最最最破旧和简陋的，没有之一，甚至不少窗户还是破的，呼呼呼地漏风，地面也是坑洼不平的，用电需要自己拉电线，然后再插上接线板，我觉得在这样的场地里办展览本身就是一场行为艺术。
然后是展品，这些学生们（包括油画系的本科和设计专业的研究生）每个人负责自己的作品部分，有的绘画就大喇喇地贴在消防柜侧面，作品介绍直接写在墙壁上，或者拉一根绳子挂上一块布，把照片都贴在布上……一个个都太有创意了！
这个展览让我看得很开心，楼下的菜市场里老爷爷老奶奶在拎着框子和袋子买菜，楼上的空间看摊儿的学生和看展的人群被冻得搓手跺脚却依然很开心，这种交织的景象真是太有趣了。
我没有买菜，但是买了学生的RISO和硫酸纸影像的作品，打算回家贴在墙上，时时刻刻提醒我，年轻就应该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力和无敌的执行力！
地址：碑林区信义巷5号 建国门综合市场
树岛cafe
“天台上的日式纯白小屋”
除了展览，建国门老菜场还有不少可爱的小店铺，书店、花店、咖啡馆等各种品类都有入驻，但是并不突兀，和隔壁的牛羊肉铺子、水果店放在一起，并不觉得违和。还设置的专门的玻璃观景台，以及可以拍到城墙背景的天台，成为了婚纱摄影的热门外景地。
学生们的展览所在的老楼对面，是一栋更高的老楼，楼顶上有西安最近非常火爆的日式咖啡馆“树岛cafe”。
咖啡馆占据了整个三楼天台，不远处就是西安城墙，还能俯瞰周围错落的民居。
刷成白色的小房子在一片灰蒙蒙中格外显眼。店里空间不算大，布置地很温馨，店员小姐姐讲话很温柔。
果然，我在喝咖啡的时候发现，隔壁的父女俩正是我在展览中碰到的。一个可爱的街区就应该是这样，自然，不装，可以买菜，可以看展，可以喝咖啡，不用年龄和审美将人区分，而是每个人都能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自在地找到舒服的所在。
地址：建国门老菜市场井文化创意街区3号楼天台
回声公园概念书店
“老板娘和两只猫才是亮点”
回声公园概念书店是西安非常非常老牌的独立书店，或者说是“阅读空间+文艺商店”，之前开在酒吧餐厅林立的德福巷，后来因为租约到期等等原因闭店。来到建国门菜市场的回音公园是它的2.0版本。
以前的回声公园概念书店是豆瓣同城活动的密集发起者，招牌的【公园映巷】主题电影放映活动是很多文艺青年的据点。
老板娘刘雯雯特别亲切，和店里的两只猫咪一起迎接每个人。
虽然以现在的审美打量这家店，会觉得稍显过时，可是店里的氛围让人无比放松，可能这才是书店之外最大的亮点。
地址：顺城南路建国门老菜市场井文化创意街区6号楼2层
我还去了哪些地方
自从几年前一位住在回坊的西安本地人给我推荐了“马继小炒”之后，这家藏在小巷子里的店铺就成为了我对于西安的“乡愁”。之后再来西安，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马继小炒（地址：北广济街198号莉莉大盘鸡旁）吃一碗热腾腾的生肉小炒，当然要配上冰峰和糖蒜。另外，店里的泡菜也超级无敌好吃！
同时不能忘记陕拾叁！因为参加一个“洒金桥美食（文化？）之旅”的活动，我知道了陕拾叁，西安大名鼎鼎的冰淇淋店，有无数种口味（甚至还有油泼辣子口味）的冰淇淋，和一般的冰淇淋相比，味道更加……结实（真的很难形容，还是要亲自来尝尝才能体会）。记得吃冰淇淋的时候要配合热的胡茶哦。
最后表扬这次住的酒店——豪华美居人民大厦。我被“嬉游”种草了西安索菲特传奇，然而……住不起。于是我选了和索菲特传奇在同一个大院里、同样也是50年代老建筑的豪华美居，这样可以去索菲特传奇“串门”。
院子里的梅花香气扑鼻，每天走过都觉得心情大好，弥补了一点点西安灰蒙蒙的坏天气。
结束了这一次的西安之行，我已经默默盘算好了，下一次去西安，要去关中看唐陵，要去逛长乐宫遗址博物馆，要去看敬业寺、草堂寺和重阳宫的“活死人墓”……这座随处可仿古、市井却又充满摇滚气质的可爱城市，总是值得花更多的时间去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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