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给艾滋病人做手术，针戳破手套？惊心动魄的手术室故事第二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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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在童书妈妈的成人写作营中，有一批学员忙得天昏地暗也要花时间来学习写作，他们的作品也额外受人欢迎，他们就是来自医院的医生。无论是来自肿瘤科的素华，还是B超室的子凡、病理科的夏雨田，看尽了生死和人间冷暖，她们依然抱有一颗热爱生命、充满关怀的心。
今天，B超医生子凡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位艾滋病患者的手术故事。作为医护人员的她，从带着内心的偏见不得不进手术室，到放弃个人认知，完全从挽救生命的角度出发完成手术，让我们看到医护群体真实的“人”的一面和履行“救死扶伤”的职责时无畏的一面。
我们欢迎更多的医护人员或者各行各业的朋友，加入我们的写作队伍，写下你和你周围朋友不平凡的故事。
01
艾滋病患者的冠脉搭桥术
不想参加的医生可以退出
第32间手术室的最后一台手术有点特殊。
手术间门口，一名专业护士正在进行防护指导。医护人员并不能像往常一样直接按感应门锁进手术室工作，而是必须先戴好第一层手套，套上防护面屏，穿上防护脚套，站在手术室门口放着的一条长长的、吸饱了消毒液的铺巾上停留消毒。所有进出手术间的设备也要在铺巾上停留消毒。
芷帆已经严格按程序完成了消毒、防护工作。她打算跟这台手术耗上了，无论多长时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来。
所有这一切都因为里面正准备进行心脏手术的病人，是一个HIV阳性病人。通俗地讲，他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几天前，勇主任收治了一名心脏冠状动脉重度狭窄病人，准备进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冠脉搭桥是利用患者自身健康的血管将狭窄的冠状动脉的远端和主动脉连接起来，让血液到达心脏缺血的部位。这在心脏外科比较常见，也是治疗冠心病最直接、有效的手术之一。
收治之初，医护人员就炸开了锅。给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做手术，意味着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都要冒着被感染的风险。
患者的冠心病已经有很多年。他知道自己有艾滋，不敢奢求住院治疗，一直是找医生配药吃。最近几次心绞痛发作给他带来了强烈的濒死感，他不想死在有治疗手段的冠心病上，开始四处寻医。
好几家医院都以不是专科传染病医院为由拒绝了他。咨询到勇主任这儿，勇主任毫不犹豫地给他开了住院单。
那几家拒绝给艾滋病患者做手术的医院并不完全是出于歧视。艾滋病患者自身免疫力低下，术后引发感染并发症的可能性较大，需要有专科治疗经验的医生指导用药；另外，艾滋病属于特殊感染疾病，正常接触不会传染。但是在手术和术后护理过程中，患者的血液、体液大量暴露，一旦出现防护不到位的情况，不但医护人员要被感染，病区其他的病患也有被感染的风险。
专科传染病医院能开展大部分的外科手术，但是像冠脉搭桥这样难度系数很高的手术，只有“我们院”这样的大型治疗中心才能开展。
心外科例行病例讨论会上，勇主任干脆利落地布置了该患者的诊疗方案。
最后勇主任提出，有不愿意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可以和他联系，他理解并无条件同意他们退出这台手术。
芷帆看见最后几分钟里有几位医护犹犹豫豫抬了抬手，又都放下了。
02
艾滋病人住院后
变成了艾滋病宣传大使
老刘办住院的那天刚好赶上倒春寒，天空下起了雨。
年近70的老头中等身材，微胖，满头白发，留着络腮胡，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看上去有点像肯德基的老爷爷。他的职业，是个画家。
老刘选择了三人间病房。这个决定让护士非常头疼，一想到要向其他两个病人解释就发悚。
