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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青年胡歌,和高圆圆走走停停

张宇培 抛开书本AsideFromBooks
2024-08-30
《走走停停》这部聚焦于一个北漂失败而归乡的失意中年,讲述他回乡后与家人的相处,在旧同学的激励下尝试在家中拍摄电影,最后在失败中获得成长和救赎的故事。之所以选择去影院看这部电影,除了与笔者之前撰写过评论的《银河写手》都是聚焦于“落魄编剧”这一原因之外,还因为它也和后者一样有一位《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演员参与主演,即金靖。而恰好不久前观看了近年的另一部影展系喜剧《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以下简称《朱同》),也同样有“一喜”演员出演,并且还具备一定的舞台剧风格,于是预期把《银河写手》《朱同》《走走停停》放在同一谱系下进行比较评论。看完之后,有些许惊喜,但也有期望的落空。


《走走停停》剧组在北京国际电影节

文:张宇培编辑:安乐然责编:刘小黛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未经允许,禁止转载
首先,影片的喜剧性整体看来是比较合格的,点映场的小厅里虽然观众并没有坐满,但是全场笑声不断,是一部能成功带动观众气氛的电影。我认为,演员的表演功不可没,尤其是男主演胡歌,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采用“面瘫式演技”的他,到了本片当中却呈现出出乎意料的松弛感,如果没有胡歌对这样一个可笑、执拗又不失豁达的失败小人物的生动诠释,这片的喜剧性将不再成立。对于男主角,无论是面对高圆圆饰演的老同学时的插科打诨,还是与家人相处时的机灵和小倔强,又或者是面对镜头或拍摄电影时强撑着信念感地侃侃而谈,都拉近了这个颇具幽默感的角色与观众的距离。在这个前提下,到了结尾母亲已经离世,男主角再次回到超市那个打折的电动椅旁时,他茫然失落的神态才更加能打动观众。
但是,相对于近期我最喜欢的院线华语喜剧片《朱同》,《走走停停》的喜剧处理手法实在是参差不齐,有些甚至已经到了令人不适的程度——比如男主失手把保安推落水的段落,以及父亲在片场被迫蹲厕所的段落。这两个段落明显是想要做喜剧化处理的,但在我看来它只让我看到整个一家人“极其不负责”的一面,有种“玩笑开过了还不自知”的感觉,主创却把这些桥段做成笑点,令我在那个当下感到了对这家人短暂的厌烦情绪。而《朱同》得益于奇幻设定,它的喜剧手法不仅更多样更有创意,而且喜剧桥段的尺度拿捏也十分精准,整体气质是统一的,这归功于《朱同》对剧本更精细的打磨和对演员姿态更极致的雕琢。尽管《朱同》的导演王一川是戏剧导演出身,但《朱同》把戏剧舞台的特色优势有机地融合到电影镜头语言当中,比如朱同幻想班主任在走廊大战外星人那场戏,我们能从中看出这场戏的设计背后的戏剧舞台思维,但又并未影响电影这一形式的美感。
反观《走走停停》,它试图使用更加电影化的写实主义笔触去呈现故事,然而对喜剧笑料过于夸张化或舞台化的处理,使得影片的写实主义基调时常摇摇欲坠——最典型的一场例证,便是当男主在饭桌上宣布自己放弃了父亲安排的岗位,父亲开始准备扔杯子、掀桌子时,家人们竟开始预判父亲的这些动作,用无厘头的方式接住了父亲扔过来的杯子,最后妹妹甚至直接“闪现”上桌,阻止了父亲的掀桌。这一场虽然引得观众阵阵发笑,但我对这样的处理持保留态度。还有一段情节,是母亲和男演员对台词,结果男演员由于紧张,把一句台词提前念出来了,观众便不知所云,接着,母亲念了一句台词,所有人哄堂大笑——原来男演员背错台词,把回答母亲的台词先给念了,而母亲也在背台词,所以直接顺着她自己的词,念出了前一句台词,产生了非常滑稽的喜剧效果。但是,我在思考的是,这样的喜剧桥段是否可以直接平移到舞台小品或素描喜剧这些形式中呢?