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2022财政发力的空间
2021年末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明确,财政发力要保证强度、加快进度。站在2022年的起点,对财政政策作个分析。
首先引用一则新闻,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结束两周之后,黑龙江鹤岗政府于2021年12月23日宣布实施财政重整,表示其财力情况发生重大变化,并决定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
作为典型的煤炭资源型城市,鹤岗亟需转型,但目前当地规模较大的企业多数依然是矿产和能源类,在资源枯竭、产业收缩、人口持续外流的背景下转型亦面临着诸多掣肘,这是近年来新旧经济切换过程中许多内陆城市的一个缩影。
从财政收支结构看,鹤岗市2018至2020年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25.2亿元、22.6亿元和23亿元。而2018至2020年当地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分别为115.7亿元、103.7亿元和136.8亿元,十分明显的“入不敷出”。
收入是软性的,然而负债和利息确是刚性的,从偿债能力看,鹤岗市2018至2020地方政府债务余额为85.2546亿元、115.4167亿元、131.1289亿元,利息支出超过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一半,显然也触及到了《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应急处置预案》的阈值,即:市县政府年度一般债务付息支出超过当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10%的,或者专项债务付息支出超过当年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10%的,债务管理领导小组或债务应急领导小组必须启动财政重整计划。
鹤岗计划采取增收减支相关举措来缓解收支矛盾,并通过采取债券置换、拆借资金、延期偿债等多项措施,来积极偿债,防范债务风险。这正是经典的《债务-通缩模型》中位于尾端的区域:被动/主动去杠杆-通缩。
欧文.费雪的债务-通缩模型
这也是大部分地方政府财政状况的一个缩影,其实我走访调研下来认为,鹤岗的债务率相比西南一些省市还是要低很多(略…),过去全国一盘棋式的债务驱动型经济增长模式似乎已经不可持续。
细想省、区间的"贫富差距"似乎可以映射出很多东西
过去20年以来我国地方财政支出规模均大于收入规模,在最近十年收支差额逐年扩大,特别是2015年以后地方财政支出增速显著超过收入增速,收支矛盾显著加剧。
2015发生的一个关键事件是棚改,2014年底很多三四线城市库存严重挤压,库销比高达四、五十个月,彼时开发商、地方、银行都很困难。2015年之后,国家推出了“实物安置棚改”的升级版“货币化安置棚改”——资金从央行流出,经过国开行和地方政府,最终为拆迁居民提供资金购买本地住房,叠加2015的货币全面宽松和一二线城市房地产调控后外溢的投资性购房需求,短时间内三四线城市房价快速上涨,地方政府实现高价卖地,但似乎却并未实现周小川2016年在G20央行行长会议提出的设想:居民加杠杆,政府去杠杆。
彼时久旱逢甘霖的各地方政府错误地评估了自身财政承受能力,借棚改之名大肆发债,大搞基建,导致后来地方财政状况开始显著恶化,也拖垮了一批跟风搞文旅和产业新城的地产公司。
从地方政府主要财政支出项目看,过去10年增长最为显著的是债务付息支出,由564亿元上升至4299亿元。其次是社会保障和就业,由10607亿元上升至31449亿元,再次是卫生健康支出,由6358亿元上升至18873亿元。
主要地方财政支出项目
在债务-通缩、人口老龄化和防疫常态化的背景下,地方财政用于上述三项支出的比重预期将持续刚性增长。与此同时,疫情影响导致的税基减少和土地出让金收入减少或将导致地方财政收支缺口持续扩大。
因此,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提出财政更加积极的同时,亦提出要求:”党政机关要坚持过紧日子,严肃财经纪律,坚决遏制新增地方政府隐性债务。“
而在另一方面,虽然“超前的基础设施投资”也是允许的,但是从基建投向看,5G、绿电、特高压、大数据、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等领域为代表的新基建绝对值较低,占基建投资的比例仅为5%左右,因此可能对整体基建投资的影响有限。
总体看,在债务规模和基建投向的双重约束下,我认为2022年积极财政的空间可能较为有限,财政政策的作用可能更多是稳预期。作为“六稳”的最后一稳,稳预期的核心就是稳信心,而信心是流动性和资产价格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