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突然对华示好,所为何图?
9月11日,越南总书记阮富仲在河内会见了到访的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表示中越要携手并肩,谁也无法动摇和改变越中之间的团结合作。半个月前,8月25日,美国副总统哈里斯访问越南,要拉拢越南“联美抗中”。但是,哈里斯到访前,越南就已经知会中国,越南不会结盟抗中。哈里斯到访后,越南总理范明政也在会谈中表示:越南不会与任何国家结盟对抗其它大国。美国的计划完全落空了,连最敌视中国的越南都不愿意对抗中国了,遑论东南亚其它国家了,哈里斯草草访问了越南和新加坡后,就只好打道回府了。
越中团结合作不可动摇和改变
越南这一转变着实令人意外,五年前,越南还是东南亚反华急先锋。当时的越南,对内,南越差点复辟,越南几乎变色;对外,越南紧跟美国的步伐,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针锋相对,还打算将金兰湾借给美国驻军,中越关系紧张到了极点。现在,越南又是表示不会结盟抗中,又是认为越中团结合作不可动摇,转变也太大了。当然,与此同时,越南也维持了与美日的友好。比如,2020年,越南军队首次参加了美军组织的南海军演。今年,越南在表示越中团结友好的同时,也与日本达成了防务协议,因此很多人称越南是两面派。但不管怎么说,越南至少迈出了对华友好的一大步。
越南强调不会结盟对抗中国
越南与中国的关系,其实可以参考印度与中国的关系,毕竟印度和越南都曾自称是世界第三。一是惧,越南对中国的惧怕深入骨髓。历史上,越南(北部)被中国统治长达一千多年。无论是“抗法援越”还是“抗美援越”,越南最提防却是援越主力军中国。越共最高领袖胡志明就说道:上次中国人来越南(指秦始皇横扫百越),就在越南呆了一千多年。二是恨,印度有个大印度联邦的野望,除了囊括了“英属印度”的所有地皮外,还包括了阿富汗与中国的西藏地区;巧合的是,越南也有个印支联邦的野望,除了囊括了“法属东南亚”的所有地皮之外,还包括了东南亚其它国家与中国的岭南地区。毫无疑问,这与中国产生了尖锐而不可调和的矛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印度和越南都被中国暴打了,但印度和越南并没有就此放弃“梦想”。
对越自卫反击战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印度和越南的外交宗旨就是寻找中国的敌人,与之结盟。冷战时期,苏联对中国的威胁最大,印度和越南就倒向了苏联。冷战结束后,美国对中国的威胁最大,印度和越南便倒向了美国。虽然,在此之前,美国和越南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但是国家之间只有利益,说变就变。
其实,敌视中国的,并不只是印度和越南。中国崛起的过程中,有很多国家成了踏脚石或正在成为踏脚石。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之前,亚洲四小虎(东南亚的泰国、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四国)是低端产业基地,亚洲四小虎是第一批被中国干翻在地的,虽然这离不开美国策划执行的亚洲金融危机的“助攻”。然后,中国又向中高端产业进发,与日本、欧盟乃至美国产生了激烈的竞争。最后,印度和越南也认为中国阻碍了他们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实现工业化。
可以说,不只是美国,欧、日、印、越等都是希望将中国打趴下的,只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比如,以光伏大战为代表的中国与欧盟的经济战,从2011年打到了2015年,最终以欧盟失败告终。欧盟都单挑不过中国,遑论日本、印度、越南之流了,他们寄希望于美国带头。但是美国却令他们大失所望,原来美国也干不过中国,还被中国揍的几乎自身难保了。
一开始,美国想动用武力,一战定乾坤。然而,2008年(次贷危机),美国不敢打;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复兴陆权颠覆美国控制的海权),美国又不敢打;2016年(中国通过南海陆域吹填,控制南海,南海是东亚东南亚国家对外海洋贸易的必经之地,中国直接动摇了美国的海洋霸权),日裔招核将领哈里斯已经下令开战,却被白宫拦住了,美国还是不敢打。
