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湖南浏阳花炮女工的“罢工内幕”
作者简介
村姑,真名杨芳。
湖南省浏阳市社港镇人。
读书无多,颇爱写文。
定下人生目标——用心写文,以情软字。
Email邮箱:countrysg@139.com
我是2015 年不再去远翔花炮厂组盆的。时间也过去快四个年头了,现在看看自己的发展态势,发觉离开花炮厂是走对了。
在花炮厂组盆,虽然是手上功夫,却也很累。每天早早起床,做好家务,再骑着摩托车去厂里,然后做到日落西山,冬天赶货还要加班。
家到远翔不远,大约三里左右。摩托车走小路经常是心惊肉跳。小路左边是流水不断的大水渠,右边是两丈高的墈,车技如不怎么好,就会有到水里或墈下捡人的可能。当然这捡上来的人脚手是否完好无损,打不了包票。
我记得2013年的冬天,厂里赶货,我特意起了一个大早,骑着刚买来的二手男式车往厂里去。经过鲤鱼坝那座两块水泥板搭的简易桥,上斜坡,摩托车退档不下来,人和车直接抛到水渠里。水渠的水到了我的胸部。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幸好当时一个割牛草的男子挑着冬茅从水渠过,看见我落入水里,赶紧扔了担子来救我和车。救上来的车修理花了几百块。人却是比车经摔,爬上岸,手动动,脚踏踏,没有那不好。
每天去厂里,我并不是组盆线上最早的,还有比我更早的女子,她们大都住在厂附近。组盆线有四个车间,我在第四车间。虽然我不是组盆线上来的最早的,但我绝对是第四车间十个组盆女子里做砣最快的。每一个成型的砣要经过摆放筛选的好纸筒子、用手钻钻眼、放药引、刷胶、用薄膜胶带固定的工序。
花炮厂·村姑供图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的手脚为什么那么快,好像不管厂里安排做什么砣都不费吹灰之力,跟金庸武侠小说中的顶尖高手样,将功夫使得行云流水。而且那时做出来的砣,全是免检产品。把个车间主任建英乐得扭着蚂蚁腰、翘着南瓜臀,在车间一路上一路下讲四十三工号砣做得好。(四十三是我的工号)车间其他九人甘拜下风,抱着我喊老大。特别是一个叫阳春的南乡女子,嘟着打了口红的嘴追过来要往我脸上凑,被我一巴掌打远了。
我很清醒她们口中的“老大”到每户大门角落里能扫出一簸箕。不过组盆线因为工价老是罢工,我自认为有一次我在第四车间的确扮演了龙头老大的角色。
工作中的女工 · 村姑供图
罢工——姐妹们最喜欢选在厂里赶货时,说这样才能掐住老板的咽喉,才能让他老老实实答应大家开出来的条件。
所谓条件,不过是一些划不来的货要加价。老板是浏阳人,姓陈。他来社港办厂,就是图社港工价比浏阳低。组盆车间集体发声:“某某某某砣要加价!”,起初陈老板当然不答应。几十个组盆姐妹串拢来一窝蜂散了——各人去打各人的麻将,各人去逛各人的街。全不正眼看老板,都不顾他在大家屁股后面气得七窍生烟。有几个人还咬着耳朵说起了快板“气得好,气得妙,气得陈老板做蛤蟆叫!”
俗话说“一个石头上了天总是要落地的”,几十个组盆员工若无其事在家呆着,厂里老是接销售商的催货电话,老板的眉毛胡子都被心火烧焦了。不得不赶紧安排厂长车间主任跟大家谈判。几轮讨价还价,组盆员工胜利了。
网络图片
于是一年中总在几个关键时刻罢工。起初我摸风向不清,也跟着大家罢工。有一次做128发的新产品,老板给出的价格还算合理,我们刚接触“128 ”一天就能做百多块钱。平常我们做十一二个小时也只有三四十元钱,突然能做到百多块钱,我们第四车间十个脑壳凑一块议论说可以了。但前面三个车间的姐妹不满足,拒不复工,也不准我们复工。
我回娘家跟阿婆讲在厂里一天能赚多少钱,也跟她讲集体罢工的事。阿婆说:“大河有水小河满——老板赚钱,你们也跟着赚钱,老板背了时,你们工资拿不到,也算背时。所以你们做工人的要巴望老板生意好,不要过份,厂里有个得公得当(俗语:差不多)就可以了,你们要见好就收。”
我的阿婆是个文盲,一字不知,却能讲出这样通达的道理,我信了她。所以前面三个车间的姐妹坚持不复工,我带着第四车间的姐妹干开了,由此得罪了前面三个车间的几十个姐妹,她们视我如仇人,见我从她们屋门口过,就出来谴责“杨芳你要钱吃药吗?”还有厂附近的两个老婆婆气势汹汹冲进车间,逮人就骂“你是杨芳!你这个三根鸟毛不同色的家伙,从下滩来的野种滚出陈家滩,滚出远翔花炮厂......”
在远翔组了五年盆,我终于选择了离开。离开不是因为前面三个车间几十人还在仇恨我,也不是那两个老婆婆骂了我。而是我听了那句“树挪死,人挪活”的俗话。
文/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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