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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机2》彻底跌落神坛了么?

玛戈 后浪电影 2021-05-20


5月14日,万众瞩目的《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在Netflix上线,短短的时间内,豆瓣就已经有上万条短评,一瞬间就引爆了话题。


如此大的关注度当然也是因为2019年《爱死机》第一季的神仙质量,让人们把期待值拉到了最大。


第一季几乎是开播没多久就一举封神,豆瓣飙至9.2的高分。


截图被疯传,从剧情到画面都引起一波热烈讨论,甚至出圈成为大家的社交话题之一,似乎没看过《爱死机》你就是落伍了。



但在巨大的关注度和期待值下,迎来的却是第二季分数的全面暴跌,截止目前豆瓣评分仅有7.0(可能还会继续掉分),清一色的“失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宣告了续写神作的扑街。



当然我们不能说第二季就是烂,它只是略显保守,中规中矩了些。


但对于《爱死机》这样一部以无规则、破格、先锋、想象力为本位的剧集来说,稍显保守就已经足够让它跌下神坛了。


在第一季中,每一集的质量其实是有些参差不齐的,但它们各有侧重,在立意、视效、想象力、叙事技巧等各个层面达成各自的极端,互为补足。


这也就让整部剧成为一个多极的整体,像邪典高手的集结一样触及了科技时代、后人类主义所能思索到的各个维度。


也完成了一场非常彻底的人机交互、科技美学的盛大展演。


它因为不断挑战着我们的感知边界,带来了强烈的快感,这种快感甚至伴随着一丝不可掌控的恐惧和癫狂。



因此,相比于具体的作品,《爱死机》系列更大的成功其实在于它用科技的发展确定了一个古典的理念:


一个“创造”为根本尺度的理念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既定观念,你可以以任何手段、任何方式重写规则、讲述故事、阐述现实,甚至是从无到有的确立真理。



实际上第一季就已经暴露了的问题:在几个超神、天才集数的耀眼光芒下,被掩盖到忽略不计,甚至这样的小缺点也成了阿喀琉斯之踵般的缺憾美。


*阿喀琉斯之踵:原指阿喀琉斯的脚后跟,因是其身体唯一一处没有浸泡到冥河水的地方,成为他唯一的弱点。阿喀琉斯后来在特洛伊战争中被毒箭射中脚踝而丧命。现引申为致命的弱点,要害。



但反观第二季,从18集缩水到8集,在完成度上就达不到第一季的丰富,而在质量上值得拿出来说的短片几乎没有。


在第二季质量和数量全面下滑中,问题也被彻底的暴露出来。


“创造”这个兼有潘多拉的魔盒与伊甸园意味的理念更是丧失了它的震撼力。



💗


当赛博美学、黄暴成人向动画、大高潮的噱头被简化为这部剧的特质时,它必将进入某种极端,迎来审美疲劳。


动画艺术的无限制、无规则,它对真人影像的反抗性,最后却成为了想象力的原罪。


整个剧集立足于“科技反思”,但又在殚精竭虑、求新求炸的视觉模式中成为技术的俘虏。


《沙漠中的斯诺》


不得不说第二季的CG技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像是《沙漠中的斯诺》等集中,CG真人化自然流畅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却让仿真仿佛成为了一个终极目标,光是一个CG技术就用了好几集,都是差不多的画风,角色形象也都遵循着相似的定式。


《沙漠中的斯诺》主角斯诺


反观第一季,从高饱和色彩的赛博风到中式水墨画,或是不同材质的拼贴等,都在不断颠覆、推翻每一集的既成印象。


在《目击者》这一集中,烈焰般结块的浓郁色彩,再加上莫比乌斯死循环的精悍结局。


画面和故事像双头马车般在赛博朋克的世界里奔驰,有了一种欲仙欲死的酒神质感。


第一季《目击者》


除了画面和视觉效果的走向纯技术流外,第二季的问题更多的还在于它在叙述技巧上的扁平。


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非常简单的起承转合,最后一分钟营救,或者是麦格芬这样直白的方法。


这也让每个作品的独立性很低,单独拿出来看都稍显平庸。


*麦格芬手法:是一种电影的表现形式,它表示某人或物并不存在,但它却是故事发展的重要线索,是希区柯克最常用的一种电影表现手法。比如《房客》中的复仇者、《蝴蝶梦》中的丽贝卡、《迷魂记》中的玛德琳。有时又利用虚化的事件,比如《后窗》中的推销员谋杀案。


《沙漠中的斯诺》


但像是第一季中的《猎杀顺利》,就用一个非常简单的聊斋故事,让工业时代的古典主义光晕在机械人身上显灵,非常耐人寻味。


第一季《猎杀顺利》


这样一对比,其实就很容易发现,第二季几乎都在重复着一些简单粗暴的浅层主题。


无论是科技对人的异化,还是人工智能的无限发展,或是对永生追求的反思,几乎无出其右,都是被无数科幻作品早已淘尽了的主题。


更遗憾的是,很多集数中其实都有内容可以深挖,但可能受限于篇幅,也可能是作者偷懒,又或者是能力的限制,


它们大多像一个哑炮,得出一个标准答案后就草草了事。


比如第一集《自动化客服》就讲了一个非常老套的故事:全自动清扫机器人突然失控,开始猎杀主人。



片中有一个女主人期待老公击杀机器人的古典英雄主义情节,但又讽刺的让他秒败,再被女人拯救。



当这样的情节被放置在高科技语境时,完全可以顺势引出一个现实问题:


在生产愈发自动化的现代社会,女性被认为是弱势的生理特征也越来越不明显,这种变化对于男女平等来说是好是坏呢?


