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的七面电影人生

他是香港人的骄傲，曾用一把低沉醇厚的嗓音呤唱深情浅爱；他是电影里的戏魂，幻灭为凄艳绝色的程蝶衣，风流叛逆的浪子阿飞，干净纯真的宁采臣，辜负了佳人的十二少……

在王家卫眼中他是玩世不恭的港男，陈凯歌镜下他是成疯成魔的痴人，吴宇森口中最坦荡的兄弟，关锦鹏的爱情悲歌里最肝肠寸断的男主角。

他犹如多棱角的钻石，被永恒地刻在了胶片里，折射出张国荣在电影里的七种姿态，七个层面，七段传奇。

今天，2022年4月1日，张国荣逝世19周年。

文：摸鱼

编辑：Sun

责编：刘小黛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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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重情重义的一面 

《英雄本色》

年份：1986年

“不要叫我阿杰，叫我警官！”

《英雄本色》是吴宇森导演生涯的转折点，不仅一扫他之前的阴霾，还开创了一个新的港片时代。

而但吴宇森在回忆时说，当年狄龙被邵氏炒了鱿鱼，周润发则背着“票房毒药”的称号，是张国荣的加盟才搞定了要有当红明星才肯掏钱的投资方。

那时候，不满30岁的张国荣刚刚在香港红馆连开十场演唱会，红极一时，然而他即将扮演的阿杰却是一个立场偏灰色的角色，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歌手形象，于是“哥哥”拍着吴宇森的肩膀说：“不怕，唱歌而已。”

正是这份率性与认真，才让无数人的少年回忆里多了一位嫉恶如仇，同时在原则与亲情间左右为难的刑警。

至于张国荣在拍摄中即兴发挥的：“不要叫我阿杰，叫我阿sir”更是被人模仿至今。

我们如今提到《英雄本色》，都会说这是一部属于吴宇森，属于周润发的电影，其实这也是张国荣生前最喜欢的电影。

他甚至在演唱会上这样说：“和周润发合拍电影是我的荣幸。”

 贰 痴情，勇敢的一面 

《胭脂扣》

年代：1987年

“你要我跳下去,你要我死,不过我想告诉你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开心过,一直以来,我都不可以接受别的女孩,因为你。”

李碧华在《胭脂扣》原著中，描写十二少的相貌，只用了八个字：眉目英挺，细致温文。

前四字拒绝了一多半脂粉气过浓的小生，后四字又让五大三粗的硬汉望而却步。在这英气与婉约间，乃是夹缝中的麟角，可挑的演员实在不多。

于是张国荣走来了，他着一身皂色锦袍，如在春庭，就那样信步而来。

或许有人说，“哥哥”一生塑造了那么多角色，比十二少出彩的有太多。

但我想说，这一角色，记录了最风华正茂的张国荣，来得不早不晚。

若往前追溯些时日，同样是一只赴约艳鬼，那撑伞的书生断无此番风情。再往后几年，消瘦的程蝶衣是风中傲立的云中细蕊，亦不似这等人间富贵花。

这部人与鬼的故事成就了两位绝代芳华的演员，演员也反过来成就了这曲凄婉动人的爱情绝唱。

后来，李碧华在看完了张国荣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独自叹道：“得到过他演十二少，照说也无遗憾罢。”

叁 单纯善良的一面 

《倩女幽魂》

年份：1987年

“求求你，老天爷，求求你，不要让小倩再遇上我，更不要让她再爱上我，就让她好好地平静度过来世，心中再没有宁采臣的出现，就让我们过去的故事永远埋在我的心中，刻骨铭心就可以了。”

“人生梦，如路长，让那风霜风霜留脸上……”

随着那首熟悉的《路随人茫茫》响起，宁采臣背着书架，略显吃力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作为张国荣的早期代表作，《倩女幽魂》风靡了整个八九十年代。而“哥哥”在影片中扮演的宁采臣更是成为银幕上书生形象的经典模板。

张国荣不仅长相极其符合宁采臣的标准，他还将宁采臣单纯里带着傻气、憨直中透着儒雅演绎得惟妙惟肖。

危难临头的慌乱，强作镇定的勇敢，义无反顾的善良，更是凸显了张国荣驾驭喜和悲两种不同情感的天赋。

程小东还分享过一件轶事。

原本片子里有一场宁采臣和聂小倩的床戏，两人拍得也是十分辛苦，汗流浃背，不过，被程小东视为极有自己想法和创意的张国荣，刚拍完一场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征询导演“我要不要把这条裤子也脱掉？”（拍床戏时张国荣穿着内裤）

不过程小东并没有同意，而这场辛苦的床戏最终却也被剪掉了。

 肆 玩世不恭的一面 

《阿飞正传》

年份：1990年

“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

《阿飞正传》是当时已经宣告退出歌坛的张国荣接演的第一部王家卫作品。

彼时王家卫希望通过这部戏圆了自己的童年情结，张国荣更是中途加入的剧组，但谁知电影最后却成了这个半路出家的演员“个人秀”。

作为一部气氛比较沉重的电影，对于平素有说有笑的张国荣来说拍戏的过程无异于上刑，为了琢磨角色，他一周都睡不够二十个钟头。

而每每谈到“母亲”，张国荣亦是通片中的旭仔一样，作为大家庭十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幺，他整个童年从没和爸妈一起生活。旭仔恨自己被母亲抛弃一步步陷入无可奈何的愤怒。

