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网李俞夫妇世纪撕逼的背后

文 | 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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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1024程序猿节，健身领域明星应用KEEP被爆出裁员二百人以上，多数为技术开发岗，其中有不少应届生。目前裁员人数仍在增长。

在此之前的两年里KEEP一直处于高速扩张期，员工规模从18年初期的200人一路扩张到800多人，华农兄弟，手工耿等知名视频节目中的大量植入广告让KEEP火遍全网。对于在1024这天裁员的行为，脉脉职言上的很多程序员表示要将KEEP卸载拉黑以示抗议。有评论将KEEP这种举动称之为“开猿节流”。

不过对于裁员这种事，除了从业者们，网络上不会有什么反响。这两天互联网圈最吸引流量的莫过于当当创始人李国庆俞渝夫妇的世纪撕逼。随着有关“同性恋”，“梅毒”等等关键词出现，这件事的娱乐性质已经彻底掩盖了本质。

不管是不给老公洗袜子也好，性取向也好，还是某种疾病也好，作为长期一起生活，知根知底的夫妻，在利益没起严重冲突的时候，大体还是相安无事。对于当当，互联网圈内一直以夫妻店称之。在前几年互联网行业虚火旺盛，十亿刀级融资新闻满天飞的时候，有很多圈内人士认为李俞夫妇没有志向，曾经和京东并立，却只守着一亩三分地，最后被京东和其他新兴平台远远抛在身后。

但当时也有人指出，当当规模虽然只有不到京东十分之一，但确是国内电商领域里少有的盈利情况不错的公司。比起紧追阿里风光无限，但也承受了巨额亏损和压力的刘强东来说，每年几亿的利润，加上对当当的绝对控制权，李俞夫妇的人生显然要舒适得多，这未尝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不过彼时当当虽然营利，但圈内却没多少人在前景上看好当当。在前几年，大家都对烧钱亏损高速扩张的模式习以为常，谁烧的越多就说明谁发展的越好。时间来到2019年，互联网进入下半场，很多明星公司倒闭的倒闭，裁员的裁员，投资人们纷纷变脸，开始强调起互联网项目的造血能力。这时候我们再看当当的盈利能力，可以说非常亮眼了。排除线上线下不分的苏宁，当当目前的盈利水平在国内电商排第三位。

上图是2018年各电商公司盈利情况，据称19年当当盈利预计将达到6亿元。

虽然这不意味着当当接下来就会有良好的发展，但起码短期内亮眼的财报无论在谋求融资或卖身收购上都有巨大的优势。

18年当当与海航系公司天海投资谈判，作价75亿收购，一度接近完成，最后因海航内部变动而告吹。当时李俞二人持股占比93.17%，如果当时这个收购能进行，群众们今天可能就吃不到这个大瓜了。

现在李俞夫妇各种互相撕逼爆料，显然都是为了给财产和股权分割夺取砝码，因为今时今日当当的身价，又不是18年时可比了。

围绕当当的世纪“下半身”撕逼，正是我国互联网进入下半场的一个侧面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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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互联网圈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从业者们既有先进的视野和思维，尖端的技术和经营能力，也广泛存在着各种LOW穿地板的观念和行为。以前盛行的破冰文化，以996为代表的奉献洗脑，福报，669，让人反胃的洗脑广告等等比比皆是。互联网圈也从不缺少跟下半身有关的花边新闻，只不过平常没有像这次李俞二人一样进入吃瓜群众的视野。

我们透过现象看本质。实际上，我国互联网高速发展的这十年，就是一个上半身和下半身共存的十年。

什么是上半身？以我国社会高速发展的历史进程为依托，自移动互联网大爆发以来，互联网公司们广泛的参与到了我国社会的各种正向技术改造以及海外市场的开拓当中，在基础通信，电商物流，信息媒体，文化娱乐，高端制造等各领域的广阔市场中通过野蛮生长磨练出如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IT制造等一身硬功，让我国互联网跻身世界TOP2，诞生出一批世界级大公司，培养了无数的IT技术人才，并让他们获得了体面的工作和收入。

什么是下半身？野蛮生长和狂热投机背后带来的行业泡沫，劳动力压榨，扰乱市场，挥霍公共资源，虚假流量，山寨违劣商品，垃圾广告，充值氪金，以至于衍生出的各种见不得人的灰产，各种在违法边缘徘徊的互联网传销，P2P，虚拟币，电子烟，智商税等等。

互联网行业十年大发展，体面伴随着不体面，各种刷量，造假，盗取贩卖信息等灰产不仅装点了互联网公司们的门面和业绩，也获得了实在的投资。垃圾广告的泛滥构成了很多公司的主要收入，物流人员，外卖小哥等相对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高强度工作也撑起了电商和O2O行业的繁荣。人工智能产业背后，是上百万被层层转包之后的数据标注员。做为互联网行业主力从业者的各类技术人员，则普遍性的面临无偿加班甚至996的困境。