幸好，一住进病房老刘就坦诚地告诉大家，他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艺术家气质帮老刘征服了病友，他还有一张会讲故事的嘴。
老刘说40多岁时不懂医，牙疼就在小区附近随便找个小诊所拔牙。结果拔牙半年后，他去无偿献血时发现自己感染了艾滋病，再去那个诊所已经人去楼空。
老刘万念俱灰，自杀的心都有了。是他老伴不离不弃，陪着他治疗，和他一起了解艾滋病的知识。这二十多年来老刘一直是病毒携带，完全没有发病的迹象。
老刘和老伴在病区里讲他们的故事，还向大家科普艾滋病知识、预防感染的方法等等。大部分病人和家属还是不敢和老刘夫妇直接接触，但他们接纳了老刘，很同情他。
病区里搞卫生的高阿姨甚至加入了老刘夫妇的宣传团队。高阿姨的爸爸曾经因为卖血感染了艾滋病，已经过世了。
也有小部分病人吵着要让老刘夫妇离开病区。老刘找来了专业书籍资料，还有他和濮存昕（艾滋病宣传大使）一起吃饭的照片、他在儿童艾滋病病房里给孩子们画画的照片。渐渐地，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
住进病区没几天，老刘夫妇征服了大部分病友。最神奇的是，同病房的病友还帮老刘一起瞒着他的女婿。老刘的女婿一直不知道岳父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03
想寻求一点安慰
发现自己还不如一台机器
芷帆和心外科岚护士关系不错。对于给老刘做手术这事，岚护士特意跑到芷帆的诊室抱怨：“他都快70岁了，得艾滋病肯定是年轻时没干好事。他就该认命，不该再有资格享受这些非常规的高端手术！这人虽然看上去挺和蔼的，还挺能说，但我就没给过他好眼色！”
医护人员虽然对老刘是拔牙感染了艾滋的传染途径存疑，但医生不是警察，不会探究他的个人生活。
“我才不相信他是拔牙感染的呢！”岚护士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芷帆突然意识到，大部分人对于艾滋病毒携带者的歧视并不是疾病本身，而是……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岚护士又讲起了退休的心外科老主任。
老主任在给一名艾滋病患者做手术时，不小心被手术刀划破了手，需要服用一个月的抗病毒阻断药。服药的过程不但副作用极大，恶心、呕吐，巨大的心理压力也让老主任一个月的时间里老了10岁。
后来老主任虽然没有感染艾滋病毒，但肝功能严重损伤，演变成了慢性肝病。
“图啥呢，你说？”岚护士不满的情绪一直没有平息。
芷帆被岚护士的负面情绪感染了。她迅速看了一下排班表，什么不想什么来，那台手术刚好轮到她。
强迫症一样芷帆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虽然没有大伤口，但小裂口不少，她皱了皱眉头，和岚护士一起抱怨勇主任不该收那个病人。
负面情绪像乌云一样笼罩着芷帆，她哭丧着脸去向自己科室的护士长求助。护士长一听竟然笑了，她认为给艾滋病人手术根本不是个事，然后浓墨重彩地描述起她经历的故事。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倾盆大雨，急诊室送进来一个被卡车撞伤的年轻女孩。刚好是护士长当班，急诊室主任主持了这场抢救。
女孩送进来时非常危险，失血性休克，呼吸功能丧失，整个急诊室的医护都过来帮忙抢救。女孩一度心脏骤停，参与抢救的人轮流按压，不想让这条年轻生命消失。
就在女孩心脏恢复跳动的那一刻，化验室打来紧急电话，报告女孩是个艾滋病患者。参与按压的实习生小伙子当场哭了，几分钟前，女孩的血溅到了他脸上。旁边没怎么接触过患者的年轻护士也跟着吓哭了。
这时，女孩的呼吸不行了，需要紧急插管。急诊室主任的第一反应是让所有实习生和低年资医护离开抢救现场，他拉着护士长和另一个高年资医生处理完了接下来的抢救工作。
后来好多医护人员一起服用了一个月的抗病毒阻断药物，最终没有人被感染。
惊心动魄的抢救让护士长以云淡风轻的形式结束了，她还说只要做好自身防护没什么好紧张的，最重要的是注意超声探头的隔离保护。超声探头价格昂贵又不能高温高压消毒，她提示芷帆把这个作为手术的关注重点。
本来想寻求一点安慰，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芷帆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台机器重要。
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也许才是最大的恐慌。