但第一集只是中规中矩的把故事交代完了。



值得关注的是,这集的故事改编自约翰·斯卡尔齐的作品(科幻迷肯定不陌生),第一季第2集的《三个机器人》,以及第6、17集。科幻作品代表作有《老人的战争》《星际迷航:红杉》等


对,我的DNA动了


☠️


此外,《沙漠中的斯诺》和《突击小队》两集的主题居然高度重合,都是对永生的反思。


除了非常直给的反思永生的残酷与自私外,并未给出什么新鲜的观点。


在《突击小队》这一集中,直接紧扣了一个矛盾,突击小队的任务是保护人类的永生技术,专职猎杀新生儿。



这个设计,粗糙的利用“小婴儿”这种简单的符号,作为男主角人性复归的原因,并且进一步将“永生”的反面直接定义为“繁衍”。


不旦粗糙,甚至还有些意识形态色彩,这种下定义的主题表达,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艺术作品的大忌。



但剧中的故事其实节选自保罗·巴奇加卢皮的小说《发条女孩》(横扫各大科幻奖项),保罗获得过五次雨果奖提名、四次星云奖提名。



同样在《沙漠中的斯诺》中,一句喊口号般的台词,就把人类认为是唯一残存着人性的群体。



故事描绘了一个未来的焦土之城,拥有永生基因的斯诺和机械合成女孩逐渐在追捕中相识、相爱。


但无论是人类寻找永生人斯诺并利用其基因,还是派遣机械女孩执行任务,它们背后都是一样的逻辑,


就是在人类道德无暇论的前提下,将对象改造成合目的的产物。



它在本质上还是在重复着《银翼杀手2049》中那个复制人与人类之间有形但脆弱的墙——


人类为了保持自身独特性而建墙,将人性推上了神坛来证明“墙”的合法性。


《银翼杀手2049》


在《沙漠中的斯诺》中,“永生人”和“合成人”成为既非人又具人性的存在,他们符合“墙”内的标准,但又被放逐在“墙”外。


这样的将人性意识形态化的讽刺意义却并未深挖下去,仅仅停留在了浪漫化的爱情结尾上。



而《整个房子》这一集就更是明显的凑数。


“如果圣诞老人是异形”这样的故事看似危言耸听,但在极短的篇幅和简单的表达中,也就至多达到一个小小的惊悚幽默效果。



🤖


篇幅和主题绝对不是水准失衡的借口


当我们再次回顾第一季中的最美妙的一集《齐马蓝》时,就会发现在极短的时长内,故事就抛出了无数柏拉图式的经典哲学思考。


第一季《齐马蓝》


齐马机器人创作的艺术,和期待齐马是人类的观众,不仅触及了人机交互时代美学的新形态,还质询了艺术的真实性这一尺度。



而从宇宙回到泳池,不断卸载自己在母体中归零的齐马,也让人类对真我的追求,超验的击碎了自己的机器之身所代表的科技限制。



但这样的水准仅仅在第二季的最后一集才稍有回升。


导演蒂姆·米勒上阵执导的《溺水的巨人》,总算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深邃的,饱含爱欲与死亡的动画短片。


本片改编自J·G·巴拉德的同名小说。但整个故事的诗性、悲剧意味、旁白结构的文学性都可以将加西亚·马尔克斯美妙的短篇小说《世上最美的溺水者》与之对照。


加西亚·马尔克斯


在遥远的海滨小镇,巨浪裹挟着一个俊美的巨人置于海滩,他巨大、俊美仿佛希腊神话中奥德修斯的现身。他的死亡也只像是沉睡,仿佛随时会睁开双目。



在这个故事中,巨人的身体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被风化、分解、腐蚀最后归无。


《世上最美的溺水者》不同的是,马尔克斯笔下的居民将巨人神化,而蒂姆·米勒则让巨人碎片化,他巨大的骨头出现在镇上的各个角落。



从神化到碎片化,从不敢上前的威严肉身到随意肢解,《溺水的巨人》表现了古典那微弱光晕的消散。


我们已经从整合本能走向一个惯于分解、重组的分子化世界。


积极的说,这是在拆墙,也是拆除壁垒,但同时,它也在泯灭着美丽巨人“埃斯特温”的寓言。




💗 ☠️ 🤖


如果说第二季的最后一集挽回了《爱死机》系列的一点尊严的话,我们其实更该在回顾第一季的高光和第二季的陷落中,发现一些关于“创造”的事实。


当人工智能、后人类主义、赛博格袭来,


当人类有希望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


从而进入一种马克思所预言的创造性和审美性的生活中时。



相比于沉湎于技术,更该代表人类的是一种人机交互、文化壁垒的消失,宏观微观同时达成,超越了本位主义的后人类美学。


撰文 | 玛戈

排版/运营 | 佐爷

策划 | 后浪电影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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