至于那些在违法边缘徘徊的项目，对社会造成了很大危害，但对互联网行业的发展，却也有一点推动作用。比如，它们豁韭菜赚的钱经常会变成风投资金的来源；比如，它们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人才蓄水池的作用。我国互联网行业从业者数量巨大，年龄迭代极快，即使在风口期，因为行业波动也会导致很多人暂时性的失业，在不能找到理想平台之前，会有不少人迫于现实选择在这些赚钱快开价高的边缘公司暂时栖身做过渡，免于转行，在有新的目标之后马上离开。当然，这会承担风险，已经有不少P2P公司爆雷导致员工获罪之类的新闻。

这又是一个社会发展复杂性和辩证性的截面。互联网高速发展带来问题，已有的发展成果和问题交织在一起，互相排斥又互相依存。

在增量市场野蛮生长时期，互联网行业整体呈正向收益，上半身占据主导地位。但当转入存量博杀，风投紧缩的互联网下半场，不改变原有的发展模式，下半身就有失去遏制的风险。

目前，一些趋势已开始显现。BAT们由C转B的口号是上半身在自我变革，没资格变革的那些则陷入让员工在996和裁员间二选一，让兄弟变成失业快递员的下半身失控状态中。看看市场，罗永浩们不做手机，改行做电子烟，竟然还能获得风投——当然这事我们年初就预言过了。51信用卡成为最新的P2P爆雷项目，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至于虚拟币和区块链，自从脸书入局以来，不光全球的投机者沸腾了，国内如王小川这样曾经骂孙宇晨是骗子的互联网大佬也跟着沸腾了。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在下半场时代可能会被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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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互联网大发展，锤炼出很多优秀的年轻互联网人，他们是我国决胜互联网时代的宝贵财富。但在互联网下半场开始的2019年，除了少部分已处于生态上层的从业者，这一代互联网人普遍面临尴尬的处境。

从笔者开始参加工作算起，我们这一代互联网从业者普遍已到了30岁左右，基本和互联网大发展同期。目前同龄的同事们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换工作或者创业。35岁之后去哪，是这一代从业者们普遍存在却又不敢细想的疑惑。如果从大城市的竞争压力中退出，选择返回二三线，那可能不容易找到理想的互联网岗位，转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不现实，剩下的选择自然是创业。

如果选择留在大城市，承受高昂的生活成本，那么薪资就必需有最低保障，这往往将他们逼入死循环中——

不接受996不图福报，选择用更多时间充实自己学习新技术，可能马上面临失业或找不到工作的情况。选择接受996当奋斗逼升职加薪，没有时间充实自己实现转型，到了35岁因为没有不可替代性成本又高，同样会面临失业和找不到工作。这时候再想转型想创业，就很困难了。目前这种现象没有大规模发生，是因为大部分从业者还没到35岁。

至于考虑升职加薪这种事，只对个人有意义，对于从业者整体来说毫无意义。何况很多中低层管理者，在面临失业时并不会比普通员工有多少优势。

我们现在掰着手指头算算，离我们这一代从业者普遍到35岁的距离好像也没几年了。整个互联网行业乃至整个社会如何容纳广大35岁以上的普通互联网从业者？这可能也是互联网下半场将要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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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些时候程序猿群体掀起了抵制996行动，很快归于平静。就像我们当时说的，这不是通过抵制就能解决的问题。实际上，互联网行业无规划无秩序，相互恶性竞争，投机气氛严重的发展模式下产生了大量的重复性资源投入，也导致从业人员过度集中，实际上互联网C端成熟的领域连第三名都容不下。这必然会出现人才需求关系的修复过程，只是修复成本最后还是由从业者买单。

这种发展模式带来的还有互联网全行业要素成本过高的问题。熟悉工业发展史的同学会知道，要素成本升高是欧美国家去工业化的主要原因之一。国内互联网产业链很多环节的要素成本已经高到非理性的地步，未来如果超过某一极限，可能存在去工业化一样的“去互联网化”风险。实际上我们看共享单车领域的发展史，就是典型的无序发展导致要素成本过高，最终“去互联网化”的例子。在共享单车兴起之前，各地市政的公共自行车服务基本可以用不高的成本做到接近免费运营。共享单车行业大战几年，消耗了数百亿美金，侵占了大量公共资源，最终却使很多地区的公共出行事业出现了倒退。

遏制全行业要素成本升高的趋势显然也是互联网下半场必须面对的课题。改变恶性竞争和野蛮生长模式，实现长远规划有序发展自不必说，更根本的问题是，互联网行业发展的最终目的是要为了改造社会，而不是无限制的追求利润。

笔者相信我国互联网发展的转型是必然，也一定会成功，但在这个转型期，很多人肯定会不好过。在此祝福所有从业者们，祝福中国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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