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回顾 | 粤港澳大湾区的海洋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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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动物何去何从
潜爱大鹏理事长、大鹏半岛海洋图书馆馆长沈晓鸣
速记摘要
深圳海岸线1/3位于其东部,相较于城市化快速发展的西部,深圳东部则保留了较高的自然资源,其中就包括了海域环境,这也为布式鲸的出现提供了可能性。
2021年6月28日,一位官湖村村民看到了‘小布’露出海面的背鳍,次日,出海的渔民近距离拍摄到了‘小布’的视频。这个视频让人激动,因为这里并不是布氏鲸生活的海域。在反复确认视频确实是新鲜出炉并在本地拍摄后,我叫上朋友一起出海寻找。也就是从那天起,我们实现了“观鲸自由”——每天都兴冲冲地出海寻觅‘小布’的踪迹。终于,在一个月后,我们的无人机拍摄到了‘小布’捕食的珍贵影像。那段时间恰好住在悬崖边的酒店,一走出阳台就面向大海,运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在空调房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观鲸。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八月中下旬的开渔期,看着大量渔船陆陆续续出海,就开始担心‘小布’被忙碌的渔网缠住。渔政部门及时实施了海上管理措施,在海上划分了临时管控的管控区,除了科考船,禁止观光快艇等驶入。8月17日,深圳海洋管理部门颁布了‘小布’专属捕食区,禁止渔船进入。我们在心里默默祈祷: ‘小布啊,你可千万不要游出这片海域’。但仅仅过了16天,我们的愿望就被打破了。8月30日,有人在大鹏湾的海面上发现了一头布氏鲸的尸体。那一天的景象我永远记得,傍晚,吊船将布氏鲸( 是不是小布的尸体,相关部门还没有确认)的尸体打捞上岸。夕阳勾勒出它的剪影,巨大的鲸鱼任由吊绳随意处置,尾鳍安静地耷拉下来——几天前,它还欢快地扑腾着,激起层层浪花——而现在,却看着它一点点远离海面,血水顺着尾鳍的末端流淌下来。
这场景勾起我的另一段回忆——2017年3月12日,大亚湾深圳海域的渔民在出海时发现一头身上缠满渔网的抹香鲸。这条抹香鲸有13米长,我们赶到后,剪掉并摘除了它身上以及嘴里的所有渔网。然而,清理渔网后,这头抹香鲸仍在浅水区徘徊不前。当时,来自深海所、深圳海洋公园、中山大学等地的很多专家都前来察看抹香鲸的身体状况。3月15日,很遗憾,在经历了全力营救后,抹香鲸还是去世了。一年后,中山大学的研究报告表明,这头抹香鲸被发现时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看来它和渔网搏斗挣扎了很久。此外,报告还显示,人们在这头抹香鲸的子宫里发现了一头已经成型的抹香鲸胎儿。如果不是被渔网缠上,这头小鲸也快要一岁了吧。最终,这头巨大的抹香鲸尸体在惠州港被吊离海面,现已被制成标本存放在惠州。
浅谈印太江豚的保护
中科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副研究员林文治
速记摘要
印太江豚是珠江口最常见的搁浅鲸类之一,它是珠江口近海生态系统重要的一员。但我们对印太江豚的认知很少。
香港印太江豚近十年搁浅总数
江豚属的现有分类系统可分为东亚江豚(窄脊江豚),长江江豚和印太江豚(宽脊江豚),但这个分类,可能相对保守。印太江豚的分布地区从我国的南海到东南亚,一直延伸到印度洋地区。在现在所有的印太江豚的范围里,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信息。而在早期的研究里,通常认为南海的印太江豚是一个遗传种群,包括大湾区、雷州半岛、北部湾,甚至包括东南亚,但这可能也是偏保守的,因为在研究较多的东海和环渤海,发现至少2-3个遗传种群。
另外,在保护区工作时经常听到的一种说法是,印太江豚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没什么保护价值。可能从管理和实用的角度,印太江豚并非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但这没有左右我的研究兴趣。
当前,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印太江豚的濒危等级划分为易危,东亚江豚为濒危,长江江豚为极度濒危。然而,种群动力学方面的种群资料都表明,它们的数量无一例外都在严重衰退。在黄海-韩国属海域的两个阶段性研究认为,2004年-2011年内,江豚的数量锐减了70%。日本学者推测,在未来100年,日本内海的江豚有79%的概率接近灭亡,而这个数字很可能是被严重低估的。
既然大部分已知江豚都经历了超过50%的种群衰退,为什么IUCN仍将印太江豚列为“易危”(Venarable)?首先,IUCN的评估不是按种群定义的,而是按物种定义的。按照现行的分类学划分,从南海一直到印度洋的江豚,全部是一个种,就算南海的印太江豚都死完了,只要印度洋还有江豚,它就认为不算濒危。其次,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数据说明印太江豚的种群结构是怎样的,所以即使认为划分不合理,也没有充足的数据证实。另外,有种群动力学背景的种群其实都是窄脊江豚或东亚江豚,印太江豚是完全没有数据的,这也是原因之一。Bad Science leads to bad conservation。
