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EDG和CMU来鹅厂做游戏AI的少年 | 对话程序员
栏目介绍
『有料程序员』是由腾讯TEG推出的一档程序员谈话类直播节目。每期节目会邀请一位程序员来分享他们的工作与生活。旨在打破人们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让大家了解程序员的世界不只有代码，还有无限精彩。
本期嘉宾：Jianing
脱口秀爱好者、卡祖笛演奏家
放弃电竞俱乐部EDG offer
辍学全美计算机专业顶级的CMU
六年前在中学操场看AlphaGo惊艳登场
六年后已成鹅厂算法工程师
儿时被点亮的梦想
长大后亲手实现
Q：先和大家简单介绍下你的工作内容？
Jianing：我的工作概括来说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游戏中运用AI，包括训练AI打「王者荣耀」以及让AI在「我的世界」里挖钻石等。
比如我会让两个AI在游戏里相互PK，看它们两个打得有来有回；有时候为了测试我也会去和游戏AI打，理论上我应该是打不过的，但要是发现我居然也能和AI打个有来有回，那一定是我写出bug了（笑）。
之前我们还在第三届MineRL竞赛，一个游戏AI算法大赛中，代表腾讯拿到了全球第一名，这也是我前段时间的工作。
Q：最初是因为什么对游戏AI产生兴趣呢？
Jianing：是2016年AlphaGo战胜李世石那场围棋比赛。
我记得当时学校不让带手机，我还是专门找了一个自由活动的时间，坐在操场上偷偷看，还注意不要被老师当场逮捕（笑）。但我当时看完确实是大受震撼，因为那场AlphaGo下了之前许多人类都没见过的路数。
虽然以前也有AI战胜过国际象棋选手，但是当时人类就觉得AI能够攻克国际象棋，是因为这是一个相对来说更简单的游戏，毕竟国际象棋里的算法和步骤可能已经被穷举了，而围棋还是人类智慧的尊严。
但是到AlphaGo之后，可以说对整个人类的围棋玩家的思维模式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我们才完全意识到这件事情其实是我们做不了的，可能是我们永远也达到不了境界，只能向它学习。
Q：所以是从小就爱好打游戏吗？小时候玩游戏会不会被爸妈阻拦？
Jianing：我小时候打游戏没有被阻拦过，因为我们家电脑实在太烂了，带不动很多游戏（笑）。所以小时候玩的大多是一些非即时战略游戏，比如围棋、三国杀。小时候只能玩这些游戏，所以其实也不会特别有网瘾。
而且除了游戏我其实也有很多其他的爱好，比如也学过弹钢琴，下围棋等等。
这几年还爱上了一个叫卡祖笛的乐器，这个乐器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点就是它的笛膜可以是任何东西，你可以把笛膜换成垃圾袋或者保鲜膜，都可以吹出不一样的音色。我觉得这是一个原理很简单但是包容性很强的很深刻的一种乐器，希望大家有机会都可以去试试（笑）。
Q：是怎么样的成长环境培养了兴趣广泛的你？
Jianing：我很感谢从小到大无论是家庭还是我接受到的教育，都是非常包容的。所以我能够去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从中获得快乐和勇气，形成一个正反馈的过程。
小时候学的钢琴和围棋，虽然都没有学到很精，但是这些经历增长了我的见识，也让我认知到了世界更多的切面。
从小广泛的尝试与涉猎也让我长大后面对一个未知的东西，不会觉得害怕，反而总会有一种好奇心想要去了解它的原理是什么，我觉得这种好奇心是我个人认为是我比较喜欢自己的地方。
十字路口 怎样选择
才能不留遗憾
Q：当初差点去做了EDG电竞选手，是怎么样一段经历？
Jianing：因为一个比较小众的项目，叫王者荣耀自走棋，在当时还是有一定热度的并且办过联赛。
那时候我正好已经申请到了美国的学校，因为疫情延误了一年，在这一年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就把这个游戏打到了全国第五名，后来就去EDG做了个试训，效果还可以，他们那边说可以过来。
Q：读研期间为什么会放弃CMU（卡内基梅隆大学）留学？
Jianing：因为当时分析来看，觉得已经有一个很感兴趣的工作，并且自己的能力和工作带来的挑战都是一个很适宜的状态。
相比之下，考虑到当时北美的严重疫情，并且未来大概率还是在国内发展，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选择。
Q：是出于什么机缘来到了鹅厂？
Jianing：我当初是因为写了一篇关于王者荣耀方面的文章然后就被招进来了（笑）。
先简单科普一个AI方面的小知识：一般来说机器学习可以大致分为三种技术，有监督、无监督、以及强化。从AlphaGo到我现在做的工作主要是在用强化学习。
不过我本科在强化学习方面的了解其实并不是很多，但是我又非常感兴趣，也一直保持关注。那时候刚好碰上推出了王者荣耀的机器人「绝悟」，可能还是在内测阶段，我就在玩家论坛NGA上发了一篇文章，分析这个技术大概是怎么回事。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很懂，对着论文边查边研究然后边写这篇文章。结果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封NGA的站内信，说腾讯绝悟团队希望与您取得联系。
那时候我人在美国有一个假期交换，当时组里的一个实习生正好和我在一个校园，我们组长就派这个实习生线下来“抓捕”我。现在我们两个都入职了，他就坐在我对面（笑）。
