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新冠病毒的终极杀伤力
教科书讲过的一个经济案例,美国老太太贷款买房,中国老太太攒钱买房,造成这种差异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是大家对未来经济形势的判断,如果大家认为未来经济形势会更好,失业的概率很低,收入会增加,至少不会减少,有能力还债,消费者才敢大手大脚的借钱消费,金融机构也才敢放手借贷;反之,如果大家认为未来会变差,有可能失业、降薪,这种情况下就算消费者有信心贷款,金融机构也未必敢贷,变成坏账怎么办?借贷,是透支未来,前提是有未来可以透支。
目前支配世界经济的核心逻辑,就是“明天会更好”。消费者大手大脚借贷消费,今朝有酒今朝醉;企业为了满足旺盛的市场需求,大笔借钱扩充产能;金融机构为了满足消费者与企业的旺盛借贷需求,加高倍杠杆,筹集资金。于是,债务总规模节节攀升,人或企业都到了资不抵债的边缘。这与文化无关,比如被认为高储蓄率的中国,现在中国的年轻人,尤其是90后,债务状况已经令人触目惊心了。
中国90后“负债累累”
明天会更好,翻译过来就是和平与发展是世界主流。二战后,先是西欧经济高速发展(五六十年代),然后是日本经济高速发展(七八十年代),随后是韩国和亚洲四小虎(泰国、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经济高速发展(八九十年代),中间还掺杂了苏联解体让全世界“吃饱”,最后是进入新世纪后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经济的高速发展,数以亿计的人的脱贫,带来了对公路、铁路、工厂、楼房等基础设施和电视、冰箱、空调、汽车等电器设备的旺盛需求。就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和先进技术来制造,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都跟着受益,大家的日子过的都还不错。
虽然期间也有97年亚洲金融危机、01年阿富汗战争、03年伊拉克战争、08年次贷危机等众多危机或战争,但是这些危机或战争要么是地区性质不影响全球,要么是很快得到控制,毕竟经济火车头的拉动力太强了。整体上,人们对世界的判断是:政府是万能的,危机是暂时的,世界的越来越好的。
但是,新冠病毒正在逆转“明天会更好”这一世界核心逻辑。中国的工业化已经接近尾声,平心而论,中国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虽然还在大兴土木,但是对基础设施和电器设备的需求已经不复往日之盛,对原材料的需求呈现下降趋势。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科技水平的提高,对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的需求,也呈现下滑趋势,而且下滑速度的越来越快。本来,大家认为印度能接棒中国,印度也以下一个世界工厂自诩。然而,新冠病毒却将印度打回了原形,这等于断了世界的“后路”。
但这还不是全部,新冠病毒的正面进攻能力也非常强悍。受到印度德尔塔变异毒株的影响,全球疫情形势再度呈现恶化的趋势。迟迟得不到控制的新冠疫情正在改写“政府是万能的,危机是暂时的,世界是美好的”这一基础设定。人们越发意识到,危机有可能是长期而又残酷的,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面对一个不可知的未来,人类的本能自然是“有备无患”,也就是储备,或者叫攒钱。消费者不再像以前那样“月光”,更不用说借贷透支未来,意味着消费市场将会萎缩。
消费市场的萎缩,意味着一切资产,包括股票、债券等有价证券和房地产,都必须向下重新估值。举个例子,原先大家认为A企业明年年销售额将是1亿,现在下调到8000万,这意味着A企业“贬值”了。原先A企业估值是20亿,向银行或者其它金融机构一共借了18亿的债务(包括贷款、发行股票和债券融资),是资不抵债的边缘。现在A企业的估值变成了16亿,却欠了18亿的债务,已经是资不抵债了。A企业的债主一看A企业资不抵债了,第一反应是催促A企业赶紧还债,第二就是上调借贷利息。风险对应收益,现在A企业的经营风险增加了,投资人势必要求更高的利息来补偿投资人承担的风险。一面是还债压力,一面借钱利息还提高了,A企业还不上债,只能申请破产了。
