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宁，发现女性重燃表达的目光

在中国百年电影史的血泪当中，女性身影总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神女》《新女性》《红衣少女》......让女性的目光，或表达悲壮，或呈现动人。

在2023年的第十七届FIRST青年电影展——西宁高原的土地上，我们再次发现了那一帧表达的目光。《试镜》《那个女人》《苍山》《但愿人长久》《乘船而去》.....女性的目光重新勾连了家庭叙事和更宏大的现实，越来越多的女性形象被创作的同时，也是越来越多的女性电影人表达和站出来的时刻，无数的优秀女性电影人与我们相遇，一个更大的对话空间也即将到来。

鉴于此，「抛开书本」与「FOOTAGE片段」联合主办“FIRST书本西宁之海论坛”，以“市场环境下女性工作者的创作生态”为话题，展开对谈与讨论。（导语转自公众号“FOOTAGE片段”）

各位女性嘉宾相聚现场

本次论坛邀请了佟晨洁（演员）、杜露希（训练营美术顾问）、秦潇越（《巢》导演）王一淳（《绑架毛乎乎》导演）、阿烂（《这个女人》导演）、缪吉娜（《三三两两》导演）、赵胤祺（剪辑、入选first训练营）等女性电影人。在与多重身份、不同分工的女性电影人沟通交流的时候，我们能从表演经验、纪录片创作、电影创作、剪辑后期、艺术表达等多重维度，重新找到观看与理解电影、现实的一个出口。

整理、编辑：李美瑶

校对、排版：李美瑶

责编：刘小黛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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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漫谈：

女性电影人创作下女性形象的丰盈与反叛

刘小黛：我们今天是一个女性电影人论坛，《这个女人》这部片子其实是非常的女性主义。角色的情感价值观是非传统且叛逆的。导演您是想向观众传达一种新型女性情感观念，抛弃传统标签化的一些东西吗？

阿烂:包括您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反传统的，或者是在打破一些什么桎梏的女性形象。但是将其和男性角色颠倒置换一下，就是我们身边非常普通的男性观念而已。既没有没有在打破什么，也没有反抗什么，不用负任何责任，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个女人》海报

这个角色融合了许多我非常关注的女性议题。包括一个女人她在婚姻的内外，她如何看待婚姻？如何选择婚姻？如何如何选择生育？当他成为一个母亲以后他会如何所如何思考？如何生活？如何看待自己的母亲身份？他在婚姻里是否有爱情？以及如何追寻或者是建立这样的关系？他如何看待自己？如何走向未来？这些思考是丰富的，也是我想拍的。

刘小黛：王导，感觉《绑架毛乎乎》这个长片对比您之前的作品似乎是翻阅式的转型。也有有一些一线演员出演，故事会更加的类型化以及反转的元素会更多。可以跟大家聊一下您拍这部电影的一个初衷或者是想法。

《绑架毛乎乎》剧照

王一淳：我给这部片子定位是一个家常悬疑。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会某个情绪上的累积，导致了这个普通人和犯罪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并逐渐失控。就是探讨普通人和犯罪之间的距离。

刘小黛：《三三两两》是这次训练营的一个短片，缪导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个故事吗？

《三三两两》剧照

缪吉娜：这个故事讲述了两名警察，一名女法医，一名女刑犯到郊外寻找被害丈夫的尸体。这个故事的核心不是悬疑案件本身，而是讲一个对于爱情有着崇高理想的女人她在一段情感关系中，在家庭中她的那个失望和信仰崩塌的那个时刻。我觉得是即使我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也能够在亲密关系中时常感受到的这种痛苦，这个是我想捕捉到的。

刘小黛：《三三两两》乍看的话会觉得是一个女性因为一个爱情承诺的谎言，去背叛谋害丈夫，但是所传达的更多可能是四个主人公男女，他们面对同一件事所呈现的不同的思维方式，以及他们的一些婚恋观。缪导也可以聊一聊跟佟老师的合作。

缪吉娜导演与佟晨洁老师

缪吉娜：因为我们这个片子它本身是讲到一个女性对于亲密关系的看法以及对于婚姻的一些观念。我之前也看过佟老师的综艺《再见爱人》。我们在第一次线上沟通时候，佟老师就非常真诚地把自己的一些个人经历和情感分享给我们。我将自己身上的那种感性和理性的矛盾拉扯赋能到了两个角色身上，然后我在跟佟老师交流的时候发现她内心其实也有很强烈的感性力量，只是当这个感性的力量刚刚透露出来一点点的时候，会用理性去把压住。我觉得这种复杂的感觉，其实会让人很有所触，也是因为这一点她能够把这个女性角色塑造得更加的复杂和有深度。

刘小黛：那佟老师觉得这个剧本为什么吸引到你？因为训练营其实还是很少能迎接到一些演员的参与的。

佟晨洁：因为我本身是一个女性悬疑迷，所以就是我会对女性视角的悬疑特别的感兴趣。这个剧本的话，首先就是在探索女性情感方面走得很远。然后我们的台词相对文学性会比较强的，就像两个女人她已经抛弃了她们本身的身份，有一种平行时空的感觉。因为同在婚姻中，由相互较劲转为相互理解的一个过程。

刘小黛：赵胤祺老师是我们训练营的一个入选剪辑，然后我之前其实关注到你有参与过其雄狮少年的剪辑工作以及一些训练营时期的作品。可以聊一下您这次在训练营做剪辑方面的一些感受。

赵胤祺老师

赵胤祺：能感觉到大家都是在一个非常极限的环境下，包括剪辑、摄影、声音各个部门。从我自己这一方面，这次我们做了很多非剪辑本身以外的工作。这个是我觉得是在训练营比较独有的一个体验，就是你并不是光要做，你要做一切为了这个片子好，你可以做到的东西。

