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今天,我带着一腔孤勇和满心期待,踏上了开往千里之外的列车,来到有福之州。作为一名社招文职,正式进入部队工作。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一个军旅梦就深深地印在我心中,我不因它狂热,但若是听到“当兵”两个字,就会为它而动容。“军人”这两个字对我的意义是很神奇的存在,我好奇,崇拜,敬佩,羡慕。我好奇绿色军营里的世界,我崇拜军人身上美好的品质,我敬佩军人坚韧、坚毅的品格,我羡慕他们满身的勇气。如果你问十年前的我,最好的青春该是什么样子,我会毫不犹豫:最好的青春该是穿军装的样子。在报考军队文职之前,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在思考,究竟接下来的一生,应该如何度过。地方上的工作,总是紧张又忙碌,时刻不歇脚。我不甘于日复一日的平平淡淡,总想着要冲向某个远方,让人生有些意义。在决定报考的那一刻,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如今想来,又似恍如隔世,人生难再有那样迷茫又坚定的日子。
记得之前无论是校服还是工作服,不到了非穿不可的时刻就绝不上身。拿到迷彩服的那天下午,该是拿回宿舍试穿的。同批考进来的三个女孩楼都没下,犹犹豫豫,找着理由:“就先试一试,万一不合适,现在马上拿去换,多方便。”谁也不肯说出“我们现在就换上吧”,这样“不矜持”的话。就这样,衣服上身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军装很朴素,却有说不出的好看。我们都不想再脱下它。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孩“不爱红妆爱武装”。军装有它独特的魅力,让人“以天为盖地为庐”,穿上它,只要在中国的国土上,就四处是家。
怀揣着金戈铁马的幻想踏入军营,却在最开始被泼了一盆冷水。在武汉的文职人员岗前培训是我们的新兵连,在这里,我们同所有的新兵一样,一身的骄傲被彻底打破,有的只是千篇一律的荒漠迷彩,伴随着口号一令一动。严明的纪律,简陋的环境,寒冷的天气,让我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对军营大失所望。在这里永远得不到正面反馈:唱歌声音小了,不行;走路听不到袖口摩擦裤缝声,不行;吃饭慢了,不行……被称作“火炉”的武汉,冬天也是异常寒冷。值夜岗时,从好不容易暖好的被窝里钻出来,瑟缩在楼道的值班岗位上,窗户紧闭,寒风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寒冷与困意交加,能支撑我的唯有精神食粮。一本《士兵突击》拿在手里翻了又翻,它告诉我: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在于漫长。就这样,我们熬过了45天。在我们以为终于“解放”了的时候,武汉地震了。
震级不高,却因宿舍楼的老旧,震感明显。文职队员们惊慌失措,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去。有惊无险后,教导员开玩笑地说:“从没见你们集合得这样快。”但在事后我们讨论的时候才听说,逃生时,平时最凶的男兵队的班长大喊:“男兵等一下!让女兵先走!”一向极少与我们交流的队长等到所有人逃生完毕,检查过整个楼层,才下楼离去……
听到这些的我,心里百味杂陈:军营,和我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临行前,所有的教员和班长站成一列,向我们乘坐的大巴车敬礼致意。从未见过那么多军人面向我们敬礼,我的内心大受震撼,眼眶湿热,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个月以来他们的良苦用心:他们在尽力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在部队里,我是一名新媒体编辑,每天坐在办公室, 处理着来自基层的各类稿件,因此更像是军营的旁观者和强军征程上的见证者。两年间,我有很长时间觉得自己只是局外人,但是鲜少的几次与基层接触的机会,让我依然对最初的选择充满庆幸。去年夏天,因连日暴雨,江西、安徽等地洪水肆虐,战区陆军官兵迅速集结赶往一线抗洪救灾。铺天盖地的邮件涌入编辑部,前线的战士们闲暇时也在朋友圈里分享着在前线的生活,我认真地梳理着每一份投稿,整理出战士们的朋友圈,我前所未有地忙碌着,却感觉充实又有意义,第一次感到子弟兵们离我是那么的近,第一次深感使命重大,我终于不再只是旁观者。
今年的劳动节小长假,我见到了角屿岛的连长——邓国涛。邓连长是南京邮电大学的国防生,毕业那年,因为成绩优秀,被很多家企业抢着要,有的老板甚至不惜替他付违约金,也想要把他招入麾下。面对诱惑,邓连长说:“我心里头金戈铁马的梦还没实现呢!”于是毅然投身军营,戍守在祖国海防线的东南第一哨上。
有一次推演,领导问他如果岛上的战争打到攻坚阶段,你在哪里指挥战斗?他的回答是:如果打到这种程度,我不可能活着。我一定已经带着兄弟冲上去了,到时候指导员能够跟你报告我是怎么死的,就很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笑中含泪,眼神坚定。
今年夏天,战区陆军组织所有文职人员下连当兵锻炼,和特战女兵们生活在一起,才发现每日繁重的训练将他们手上的茧子磨得越来越厚,心灵却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打磨得清澈又纯粹。新兵梁慧贤第一次投手榴弹时,一下就扔出了41.5米的好成绩,但由于动作不当,造成大臂骨折,手术做完后,留下难以祛除的长疤。每每提及,她十分自豪:“这可是我的勋章。”列兵邓采霞以厦门地区综合成绩第一名的身份,应征入伍成为特战女兵,入伍时她说“我希望我能死在战场上”,后来她在纸上写“纵使人活千万岁,不能为国出征都无味”。女兵韩宇在聊天时对我说:“姐姐,我们在看喀喇昆仑牺牲烈士的事迹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我,看到别人欺负日日护着我们的主官,我也是要上去拼命的啊!”
军营的魅力在哪里?穿上军装之前,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穿上军装以后,总想着要保护别人。两年过去了,我不会再因为在大街上看到穿军装的人就兴奋半天,也不会再熬夜看军人的视频,新鲜感和好奇心已经褪去大半,但是他们的可爱依然能让我破防……
纵道路艰难而又漫长,热爱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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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 期 | 428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