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聚焦】刘天聪、钱政宇：韩国尹锡悦政府对华政策评析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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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天聪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朝鲜半岛研究中心副主任、中韩关系未来发展委员会中方委员，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朝鲜半岛问题、东亚地区合作。

钱政宇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科学社会主义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专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国周边外交。

编者按

1992年8月24日，中国和韩国建交，今年是中韩建交30周年。5月10日，尹锡悦正式就任第20届韩国总统。刚刚过去的8月9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会见来华访问的韩国外长朴振。王毅用“三十而立”形容中韩关系，指出中韩关系历经风雨洗礼，理应更加成熟、更加自主、更加稳定。本文认为，在国际局势复杂变化、地缘政治博弈冲突的大背景下，尹锡悦政府将更加倾向于加强对美西国家的依托与合作，以较为强硬、对抗性和集团性的态度应对外部威胁与挑战，中韩关系总体稳定、持续发展仍然可期，不确定性略有上升，但不会冲击两国战略合作大局。文章原载于《国际经济合作》2022年第4期，仅代表作者观点，特此编发，以飨读者。

一

建交以来中韩关系取得的发展成就

1992年8月24日，中韩两国突破冷战格局和意识形态差异，正式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三十年来，中韩关系实现全方位快速发展，在政治、经济、安全、社会、人文交流等领域取得丰硕成果，给两国人民带来切实利益，也为促进地区和平发展作出积极贡献。

1

以首脑外交为引领，

各层级交往频繁，

两国政治关系实现跨越式发展

中韩两国领导人高度重视双边关系发展，实现了两国关系由面向21世纪的合作伙伴关系到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再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三连跳。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中韩领导人通过视频会议、通话及互派特使等灵活方式，就两国、地区以及全球问题频繁沟通、密切交流，维护中韩关系稳步发展。政治关系的不断提升，对两国各领域紧密合作起到了关键的引领作用。

2

经贸合作迅速发展，

成为稳定两国关系的“压舱石”

中韩地理邻近、经济结构互补性强，两国经贸合作规模大、水平高，已形成以中间产品为主、联系紧密的产业链、价值链。目前，中国已成为韩国最大贸易伙伴国、最大出口市场、最大进口来源国和第二大投资对象国，韩国则是中国第二大外资来源国和第三大贸易伙伴国。2021年，在全球经济遭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的背景下，中韩经贸合作强势上扬，双边贸易额再创历史新高，体现了两国经贸合作的深厚基础和强大韧性。

3

积极合作，

推动地区与全球和平稳定繁荣发展

建交三十年来，中韩双方始终致力于实现半岛无核化，坚持维护半岛稳定和平，坚持通过对话协商解决问题，共同促成包括朝美对话、六方会谈在内的双边及多边谈判，推动谈判取得成果并有效落实，是本地区维稳促谈的重要力量。作为重要的参与者、建设者，中韩在地区与全球事务方面开展积极有效合作，成果斐然。双方共同推动多个地区合作机制形成、发展，并在应对气候变化、金融危机、网络安全、恐怖主义、跨国犯罪等问题上进行了密切的政策协调与合作。

4

人文交流合作日益密切，

促进中韩关系全面深入发展

中韩两国同属东亚文化圈，双方民众在价值观、文化理念等方面存在很多相似、相近之处，两国人文交流发展迅速、收效显著。截至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两国间每年人员往来超过千万人次，双方互为对方的最大留学生来源地。两国文艺交流日益紧密，“汉风”与“韩流”成为中韩民间关系的重要纽带，相互影响不断提升。2020年年初以来，中韩两国携手抗疫，谱写守望相助的邻里佳话，双方建立疫情联防联控合作机制，为人员往来开辟快速通道，用实际行动深刻诠释和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图源：NutraIngredients-Asia.com）

二

尹锡悦政府调整对华政策的内外背景

尹锡悦执政后提出“价值观外交”“重建韩美同盟”“基于相互尊重原则构建韩中关系”等新政策理念，外交姿态明显由过去五年的“中美并重”转为“向美西方倾斜”。这是近年来韩国内外形势同时发生深刻变化的产物，具有时代和历史必然性。

1

中美博弈竞争不断激化，

韩国的平衡外交战略面临挑战

近年来，新冠肺炎疫情与百年变局交织叠加，冲击全球战略格局和世界秩序，加速大国关系深刻调整。美国将中国定位为唯一有能力将经济、外交、军事和技术力量结合起来对美构成持久挑战的竞争对手，不断拉拢、强迫其他国家加入其打造的“小圈子”，在高科技、意识形态、供应链等领域与中国 “脱钩”，以全面孤立、遏制中国。韩国的安全和发展离不开中美任何一方，多年来一直秉持在中美间总体平衡的外交路线。但随着中美博弈竞争不断激化，韩国日益面临“选边站”的外交困境，不可避免地卷入大国关系调整，并成为其中的重要变量。拜登政府上台后，软硬兼施要求韩国在经济科技上与中国“脱钩”，在政治安全上随美围堵、孤立中国，推进其亚太“新冷战”部署，韩国维持战略模糊、均衡外交立场的难度越来越大。

2

半岛形势消极僵持，

美国强化美韩同盟

美国近两届政府利用、操弄半岛议题，认为解决朝鲜与朝核问题成本高、收益低，且过程漫长、前景黯淡，在朝鲜已不搞核及远程导弹试验、核武器也实际威胁不到美国本土的情况下，应当一面虚做外交姿态，一面维持制裁施压、加强军事部署——这样既不会危害到自身安全，又能够有效维持韩、日对美安全依赖，拉紧亚太、印太同盟体系，还能在外交上牵制中国、安全上围堵中国，对美国而言最为有利。朝鲜窥破美国心思，大力加强核导能力和国内经济建设，以“正面突破”与美长期相持、打“持久战”。半岛形势陷入僵局，无核化进程消极拖延，朝鲜核导能力不断提升，韩国面临的安全压力日益增加。美国抓住并利用韩国急迫的安全诉求，积极助韩扩军强军，同时大力加强对韩掌控，使美韩同盟的扩张强化明显突破半岛范围，成为遏制围堵中国的工具。