这段经历也挺有启发的，就是对于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适当地多做一些研究和沉淀，最后可能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鼓励大家多写写相关的技术文章，说不定你也会因为某一篇文章从此改变人生的轨迹。
Q：对于人生的重大选择，你会怎么样做决定才不留遗憾？
Jianing：要说遗憾，肯定是有。但是我这个人，很容易想得开。
我的心境就是其实怎么样选择都会遗憾的，所以就没有必要太过纠结这个事情。我现在会用一种很佛系的态度去看待这个事情，毕竟我们在做选择的时候永远只能选一条路，至于另外一条路的可能性，或许就交给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自己去实现了。
关于做选择的方法，具体来讲就是认真做一些比较：
1.我会把可选择的路径与各种可能性列成一个思维导图，通过这种方法去和自己对话；
2.分析哪些结果是不可替代的，哪些结果是长期的，哪些结果是短期的，出于综合的考量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游戏AI赛道
真心喜欢才会认同
Q：关于游戏AI，你认为我们可以走多远？
Jianing：其实我选择留在腾讯，而不是去读书或者怎么样，很大一个原因是我真的很喜欢，也很认同AI这条赛道，它未来的想象空间和专业领域可取得的突破一定都是很有前景的。
包括我们最近一直在谈的元宇宙，虽然目前还在探索阶段，我们也不知道元宇宙最终的形态是什么样。但是假设我们生活在很大的一个世界里，其中存在很多AI，它们之间可以彼此交互交流，并且它们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意义且符合逻辑的，那么AI在元宇宙中一定会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目前在游戏中，玩家大多还是和普通的NPC在交互，但如果以后游戏里的NPC都是有自己想法和意识的AI，那玩家的体验跟传统游戏相比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之前我们做过的一个工作，就是在「我的世界」这款沙盒游戏中把一些人类玩家进行的交互换成AI。我们让AI在这个游戏中挖钻石。
本身挖钻石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事情，需要它砍树，砍完树再合成，可能还要去挖石头。这一系列工作本身是要玩家来完成的，现在我们用AI就可以完成了。
所以我们认为AI在这个游戏中已经具备了创造价值的能力基础。那么如果我们把这个基础拓展到更加智能，我们就可以有一个沙盒游戏里面都是AI的一个世界，就像前阵大火的两部电影《头号玩家》和《失控玩家》那样。
Q：从现阶段要真正发展到《失控玩家》那种状态我们还有多远？技术难点是哪些？
Jianing：其实这需要各方面的很多技术一起进步，才能够共同达成这样一个效果。
举例来说，人们最先接触到的就是AI的外表，目前我们游戏里的NPC都是通过美术去做的，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用批量的方法生成NPC的外表，让它们不一样且各具特色。另一方面，我们要让AI更好地相互交流，这里面就会包含一些语音合成方面的工作等等。
我觉得最难的可能是交互的层面，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聊天，其实对于AI来说是有很大难度的。
比如说让AlphaGo下棋，这件事虽然难度高，但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有一个很明确的任务的，它的所有行为都是可计算且可定义的，怎么样算胜利也是可预知的，我是黑棋你是白棋，我围的空比你大我就赢了，所以这个叫围棋。
它很好定义，且逻辑清晰，棋盘上所有信息都是公开的，你能看到多少，AI就能看到多少，但是和人的交流就完全不一样。
我之前做过一个闲聊机器人。什么是闲聊？就是和你自由地对话，而不是单纯完成一个任务。比如我让AI帮我预定一个会议室，这其实是简单的，因为它的任务很明确。
但如果我问AI说“1000个读者眼中有1000个哈姆雷特吗”？那这个含义就很复杂了。首先它要知道《哈姆雷特》与莎士比亚的相关知识；其次这里面要暗含一个逻辑，就是你是否认可读者对作品的理解不一样，这就要求AI有一定的逻辑推导能力，它不能只是单纯回答是或者不是。
如果我们深聊下去，它还需要告诉我为什么它觉得是或不是。这样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记忆。我们的交流可能会有很多轮，但是AI可能过了两轮之后它就把前面的对话忘掉了。
此外AI也很难掌握我们人类语言中那些比较隐秘或者有比喻色彩的东西。
比如你让AI在沙盒游戏里去挖钻石，这件事虽然步骤繁琐但其实是简单的。而如果你让AI去建一个有趣的村落，它可能就傻掉了，因为它不知道什么是有趣。所以对于AI来说，现阶段需要提出一些特别明确的需求，它才能处理问题。比如现在很多玩家的乐趣是在游戏里建造紫禁城，这件事如果交给AI，给它紫禁城的图样让它对着那个样子造，我相信它可以造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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