找个借口不参加手术？那念头还没来得及燃烧起来就被芷帆扑灭了。不可能，芷帆告诉自己。
逃避不仅仅让全院的同事瞧不起她，就连她自己也会鄙视自己。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从选择这条路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条只许进不许退的路。
但是，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去。
04
勇主任做手术时
被针钩破了手套
第二天，最后一台手术是老刘。
芷帆平静地望着手术室的蓝白空间，四周的医护忙碌地穿梭于眼前，这平静更像置身于台风来临时的海面。
她想起刚刚在31号结束的手术。
三个小时前进入31间手术的是85岁的王奶奶。王奶奶因为年龄大，主动脉瓣膜严重钙化、重度狭窄，需要置换一个人工瓣膜。
这台手术全程在X光射线下完成（TAVR），所有医护人员必须穿铅衣、铅裤，戴铅帽子、铅眼镜，个个都像“钢铁侠”。
王奶奶的手术经历了术前痉挛、心脏室颤、血压骤降等一系列可能危及生命的惊险时刻。
当人工瓣膜像一朵蒲公英，落到王奶奶心脏中，打开、启动，芷帆的眼眶一热，眼前一片模糊。
老刘的手术准备好了。芷帆收回自己的回忆，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她下定决心去面对那位艾滋病患者。
在防感染专科莹护士的指导下，芷帆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按要求她要在地上的消毒湿巾上停留至少一分钟，这样可以减少病毒带入，减少患者发生术后感染的几率。
手术已经开始。老刘的身体遮在蓝色的铺巾下，主刀医生，助手，麻醉师，护士，超声医生各就各位。
芷帆发现，一直向她抱怨的岚护士也在手术室，她正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做术前准备。
多层防护让手术室里的每个人都穿着笨重，行动缓慢。整个手术像开了4倍慢放，气氛凝重，甚至连空气都不流畅了。芷帆感到一阵阵呼吸困难。
老刘的胸腔已经打开，勇主任正在他的胸壁上截取搭桥要用的乳内动脉。
为了打破紧张沉闷的气氛，勇主任一边操作，一边没话找话：“他的这两根乳内动脉真是棒啊，一点都没有硬化。你们有没有觉得很神奇？冠状动脉会狭窄，但是靠近心脏的乳内动脉，粗细样子都和冠状动脉一样，就是不会狭窄。这不是咱爹妈给咱从出生就准备的‘备胎’吗，哈……”
勇主任才笑了一声就戛然而止了。芷帆脑袋里的弦突然绷紧了，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她抬眼看过去。
巡回护士，抽屉拉一半僵住不动了；正在往注射器里抽药的麻醉师也放下了针管；勇主任身旁的岚护士“啊”地轻叫了一声，引来了不再淡定的莹护士。芷帆感觉呼吸快要停止了。
莹护士急切地询问勇主任是不是被针勾到了手套。勇主任默默地点了点头，从手术台上轻轻退下来。
除了脱手套的勇主任，其他人已经从4倍速缓慢中静止下来。从医20年，芷帆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内心的慌乱。这种恐惧，哪怕初次上手术台也没有发生过。
空气凝滞了，都注视着勇主任检查伤口。那半分钟里，芷帆甚至想到了“度日如年”。
按照传染病手术规范，每个医生都戴了两副手套。经过反复检查，针只勾到了勇主任的外层手套，没有刺破里面那副，也没有伤到手指。
大家默默吁出了一口气，勇主任换好新手套，手术继续。
过了这惊险的一关，后面的冠脉搭桥进行得和以往一样顺利。接近尾声时，紧张的空气终于恢复了流动，芷帆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徐护士呼唤“小度”带来了钢琴曲，一助“糯米团”骆医生笑着要听“难忘今宵”，大家跟着附和。
晚上9点，艾滋病人老刘经历了五个多小时的手术，被顺利推出32号手术间。随着感应门的慢慢关闭，手术室一天的故事拉下了帷幕。
05
陪他们熬过艰难时刻
一起迎接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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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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