3

韩国国内政经形势深刻变化

引发其战略心态生变

近年来，韩国经济增速放缓，物价、房价节节攀升，失业、贫富差距、社会分化不断加剧，加之朝鲜核导等安全压力持续增加，中美博弈竞争不断激化，韩国的内外环境日益消极，民粹主义倾向和社会焦虑感不断上升，各阶层保守化日趋加剧。另外，随着中国科技快速发展、产业结构持续升级，近年来中韩经贸关系的竞争面日益扩大，韩国在产业链中的优势地位弱化，对华戒备与敌意也不断增强。因应这些变化，美西国家和韩国保守势力对韩国民众展开全方位宣传和舆论引导，将中国塑造为韩国的主要竞争对手，刻意曲解中国政策、消极解读中国社会，甚至将韩国发展和安全中遇到的一些问题“甩锅”给中国，误导民众对华认知、恶化中韩关系。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两国各层级人文交流大幅减少，误解与隔阂进一步加深。

三

尹锡悦政府对华政策与中韩关系展望

尹锡悦政府外交路线选择是由韩国的内外形势变化、保守势力的固有属性和精英集团实用主义的行为方式共同决定的。总体来看，预计尹锡悦政府将更倾向于加强对美西国家的依托与合作，以较为强硬、对抗性和集团性的态度应对外部威胁和挑战；同时，也不会彻底选边站队、打破韩国在大国间保持总体动态平衡的基本外交结构，不太可能主动追求“新冷战”，并将自己推向“新冷战”的最前沿。具体到对华政策，虽然尹锡悦在大选期间发表了一些强硬言论，但当选后特别是正式就职以来，其对华政策尚属稳健，虽有所右倾但并未“脱轨”。这种状态大概率将长期持续，中韩关系总体稳定、持续发展仍然可期，不确定性或略有上升，但不至于冲击两国战略合作大局。

1

在加强韩美同盟基础上，

持续发展中韩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尹锡悦政府将在全面加强韩美同盟基础上，持续发展中韩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尽量避免明显的选边站队，左右逢源、争取主动，谋求利益最大化。一方面，加强韩美同盟是尹锡悦政府外交安全政策的核心；另一方面，韩国对美国利用其遏制中国的考量心知肚明，这虽然在诸多问题上面临选边站队的两难局面，但也为韩国两头获利、进一步提升国际地位和外交主动权提供了契机。韩国深知，中韩经济、政治、安全合作对其都至关重要，尹锡悦当选以来，在政治和战略定位上对中韩关系也予以高度重视，与中国领导人频繁互动，就两国关系的基本原则、发展方向等关键问题达成重要共识。

2

经贸关系“稳定器”“压舱石”

作用仍将继续

韩国对中韩经贸合作心态复杂，一方面，近年来中国经济量质齐升，逐渐给韩国优势地位造成压力，两国产业的竞争面不断扩大，韩国经济对华依存度日益高涨，经济安全乃至政治决策均受到一定牵制；另一方面，中国庞大的市场规模、发达的基础设施、完整的产业链、相对质高价低的劳动力、稳定的政治环境、仍然较大力度的外资优惠政策，对韩国而言具有不可替代性，韩国经济不能失去对华合作。尹锡悦政府将在加强经济安全的同时，进一步发展中韩经贸关系，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可预见的未来，经贸合作将持续扮演中韩关系“稳定器”“压舱石”角色。在世界经济脆弱复苏、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蔓延的背景下，中韩贸易仍保持快速增长，相互投资、高质量经济合作不断增多，充分展示了两国经贸关系的韧性和潜力，未来发展可期。

3

维护地区和平稳定，

致力于实质推进半岛无核化

尹锡悦政府不会放弃与中国在涉朝鲜问题上的合作。在对朝和半岛无核化问题相关各国中，中韩两国的根本利益最为接近，两国真正希望维护地区和平稳定、致力于实质推进半岛无核化、关注朝鲜本身。两国核心立场和战略方向的总体一致性，决定了中韩两国在涉朝问题上只能走合作道路。尹锡悦政府对朝政策虽然强硬，但只是思路有别，并不是不重视对朝工作。尹锡悦政府深知中国在朝鲜问题上的重大影响力，想在对朝事务上有所作为，便不能忽视中国的角色。

4

中韩关系不确定性仍存，

对华消极政策不容忽视

尹锡悦政府对华政策的消极面也不容忽视，其任内中韩关系不确定性仍然存在。

一是韩国的战略心态和政治立场发生改变，强调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分野在韩国国内日益成为政治正确。尹锡悦政府就任以来，在一些问题上的表态积极主动，如在加入“四方安全对话”机制（QUAD）问题上，尹锡悦政府多名高官、智囊曾多次暗示甚至明示积极意愿，但美国却表示现阶段暂不考虑纳入韩国。

二是尹锡悦政府外交安全团队缺少真正的中国问题专家以及战略思想家，由对中国理解不足、戴着“有色眼镜”看中国的韩国高层团队来处理相关事务，不利于中韩关系稳定发展。

三是尹锡悦上台后国内支持率一路走低，执政不到两个月已跌至33%，史上未见。不排除其未来利用保守民意，再打涉华牌为内政加分的可能。

本文原载《国际经济合作》2022年第4期，36—43页。公众号刊载为缩减版，注释从略，如需全文，请前往知网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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