A企业的债主玩的也不全是自己的钱,有一大部分是借来的。现在,A企业还不上债了,A企业的债主也跟着还不上债了。如果社会上的企业大都如A企业这般,资产向下重新估值后,陷入资不抵债的窘境,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大部分企业濒临破产,金融机构被高倍杠杆压的喘不过气来,平民失业降薪,富人财富缩水,社会处于内战边缘。其实,新冠疫情之前,随着贫富差距的拉大,世界的核心逻辑正慢慢的从明天会更好逆转为明天有可能更坏,不过还留了一定的时间让各国调整。前些年中国搞的去库存、解杠杆,就是提前做的准备。
为了对冲即将到来的大规模社会危机,大国的首选往往是掠夺它国转嫁危机。包括经济掠夺,即制造金融经济危机,收割它国财富;和武力掠夺,即战争,增加军费填补社会零售额的下滑,再用抢来的钱填补财政亏空,是所谓的战争转嫁危机。不过,美国、欧盟和中国的体量都太大了,其它国家都是小胳膊小腿,根本喂不饱。而美欧中彼此的块头又太大了,一时半会决不出胜负,是所谓的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中美博弈越来越激烈,如果抢其它国家太狠,就有可能将之推到对方阵营,那就得不偿失了。大国能转嫁危机,小国就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
办法只剩下一个——对内重新分配财富,将富人的钱拿出一部分分给平民,来填补社会零售总额。LV包和普通包的区别仅仅是铭牌上的字的写法不同而已,一个LV包的价格顶十个普通包,可是买十个普通包对经济的带动显然远超买一个LV包。也就是,普通消费远比奢侈品消费,更能带动经济发展。
G20达成国际税收框架协议
当下,无论是美国提出的对富人征税,还是中国正在进行各项改革,乃至G20财长与央行行长达成的国际税收框架协议,本质上都是财富再分配。这至少说明,各国精英已经意识到精英(富人)必须割肉了,否则就是社会革命。但是精英又不愿意割自己的肉,美国富人代表巴菲特就是典型,一边口口声声要富人多缴税,一边又用尽各种方法为自己避税。所以,由谁来出这笔钱就成了关键。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精英阶层已经意识到必须割肉了,但又不愿意割自己的肉,不死贫道就只能死道友了。因为信息不对称,所以精英做的事能瞒过老百姓,但是瞒不过其它精英。最近欧盟发生了一件事,德国汽车巨头宝马、大众和戴姆勒串通一气坑消费者,没想到戴姆勒把另外两家举报了,最后另外两家被欧盟处罚,戴姆勒安然无恙。戴姆勒为什么这么“不讲义气”?原因其实很简单,这是个特殊时期,有一部分精英注定要被牺牲掉,戴姆勒无法保证另外两家不会出卖自己,索性自己先把另外两家卖了,保证自己顺利过关。美国卖澳大利亚、卖欧盟等盟友也是同样的原因,谁能保证澳大利亚、欧盟这一干人不会把美国卖了,作为抢占中国市场的筹码?
现在最需要的是强势政府,政府强势,给精英的压力大,精英阶层内讧的可能性就大,然后政府适时介入,“清理门户”,皆大欢喜。以前,政府总是担心,处事强硬,会将资本逼走。现在正好相反,越是强硬的政府,越有能力清理害群之马,维护社会的整体稳定,越能得到资本的青睐,因为这意味着资本遭受社会革命的可能性最小。乱世,需要的是铁血。
新冠疫情最终会得到控制,只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而已。新冠疫情造成的停产停工,最终也将恢复,同样也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但是新冠病毒对世界核心逻辑的改写和逆转,将永远留存在史册了。逆转核心逻辑,相当于高速行使的汽车突然调头,当场去世几乎是必然的。新冠疫情这一波加速,令全世界债务总规模飙升;加逆转,告诉全世界未来会变的更差,而不是更好,几乎送走全世界。如果不是中国给力,防疫抗疫物资供应全世界削弱了新冠病毒的杀伤力,中国经济的正常运转又让全世界看到了希望,现在的世界已经梦回1929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