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比尔·盖茨：我们如何在人工智能时代找到职业发展新方向

在可汗学院的节目中，可汗学院创始人Sal Khan 采访了比尔·盖茨，这次采访不仅展示了他们共同创建的复杂人工智能学习工具 Khanmigo，还深入探讨了人工智能的未来和其在教育中的应用。作为可汗学院的首席执行官Sal Khan最近 编写了一本指南《Brave New Words》，帮助读者探索这个令人兴奋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新世界。

在与比尔·盖茨的对话中，Sal Khan 探讨了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潜力、其对学生和教师的影响，以及未来可能的技术创新。比尔·盖茨分享了他对人工智能的见解，讨论了 AI 如何变革教育、提高学习效率，并为全球学生创造更公平的教育机会。

这段访谈揭示了比尔·盖茨对人工智能的深刻理解，还展示了他对利用科技改善教育的坚定信念。通过这次对话，读者可以更清晰地看到未来教育的愿景，感受到生成式人工智能带来的无限可能。

视频文稿整理

Part 1：AI时代职业建议与技能培养

主持人Sal : 大家好,我是 Sal 来自 Khan Academy。正如你们中的一些人所知,我最近出版了题为《Brave New Words》的第二本书,探讨了人工智能、教育和工作的未来。这本书目前已经在各大书店有售。为了写作这本书,我采访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人,接下来你们就将看到其中的一位。我很高兴能向大家介绍我们的这位贵客,他应该不需要任何介绍了--比尔·盖茨。比尔,谢谢你的加入,很高兴见到你。

我知道人工智能现在是你重点关注的话题,显然在 Khan Academy,我们也一直在思考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影响。这次讨论的重点是人工智能在教育和工作方面的影响。我先从一个问题开始,这是我从很多青少年、大学生及其家长那里获得的疑问--鉴于你对人工智能以及其他一些新技术的了解,你会给那些想要决定将来发展方向的人什么建议?他们应该专注于哪些技能?选择什么专业?未来的工作将会是什么样子?

嘉宾Bill Gates: 人工智能将提高人们的工作效率,尤其是在一些领域,比如软件编程。目前市场对高质量软件的需求远远大于供给,人工智能可以帮助开发出更优质的软件。不过,未来工作市场会是什么样子还很难预测。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医疗咨询、科学研究还是客户服务等领域,拥有更深厚的专业技能都将更有价值。即使在未来有了这种几乎像免费劳动力一样的人工智能助手,时刻在你身边提供建议和反馈,但专业知识和技能依然很关键。

所以我们并不打算鼓励或劝阻人们从事某些特定职业,因为人工智能的新能力是横向的,而非针对某个特定领域。

Part 2：职业未来：选择与挑战

Sal: 那么比尔,你是否认为有些特定的职业或专业将不再被需要?比如理发师或放射科医生?还是说人工智能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与具体领域无关?

Bill Gates: 我不认为有什么像"不要当理发师或放射科医生"这样的建议。因为新兴技术的影响是横向的,而非针对特定领域。可以认为,每个人未来都将拥有一名"实习生"、"研究助理"或"分析师"。所以,我的建议或许是不要去做"研究助理"、"实习生"或"分析师",而是要学会如何去管理他们。当然,一些需要深度人际交往和同理心的工作,比如帮助残障人士和老年人、激励学生等,即使在发达国家,需求也是无限的,更不用说发展中国家了。在这些领域,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我们目前正经历着两场并行的革命。一方面是依托ChatGPT等技术实现白领工作的提升;与此同时,机器人技术也在快速发展,最终将出现通用型的人形机器人,拥有行走、操作等多种物理技能。好消息是,我们将拥有更多的闲暇时间。无论是医疗建议还是解决自身的困惑,我们将拥有大量的新技能来源。

人类将承担一些独特的角色,以及如何利用额外的空闲时间来获得成就感,这将成为我们面临的挑战。

Part 3：四天工作制

Sal: 我觉得你提出的一点很有意思。人们一直在理论化,生产力的提高将为我们带来更多闲暇时间,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乌托邦。但过去的经验恰恰表明,生产力越高的人反而工作时间越长,因为他们利用每一分钟都能获得巨大的效益。你认为这一次的生产力浪潮是否会带来真正的变革,比如普及四天或三天工作制?还是人们只会利用更少的人力资源做更多的事情?