于是我们终于看到在《阿飞正传》里见识到这样一个人：他用一分钟时间收获爱情，却用一辈子纠结于没有母爱的痛苦；他在镜子前跳闷骚的恰恰，却将自己定性为“无脚鸟”，忽然一日坠然落地，再也不醒。

1991年，影片在第1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五项奖项，张国荣的努力换来的是一座最佳男主角奖。

伍 “不疯魔，不成活”的一面 

《霸王别姬》

年份：1993年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

张国荣不仅是天生的明星，他的敬业精神也令人钦佩。

为了演好程蝶衣这个角色，他提前半年到北京体验生活，对京剧表演的程式术语也细加钻研，还反复观摩梅兰芳旧宅的布置。

在学戏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上午都会到北影厂练四个小时，回酒店还接着练。就连吃饭时都满脑子唱念坐打。

现实中的张国荣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与片中的程蝶衣相差甚远，于是为了融入成影片中的男花旦，他常年健身的张国荣必须节食以保持整个人纤瘦的体型。

在拍摄《霸王别姬》期间张国荣连行走坐立的姿态都改了，扭着旦角身段，说起话娇滴滴，笑起来酸溜溜，举手投足活脱一个训练有素的旧戏子。

《贵妃醉酒》一折，因为做工极其繁重，一般都是由具备武功底子的刀马旦应工，学戏多年的普通旦角都不一定拿得下来。

而片中那一个“舒广袖”的旋舞卧鱼动作，却是由张国荣本人一气呵成演下来的，并没有经过后期剪辑拼接。

《霸王别姬》给了张国荣一次惊艳的机会，他在里边做到了真正的“风华绝代”，电影里的唱段、身法都是张国荣亲自上场，没有使用替身。

他认为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通心的，是有感觉的，就算是局部镜头也该有情绪蕴含其中。

《霸王别姬》无疑是张国荣成就最高的一部作品。

尽管以一票之差与戛纳影帝失之交臂，但是他的表演依然得到了评委的高度认可。路易·马勒见到张国荣时，除了“Wonderful”想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

婉约清丽、顾盼神采，举手投足俱是京剧名伶的风骨，一动一静仿佛虞姬在世，自从为了小石头陷入这虞姬戏中，便已决定了他人戏难分的命运。

2003年一月初，是《霸王别姬》剧组十年的庆典日，这天，张国荣叫上了当年的剧组来了一次大聚会。

可谁也没想到这竟是诀别。

 陆 痴情执迷的一面 

《风月》

年份：1996年

“这就是你穿的衣服，你读的书，你每天过的日子吗？这些绫罗绸缎，真是丑极了！”

这部改编自叶兆言的小说《花影》的电影是张国荣与陈凯歌的二度合作，该片本是后者为其量身定做的，却在几经修改之后成了女性电影。

但郁忠良仍是张国荣扮演过的角色中难度最大的，也是最吸引他的角色。

为爱情走火入魔，用毒药终结内心欲望，忠良一角大抵是张国荣最为晦暗兼神经质的演出之一，由此，拍摄期里他为之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

比如他时常与饰演童年郁忠良的小演员进行交流，比如有场戏何赛飞用力过猛迟迟未出戏，张国荣就一直抱着她，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也让自己彻底读懂了这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尚存一丝良知的上海滩拆白党。

“这个男人（郁忠良）是一面镜子，我们从他可以看到那时代的风气，男女对待爱的态度，女性追求独立的愿望，以及那时代的种种局限。”

他这样理解这个角色，也认清了电影其实是从男人眼光看待女性爱情，而这个“男人”既是陈凯歌，也是作为男主角的自己。‍

 柒 玩世不恭的一面 

《春光乍泄》

年份：1997年

“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不否认梁朝伟是香港最优秀的演员之一，但张国荣才是《春光乍泄》里的灵魂。

香港回归前夕，张国荣随王家卫的剧组来到阴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扮演一个叫何宝荣的同性lian男子。

而在拍摄期间张国荣感染了阿米巴细菌，每天都会腹泻，身体很虚弱，但是他依然坚持每天按时开工。

拍完戏后张国荣还经常约梁朝伟去吃饭、喝红酒，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能够帮助梁朝伟找到角色中的情绪。

在这场爱与背叛的异国双人舞中，一件黄色皮夹克配上深邃的眼眸，就定义了一个完美男人的标配，一切都显得轻描淡写。相比之下梁朝伟的表演多少显得有些被动。

尽管最后香港金像奖把影帝颁给了梁朝伟，但我们完全可以说，没有张国荣就没有《春光乍泄》的美如画，也没有梁朝伟的影帝。

就连向来不喜谈论演员的王家卫都说：“张国荣在片场像蝴蝶，到处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需要别人关注，也很会关心别人。”

所以王家卫在拍《东邪西毒》时特意把最后一个镜头留给了张国荣：“《东邪西毒》里虽然有8个大明星，但张国荣是真正的主角，因为你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作者｜摸鱼（煮观本主）
貳十二世纪生人，一流摸鱼打工人，二流白日梦想家，
三流工笔小画家，四流媒体码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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