刘小黛：想请问一下杜露希老师，其实我们这个训练营的预算很低，但是所呈现的这个画面却是非常不错的，可以分享一下您的美术经验。

杜露希老师

杜露希：其实我个人好像就是容易被这种内容向紧凑型的的东西吸引更多。包括之前和娄烨、陈一哲导演的合作，我们都比较偏向自然风格的美术，基本上就是百分之有 60% 的实景的情况下去改造。我觉得我还是属于那种比较喜欢即兴创作的，就是在训练营我其实也是看到了不同感觉的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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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性视角：

女性视阈下的导演思维与性别意识

刘小黛：在一些男导演的片子里女性角色往往是带有刻板印象或者偏见的，回归到我们女导演，在刻画男性角色时可能会有类似的状况吗？

秦潇越：我在创作的时候完全没有强调性别视角的概念，因为纪录片基本上都跟着人物走，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要表达某些观念，而是人物本身的特性。我在拍摄第二部有关夫妻关系的长片时，因为摄影师是男性，我发现我们往往更容易站在同性人物的角度思考，共情共感。

阿烂:从我的角度来说，无论男导演还是女导演，性别意识是一个谈话的基础。我就拿坐姿举个例子，如果我们今天所有的女性主创坐在台上把腿打开，你觉得是否舒服？但男的都这样坐。

刘小黛：其实我觉得是只要哪种舒服就做哪个。我今天看到北京影展有阿克曼的影像展，海报上阿克曼手里的香烟被p掉了，其实就是一种标签，女人在公共场合不能抽烟。

阿克曼原版海报

缪吉娜：我们剧本创作的时候也会考虑写的男性角色会不会让一些男性观众引起不适或者反感。但是我觉得作为导演要信任自己的演员，和男演员多些沟通该如何从他们的立场上合理化角色。真诚的表达，我觉得不管观众是什么性别，都会有所感触的。

佟晨洁：其实对于我来说的话，是第一次跟几乎全女班的团队来合作。通常我们平常拍片相对来说男性的工作人员会比较多，有部分男导演比较独权，不太和演员沟通。哪怕男性导演他在塑造女性角色的时候能够跟女演员有更多的交流的话，我相信就是他们会渐渐的去改变一些自己的观念，同时营造出一种健康舒适的创作氛围。

刘小黛：我想表达一下我对《这个女人》里面有两场亲密戏的喜欢，可能我们平常很多看到就是女生躺在下面，会有一些男性凝视的视角，带有一种观察的意味。但我在看这个片子女生是在上面的，然后你也没有去展露任何的隐私部位，然后我觉得看那场就是自己会有代入感，有一种主动选择，主动意识。想问下导演这个是有意设计的吗？

阿烂导演

阿烂:我作为一个女性，并且深深认同自己的女性身份，在拍摄女性欲望的时候，自然地带着一种对女性的关爱，不会带着男凝去拍摄女演员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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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问答：

女性意识下的创作觉察与展望

观众：其实《这个女人》中的亲密动作，不光是那个女上男下的一个问题，而且从镜头中我也感受到了女性是被“服侍”的，是具有主体性的。因为如果是按照男性视角去拍摄的话，更多都是那种狂野暴力的，而不是缠绵。

阿烂:从我的角度其实并不是所谓的“服侍”。只是说两个人，在自然而然的亲密的状况下，彼此呵护、彼此照顾。可能是想表达多温柔一点，因为在所谓的传统上是女性要“服侍”男性的。

观众：我刚刚听到各位在讨论这个女性创作者对这个电影里面的男性形象跟女性形象。就如同今天下午戴锦华老师在另外一个论坛提到，我们今天已经有太多的男性视角在诉说这个世界了，而我不仅仅是也同样是女性工作者，我也是一个女性观众，我希望能够看到更多女性视角的作品。然后我也希望我们的女性创作者一起勇敢，有时候不用考虑男性的作品，就如同他们也没有在考虑我们女性观众一样。

观众：想问一下阿烂导演，您的片子中四位女性，她们之间的每一场对话，尤其是这个女主和她妈妈之间那场对话，我觉得有一些用词很犀利，也很直接。就是大家在创作中的时候，是觉得作为一个女性，这种母女之间的这样的关系是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或者议题？因为在今年的其他影片中也有看到很多的女性视角的电影，几乎都有关母女关系，或者是三代女性之间关系这样的一个展现。

缪吉娜：我觉得就是从我的视角下去看，如果说要我作为一个年轻的女性，如何能够更深刻的去理解到女性的困境的话，我觉得一定是从母亲身上去看到的。在自己最亲密的人身上看到了她的那些遭遇，那些对我来说情感的冲击力是非常大的。我母亲是19岁就生下了我，所以她其实就没有开始自己的人生。

阿烂:对，我自己是一个母亲。可能是形象上并不是就是大家看到的那种母亲的形象。当然我是关注这个议题的，并不是从我作为母亲而出发的，而是作为一个女性，是否要选择婚姻？是否要选择家庭？这也是我创作的初衷。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邀请我做嘉宾？因为我感觉我的片子并不体现这种女性视角。

刘小黛：我回应一下您这个问题。例如《拆弹部队》的导演，她拍的没有任何女性视角，反而是男性。我是觉得大家的作品不一定要去呈现女性的观点，其实大家都在讲人性、讲故事。但是我想去邀请更多的女性创作者来汇聚到一起来聊大家的创作，我希望是更多其实女性的声音会被听到，不管是你是带着女性视角的，还是没带女性视角的。然后有可能有一天达到不再强调“女导演”的的一种创作生态。

活动集体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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