Bill Gates: 过去的经验教训是值得借鉴的,但过去的变革都是世代渐进的。比如农业机械化,祖父是农民,父母少有从事农业,现在在发达国家很少人务农了。人们不需要在中期就完全改变职业。当然,也出现了一些我们没有预期的新需求。所以回顾历史会让人感到安心。但这次变革的总体能力水平和扩散经济、改变就业市场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

我认为5年后影响将是非常可观的,10年后影响将是相当戏剧化的。

所以我们不能完全否认,这次变革最终会让我们重视劳动和休闲之间的权衡。当前我们对劳动征税,如工资税,但未来政府可能需要对资本和利润征税,而对劳动给予补贴。这将是一个相当大的转变。

Sal: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如果我们的社会更加富裕、生产力更高,对劳动给予补贴而非征税是很有意义的。比如对投资银行或咨询公司,很多分析师工作如制作电子表格和PPT将被自动化替代。那么我们可以补贴这些公司,让他们继续雇佣实习生和初级分析师,使年轻人有机会培养技能,最终成为经理人。

Bill Gates: 是的,如果工作不再是组织社会的核心,那我们就会陷入一些深层次的哲学困境,比如应当何为重点?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波士顿的《超级智能》一书涉及了这些问题。

Part 4：教育中AI应用

Sal: 我们不免会担心,学生使用这些新技术来作弊。你作为一位教育领域的资深人士,对此有何看法和建议?如果你是一位中学或大学的历史或写作教师,你会怎么应对?

Bill Gates: 要真正测试一个人独立写作或计算的能力,你需要创造一个他们无法使用软件工具的环境。我们当前能检测到较为粗糙的作弊行为,比如直接从维基百科复制黏贴,但很难完全分辨作品是否获得了软件的帮助,因为工具和提示的种类是多种多样的。好消息是,首次有了AI可以为写作提供反馈,帮助打磨初稿,对比不同作品,并设计相关的学习路径。这种参与式的辅助,让你在遇到障碍时可以获得帮助,超越了过去依赖YouTube视频学习的局限。这有点像一位私人家教,为你的读写能力提供反馈。

这造成了一个悖论,AI一方面让学习更加容易,但另一方面,我们需要新的技术来真正评估一个人的能力水平。有些人可能会质疑,如果AI已经这么强大,自己是否还需要那么努力。

Sal: 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不仅没有减少学习写作能力的必要性,反而因为入门级工作将很快被自动化,我们更需要培养高阶能力,比如架构设计、编辑和管理等。幸运的是,同样的AI工具也可以用于提高这些高阶技能。

那么对于一些特定的专业领域,比如下学期开始的课程,你会建议教师如何利用AI并调整评估方式?是否仍然坚持传统的论文写作方式,还是要改变一些规则?

Bill Gates: 在职场上,人们将被鼓励利用AI工具创造出最佳产品,所以在学习过程中,我们也应该培养学生利用AI工具的技能。比如说,编写一份商业计划,学生应该学会使用最佳的AI工具,但如果完全由AI生成而没有自己的价值贡献,那将是一份及格分数。学生需要融入自己的知识、不同的信息源,并体现出独特的价值观。

毕竟即便是AI,也难以完全理解所有的背景和语境。所以未来将有两种写作方式:一种是完全独立的,另一种则是鼓励与AI合作,创造出最佳的辅助产品。

Sal: 我很赞同你对写作和评估的看法。我们采访过《纽约时报》的凯文·鲁斯,他谈到了写作和新闻采访的区别。AI可能很擅长写作,但新闻工作需要人际交往、建立联系等,两者是有区别的。就像一位企业家做用户测试,虽然AI可以参与其中,但无法完全取代。您还提到了评估这个词,我很好奇您对评估的未来有何看法?长期以来,可扩展的评估方式相当有限,多为选择题,因为我们无法进行更丰富的评估方式。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教学内容,您认为这种情况是否即将改变?

Bill Gates: 评估确实存在一些争议,比如SAT成绩是否应该作为大学录取的依据。但我认为,评估一个人的数学技能、对历史和科学的基本理解是很重要的。当你希望学生巩固知识时,广泛的问题考察可以促使他们努力获取并整合知识,而不只是简单记住。所以我仍然认为测试有助于了解一个人在某个领域的水平,这是一种精英文化,人们通过它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我去看医生时也希望他们经过一定的考核和能力测试。

如何因应不同背景学生的现状也是一个有趣的挑战。这就是我喜欢计算机辅导的想法,它可以鼓励学生、发现并解决他们的误解。如果我们能广泛提供这种辅导,那么我从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那里获得的专业指导就不那么独特了。但在很多情况下,我仍然支持客观评估个人技能,否则你将很难判断自己对某个主题是否真正理解了。

Sal: 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评估方式的改变将是一个重大转折,让我们拭目以待。

Part 5：生产力革命与未来预期

Sal: 我同意您对标准化评估的看法。当有人表示反对时,我会问清楚他们反对的是"标准化"还是"评估"本身,通常他们都难以反驳这两者。他们隐含的关切可能是,现有评估方式无法全面地捕捉学生的实际水平,只能测量某些特定内容,未能反映学生的学习潜力和发展趋势。您认为在未来5年或10年,AI是否能通过提供更丰富的评估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评估的内容可以包括数学、写作能力,甚至工作面试和职业发展等,您认为AI会在这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吗?