《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对华语喜剧电影的影响,是否并没有跳出电影话剧化的局限?影片还有一些较为刻板且容易被观众预判的笑料,比如争吵的人物发现摄影机后装作谦让、还有大量利用“绿帽梗”来呈现父亲状态的桥段。不过其中有一段的处理是试图打破预期的——父亲发现男演员和母亲在天台上又开始演恋爱戏份,紧接着给到一个模拟监视器的视角,两个演员在画面里演戏,这个镜头给了很长时间,观众知道父亲一定会入画捣乱,都在等待这一时刻。结果,画面里出现的并不是愤怒的父亲,而是一闪而过的拿着录音杆的妹妹——原来父亲把天台上的被子烧了,先发现的妹妹赶紧拿着录音杆跑过去灭火。这一场景既不失滑稽,又出乎意料,没有完全落在观众的预期之内。
其实,《走走停停》作为一部带有媒介自反特性的影片,它的完成度是远比类似题材的《银河写手》要高的。最明显的一个例证就是,影片非常具有创意地运用了摄影机的特性制造笑料,甚至可以说有一些本体论的意味。其中一个桥段是,男主坐在沙发上被一个固定机位纪录着,突然他站起来,装作不经意地走向旁边书柜的一堆旧奖状旁,摄影师便不得不紧急调整机位,使用摇镜头来跟上男主的位置,引发笑料。还有两处桥段,利用了摄影中“景别”这个元素制造笑料,非常特别:第一处是在男主被纪录时,故意把一摞书放在茶几上,显得自己在镜头前的形象高大上,结果摄影机给到的景别只到男主的胸部,根本拍不到他放的书;第二处是男主的妹妹在被纪录时,摄影师要求她换一件更合适的衣服,她便换上一件写有“闭嘴”的衣服,摄影师马上把景别推进,使妹妹衣服上的字移出画外。通常我们说,好的喜剧是用镜头语言营造喜剧感,而《走走停停》则直接把镜头语言做成了喜剧。
关于真实与虚构这个议题,主创是有自己明确的态度和立场的。从影片中段,导演被纪录片导演要求遵从“剧本”,就能看出导演对这一议题所抱态度的端倪。纵观全片,男主所导演的电影替母亲追求了某种“真实”,而纪录片却迎合了创作者或观众所预想的刻板标签式的“虚假”,体现电影对真实与虚构的辩证态度。影片最有讽刺力度的时刻便是纪录片播出后,男主演被粗暴地挂上“中年失败者”的典型标签,所有素材都围绕这个刻板印象的编排策略进行筛选,最后这种“虚假”的影像引得那些网络喷子发出了“拍片把自己妈妈害死”的恶毒评论,反观实际情况,其实男主拍电影使母亲真正找回了自我,也和儿子的理想主义达成了终极和解和共情,在瞎折腾的表象背后明明是极其复杂而深刻的情感,这些极其二元化简单化且不负责任的恶毒评论立马显得极其可笑且令人愤懑。而男主面对如此诛心的评论,当下所能做的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这种平静而无奈的情绪处理,甚至比《保你平安》里大鹏面对朋友所遭受网络偏见时表面化的义愤填膺,还要更有力度。
然而随后的收尾便令人遗憾地乱了阵脚,影片没有在“真实与虚构”这个点上继续延续到结尾,而是着急忙慌地解决人物的情感落点——先是表现男主放不下高圆圆饰演的老同学、然后让男主回忆了一段母亲对自己的激励,接着在没有充分铺垫的情况下,父亲向男主伸出了和解的橄榄枝,激励并协助男主把作品拍完。此处虽然感人,但“绿豆汤”和“变装”这两个元素在前大半段剧情中毫无铺垫,几乎都是在男主回忆母亲这个段落里突然给出的铺垫信息,导致剧作力度降低。
结尾的堵车戏,男主和高圆圆饰演的老同学上演了一场物理层面的“走走停停”,如此反复了三四次,虽然这其中有意味深长的表意在,但在我看来还是设计感和刻意感居多,使得这对具有“影像伦理”和“阶层凝视”意味的男女关系缺了些它本应该被营造出的宿命感。之前建立的所有关于“真实和虚构”的深度探讨,都被这些软绵绵的戏份冲散了,非常可惜。但总的来说,《走走停停》对“真实和虚构”的讨论是远远比《银河写手》深刻的,后者的两个主角大段关于“编剧与真实”掷地有声的自辩念白,说服力却不及前者那一个播出的纪录片的百分之一。从这个层面上看,《走走停停》是更接近《改编剧本》之野心和格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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