我们发现珠江口的印太江豚和台湾海峡的印太江豚似乎有点不太一样,这种不太一样表现在遗传分化上。接着我们采集了1996年以来一直到2014年的整个香港、珠海、江门及深圳搁浅江豚牙齿的样本,对年龄做了一个鉴定。我们把它分为了两个时段一个是1996年到2005年,一个是2006年到2014年,下图是代表两个时期,按照它的种群动力情况做了一个模拟。绿色的图可以很明显看出种群是在衰退的,比同期的长江江豚的衰退速度还要快。但奇怪的是在2006年到2014年,这个时段湾区的印太江豚的数量是比较稳定的,甚至有可能发生了轻微的修复。这让我们很意外,因为大湾区并没有采取针对江豚的保护措施。
江豚的第一威胁来自于渔业活动的兼捕,它的生存海域和渔业的作业区高度重合,渔业活动的控制很可能导致珠江口印太江豚近期的种群恢复,这说明可以通过科学管理策略对近岸鲸类进行有效保护和管理,但这仍是一个初步假设。
90年代末开始,香港每年都有一个定期的白海豚和江豚的调查方案,但因为香港海域占比很小,它的调查结果很难反映整个种群演变的背景。我们向质兰申请项目的目标是掌握珠江口印太江豚种群的动态演变趋势,设定粤港澳大湾区印太江豚种群的调查路线和中长期种群调查方案,但这一个非常理想的目标。
在野外工作的时候,我们做了很多的考虑,比如设置两个观测平台。第一层的观测数据去做动物发现曲线的拟合,第二层的观测数据去做动物发现数据的校正。但实施中,我们遇到了较多问题,第一就是野外调查遇见率低,受台风等极端气候的影响,导致项目收集的野外分布数据不足,无法估计种群密度和数量。
我们的项目最后根据搁浅江豚标本所做的生命表分析以及根据二手数据所做的栖息地模拟,反映出湾区的种群呈恢复趋势,且此区域的种群可能为独立小种群。
总体来说,印太江豚的保护任重而道远。希望未来成立搁浅处理队伍,系统采集搁浅江豚的样本和信息,需要时我们也会辅以一些非常规技术手段,如被动声学监测,来观察并记录印太江豚的行为轨迹。
如何看待在海洋保护中,专业团队和非专业团队的角色分工?
当涉及到租船和田野调查等,非明星物种比如江豚是缺乏稳定的资金和资源支持的,即使对于白海豚这样的明星物种,稳定的资金支持也仍然是一个问题。我们知道的在全世界范围做的最好的几个种群,从上世纪70年代到现在,已经可以做6代、7代个体,整个谱系做得非常清楚。我们对于鲸类很多的行为学信息、种群生态信息大部分来自于这几个种群。但让科研机构长期资助这样一个跟踪的项目是不太现实的,它只会资助一些初创性的项目。国家很多项目是来自于环评而环评项目也不很稳定,是一个时有时无的资金来源,这就导致我们在海洋鲸类的调查的工作展开,仍有较大的挑战。
以海洋哺乳类为例的科学调查,目前也比较难以标准化的方式推广到NGO、志愿者、社区等非专业团队,以印太江豚的调查为例。我们野外工作,邀请的是具有丰富的海上观测经验的船长,但效果也不太好。野外调查是需要对现场的信息做出判断,需要一定的科学背景知识,很多判断是瞬时性的,没有办法形成一个教条式的指南。所以系统地做专业性的工作,对非专业团队可能是有困难的。但像搁浅案件处理,如果有流程类的指南,非专业团队是可以参与的。这里的难点在于如何形成一个专业团队和非专业团队之间沟通的稳定机制,NGO或志愿者团体通常流动性是较大的,需要专业人员定期或不定期以培训或报告的方式去做培训,或跟进过去的工作,完成标准化的校正。而如果有良性机制,NGO有可能将准确、专业的信息,更好地传递给公众甚至政府机构,合作推进保护。
大鹏半岛珊瑚保护现状
潜爱大鹏肖为
速记摘要
《2019年中国珊瑚礁状况报告》显示,大鹏湾拥有12科24属67种不同的珊瑚类型。珊瑚礁占不到0.1%的全球海域面积,约为28到60万平方公里,却为超过1/4的海洋生物提供了庇护所。同时,至少10亿以上人口受惠于珊瑚礁带来的生态服务(如,渔获)以及经济价值(如,观光)。然而,随着人类活动和海水升温等多种原因,近50年来,我们已经失去了50%的珊瑚礁。
近30多年来,由于生态环境的快速变化,大亚湾的造礁石珊瑚群落在1990年后出现严重退化,如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1991年调查大亚湾大、小辣甲周围的活造礁石珊瑚覆盖率仅为32%。随后的2005年的调查数据显示,大亚湾的平均活造礁石珊瑚覆盖率为28.17%。最近的调查为2015年的记录,造礁石珊瑚平均覆盖率为21.97%。总体而言,大亚湾的造礁石珊瑚群落在上世纪90年代后出现一定程度退化,但近年来并没有继续退化(摘自中国珊瑚礁状况报告,2019)。
潜爱将珊瑚保育与生态环境保护和教育宣传相结合,从而达到维系珊瑚的目的。2012年到2017年期间,在大澳湾海底种下了超过6000株珊瑚苗,救助了超过400株珊瑚。在质兰的支持下,为切实的提供大澳湾和大鹏半岛珊瑚礁生态所遭受的境况数据,推动大鹏半岛相关近海禁渔政策的设立,我们在2019年开始对相关内容进行了一系列的监测行动。
针对核心志愿者团队和项目执行团队开展了一系列的有关监测的赋能培训。同时,根据珊瑚及珊瑚礁的特性,展开相关的水下调查,并开发设计监测计划和方案,开展项目区珊瑚礁生物多样性本底调查,朝着科学保护海洋生态系统迈出了试探性的一步。
2020年,潜爱启动大鹏半岛珊瑚调查工作,希望在未来三年里,收集大鹏半岛珊瑚的生长情况,并通过定时复查,调查和监测珊瑚面临的威胁,进而形成基础数据,推动政策的设立。
*本篇头图版权©郑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