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和米塞斯谁更奥派一些 ？

文 | 张是之

按：上周五跟老贾直播聊到哈耶克跟米塞斯不同之处，今天梳理一下分享出来。明天晚上七点直播间见，继续跟老贾一起精读米塞斯的《人的行动》，你有什么问题，也欢迎直播间一起讨论。

1、哈耶克和米塞斯在方法论上的分歧

哈耶克和米塞斯都是奥地利学派的杰出代表，米塞斯作为哈耶克的老师，两个人才开始走得很近，但后来出现了分歧。

方法论上来说，哈耶克走的不够彻底，还是会受到经验主义的影响，这点在他分析一些具体问题，比如关于ZF的职能，以及竞争的作用时还会看到。

而米塞斯的理论体系，是一个纯粹的先验主义、形式逻辑的演绎体系。这点很难理解，就像你如果不是小学就开始学几何，初中高中都要学几何，你对几何学也很难理解一样。

什么是纯粹的形式逻辑演绎体系，比如1+1=2，或者勾股定理，我们是通过推理可以认识到，用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得到两个苹果，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但并不是必须的。

在经济学中，当说到供给、需求、价格、边际效用等等这些概念时，都不是具体指的某个人某个场景下的需要或者价格，而是抽象的、逻辑上的、概念上的。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理论的理解，也不影响理论的有效性。

哈耶克在1978年评论自己与米塞斯之间在方法论上的差异时说：

对个人的计划可以运用先验的逻辑体系进行分析，而当人们试图了解他人的行为时，就出现了经验因素。你不能像米塞斯那样宣称，整个市场理论就是一个先验体系，因为当一个人要把握另一个人在干什么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经验因素。

哈耶克说需要借助经验来理解他人的经济行为，这点有没有错？谈不上错，因为我们在理解某个人的具体行为时，确实需要借助经验，同时也会考虑到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境。

但是，作为理论体系的构建，这是没有必要的，反而会破坏理论的纯粹性和基础的坚实性。

2、哈耶克和米塞斯在计划经济问题上的分歧

准确的说，这是他们在Socialism问题上的分歧，但Socialism这个词太敏感，我们就说其中核心的经济计算问题。

两个人都对计划经济发起过进攻，参与过论战，不过两人的侧重点不同。

哈克的侧重点在于知识，他认为知识是分散在市场各处的，价格会传递某些知识，还有些不能传递的知识。

所以，计划经济高层的中央计划委员会无法获得全部的或者足够的知识，社会运行必然会因此受到干扰，最终走向混乱。

米塞斯的侧重点，不是知识，而是价格的不可计算性，计划经济下无法进行经济计算。

一方面是因为产权的缺失，会造成混乱。

另外一方面，计划经济下的中央计划委员会，并不能替代企业家的角色和作用。

计划经济下，缺少生产要素市场，进而不会形成真正的货币价格，既不会鼓励企业家的行动，即便是有企业家，也无法用货币完成经济计算。

罗斯巴德认为，哈耶克对知识的强调有失偏颇，因为人的行动不是为了获得知识，而是为了实现目标而安排行动。

约瑟夫·萨勒诺归纳米塞斯的观点：

价格体系不是——从实践上讲——它不可能是一种节约和交流与生产计划相关知识的机制（哈耶克的观点）。历史的价格是评价的一个附属，它是一种心理操作，在这个过程中，理解能力被用来评估与预期经济数据相对应的价格关系的数量结构。它们没有一个是参与未来价格的知识工具；它们都只是经济核算的工具。并且经济核算本身不是获得知识的方式，而是在社会劳动力分工下理性行为的先决条件。不论个体知识禀赋的多少，经济核算为个体获得心理理解，进行社会行为方式和结果比较提供了一个不可替代的工具。

3、米塞斯和哈耶克谁更奥派一些？

整体上，哈耶克主张有限政府和自由主义，认为政府应该保护个人的自由和财产权利，并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务。

而米塞斯更则更加强调自由市场和个人自由，他主张废除一切形式的政府干预，认为市场自由能够实现最优的资源配置和经济效率。

哈耶克在某些地方妥协的更严重一些，比如他认为“国家不仅是"一种强制的工具"，也是一种服务性的机构。

正面肯定政府给某些人提供最低限度的生存需要的职能，称之为"零星的社会工程"。”

哈耶克这个观点在国内有很多支持者，他们主张政府要做一些兜底的慈善工作，比如扶贫，再比如红十字会。做这些事当然都没有问题，是我们人类强者对弱者的帮扶。

但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问题是，在逻辑上，这类工作都是需要人来做，大家都是人，是不是市场或者普通人来做更高效？是不是有编制的人来做就更高尚？

这个问题不光奥地利学派有不同答案，此前聊过的图洛克、布坎南等公共选择学派，对此也不认可。

哈耶克还认为，政府是可以用制度来促进竞争的：

只要能创造出有效的竞争，这就是再好不过的指导个人努力的方法。它并不否认，甚至还强调，为了竞争能有益地运行，需要一种精心想出的法律框架，而现存的和以往的法律无不具有严重的缺陷。它也不否认，在不可能创造出使竞争有效的必要条件的地方，我们就必须使用其他指导经济活动的方法。

按照哈耶克的观点，为了增进竞争，如果美国政府当年拆分微软就是有理可据的，就是说得过去的。

事实上，美国虽然没有拆分微软，但美国成功拆分了标准石油公司、美国烟草公司、AT&T等公司。

很多人认为这是美国政府干的大好事，是在维护市场竞争，防止企业过度集中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但很明显，这事本身是美国政府对民营公司产权的巨大侵犯，反垄断都错了，更不用说强制拆分了。

再比如，中国通信网络当年改革，有的人认为我们现在有电信、移动、联通这三家，就不存在垄断了，这就已经是在竞争了。

按照哈耶克的观点，电信的拆分就是在促进竞争，但是从垄断角度看，行政垄断依然存在，并没有完全开放给市场。

一家国企独大是垄断，拆分成三家稍微小点的企业，依然是垄断。

所以，总体来看，米塞斯在逻辑上坚持的更彻底一些，而哈耶克因为获得诺奖，在知名度和影响力上则更大一些。

2024年0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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