Bill Gates: 鉴于AI目前仍有一些不完美之处,人们可能会对我们所说的"通过与AI进行互动式评估,如讨论历史或经济学的理解程度,可以达到最优秀教授的水平"持怀疑态度。但我认为,我们终将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比单纯的标准化问题和直接答案要优越得多。评估将能够捕捉到你对主题的丰富理解程度。确实,有些人更擅长应对选择题型等标准化测试,而我和你可能就属于擅长应试的那一类。但我仍为那些对标准化考试感到威胁的孩子感到难过。通过采用更加灵活的对话式评估,AI可以更好地适应不同学生的特点和需求。

Sal: 我认同您的观点。AI有望通过更加灵活和个性化的方式来评估和适应不同学习风格和技能。但目前我们还无法完全媲美一位资深教授与学生深入讨论某个专题,并对此给出全面评估的水平。我们见证了AI在模拟讨论方面已相当出色,但强大的评估能力或许还需要一些时日。

Bill Gates: 我猜这种强大的评估能力终将到来。毕竟,对于那些语言性质的专家领域,只要不断收集数据并反馈训练,即使用现有的机制,我们也能开发出类似于人类专家的系统。一年前,我们今天的这种对话可能还被视为科幻小说。但现在一切都在如此之快地变化,我身处其中亦感受颇深。您作为一线从业者,体会可能更加直观。我想问一个长远的问题,虽然20年后的世界现在难以预测,但就5年后而言,您认为教育和工作领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无论是企业还是年轻人的职业生涯,大家都应当为未来5年有所规划。未来的教育和工作场景会与现在有什么戏剧性的变化吗?或者仍将保持相对稳定?我们能否预见到与现实中人物进行视频会议等场景?

Sal: 有趣的观点。您提到了一些工作可能会被自动化,比如制作贺卡。通过与AI的定制化合作,人们可以亲自设计并嘲笑家人朋友。但同时也会有许多工作变得更高效,AI可以作为"副驾驶"来协助完成一些重复性的工作。

Bill Gates:是的,这种生产力的提高将为我们带来新的机遇,来改善医疗、教育、老年人护理等领域。生产力的提高是件好事,尽管过去有些人曾对此存在疑虑。在未来5年内,无论是机器人技术还是大语言模型的读写能力,我们都将在经济数据中看到巨大影响。

当然,5年是个很短的时间段,但这将为未来奠定基础。我希望作为一个更加富有生产力的社会,我们能更好地应对老龄化、气候变化等诸多挑战,而不是陷入分裂和考虑激进的替代方案。政府需要改革税收政策,制定再培训计划,并参与制定规则。

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人们对政府缺乏信任、分歧加剧的时期,采取这些措施将面临挑战。但我希望在这5年内,我们不会受太多负面影响。到那时,社会将重新定位自身,思考如何防止AI被滥用作为攻击工具,以及如何确保公平使用。

虽然5年的时间很短,但我对实现医疗、教育等领域的梦想仍抱有希望,尤其是对于贫穷国家而言。通过提高生产力,我们将能为肥胖症、阿尔茨海默症等疾病研发出更好的药物,从而树立一种对现有体系的积极看法,而不是一味追求激进的替代方案。

Part 6 AI巨大潜力

Sal: 这些创新虽然出人意料,但确实蕴含着巨大的积极意义。作为最后一个问题,您当前对人工智能的总体感受如何?您是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还是对某些方面表示担忧?或者更多是消极的看法?您最关注的是哪些方面?

Bill Gates: 我对此感到无比兴奋。当我与疟疾团队讨论利用软件技术来更好地杀灭蚊子时;当我们讨论如何帮助那些对数学失去自信的孩子时,我们意识到过去在这方面的进展不够。AI助教将能够很好地理解学生的水平,给予适当的鼓励,让他们觉得掌握数学有助于改善生活,而不仅仅是为了将来的工作机会。

我也很高兴能见证这个充满复杂事实辩论、不同国家尝试不同监管的世界。不过,我承认有时还是会担心,政府是否有足够的成熟度、敏捷性和达成共识的能力来很好地管理这一机遇。他们需要改变税收结构来实现积极影响,缓解诸如深度伪造、AI偏见、网络攻击等负面影响。我们的治理结构是否具备这样的能力,有时让我颇为忧虑。

Sal: 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受采访,并分享您的真知灼见。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代,让我们拭目以待未来会怎样。

Bill Gates: 没什么,很高兴能与你一同见证这个旅程。我们将继续携手,帮助您实现理想。

Sal: 再次感谢,期待未来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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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盖茨最近推荐了Sal的新书《Brave New Words》，这本书可以帮助我们在快速发展的技术时代找到前进方向，也是学习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重要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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