五角大楼力挺马克米利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过这三次武装对峙,不要说美国的盟友绝望了,就连美国自己也对中国产生畏惧,不得不平视中国了。比如,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通中”,避免与中国爆发战争,却得到了拜登(执政党)和五角大楼(国防部)的认可,认为其“维持了战略稳定”。再比如,美国搞的反华阵营,从“五眼联盟”,到“四方机制”,再到现在的“三边联盟”,队伍越带越小,还顺带惹怒了法国(欧盟),美国的路越走越窄了。
军事战不敢打,那就打经济战。对美国来说,打经济战其实更有利。军事战的主战场在东亚,东亚在中国的眼皮子底下,距离美国却有万里之遥;欧盟则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基本帮不上忙;印度、越南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但是打经济战就不同了,美国能调动所有能参战的力量。但是美国还是令他们失望了,确实有一部分低端产业流出了中国;但是更多的中高端产业也进入了中国,而且还是美国企业带头,特斯拉、通用汽车、哈雷摩托,这几个浓眉大眼的都是根红苗正的美国企业。新冠疫情爆发后,战局更是急转直下。新冠疫情最严重的三个地区分别是美国、欧盟和印度,新冠病毒将美国阵营的三个最主要战力,给一并报废了。
经济战打到现在,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美国已经不可能打败中国了,不被中国反杀就已经错了。所以,日本最先动摇了,2020年11月,日本突然宣布签署RCEP,并加入中欧班列;受到日本的刺激,欧盟于12月宣布批准《中欧投资协定》。欧盟和日本这个级别的都首鼠两端了,小虾米越南也跟着动摇,就顺理成章了。只有美国还在苦苦支撑,美国不是不想,是不敢啊。一旦取消关税,不仅中低端产业再也不敢回流,就连高端产业也会加速流出,美国就真的要变成大号巴西或者北美俄罗斯了。
除了顺应大势之外,越南也有自己的问题。这几年越南GDP增速很快,被吹的神乎其神,仿佛要拳打中国,脚踢日本了。其实,越南制造业不要说与中国日本这种世界级工业大国PK了,就是在东南亚,至少还有四个国家强于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当年合称“亚洲四小虎”,作为上届世界工厂,虽然工业化遭遇挫折,但还是保留了一定的工业基础。抛开人口超过越南的印尼和菲律宾不谈,就拿泰国和马来西亚来说,这两个国家无论工业规模还是产业质量,都远超越南。泰国人口只有越南的70%,但制造业产值是越南的3倍,人均就更不用说了。马来西亚人口更是只有越南的30%,但制造业产值是越南的1.5倍,人均就别提了。产业质量上,越南干的都是组装的活(大号富士康),但泰国在硬盘生产、汽车制造上都占据重要地位,马来西亚在半导体封装领域也占据一席之地。比如前段时间马来西亚因疫情封城,加剧了全球芯片短缺。
东南亚五国制造业增加值历年对比
越南现在的高速发展,四小虎在三四十年前都经历过。四小虎是第一轮全球产业转移的受益者,而同为南海沿岸国家的越南,却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越南当时陷入了和中国的十年边境战争中。错过了这个机会,对越南而言,是致命的。那时候中国还没有崛起,后发工业国还能走“通过提供质量差但是价格也低的零部件,逐步替代进口,实现工业体系的本土化”,尽管四小虎都遭遇了挫折,但还是抢到了一些工业门类。但是中国崛起之后,中国制造的特色就是“质优价廉”,质量好,价格还便宜,这等于断了后发国家工业化的路,后发国家只能搞搞组装了,越南也不例外。
可是组装这活,是所有产业环节中,技术含量最低,对劳动力成本最敏感,自然就是最容易被取代,竞争也最激烈的。越南可以凭借毗邻国际贸易大通道(南海航道,南越距离南海航道更近,所以越南经济中心是南越中心城市胡志明市,也就是西贡),劳动力成本低,抢到这些组装产业,其它国家也可以照着葫芦画瓢,再从越南手里抢食。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七十多个国家,都盯上了这碗饭。这些国家都在一边大兴土木搞基建提升硬环境,一边改革营商制度改善软环境,积极招商引资,发展出口导向的产业。这些国家还与中国走的非常近,而中国是这一波产业转移的领头羊。事实上,他们已经抢到不少活了。比如,南亚的孟加拉国已经成为仅次于中国的第二大纺织品出口国,非洲的埃塞俄比亚也被称为下一个纺织业中心,东欧的波兰更是承接一部分电子产品组装。
孟加拉成为新纺织业基地(2019年数据)
随着上述国家软硬环境的改善;以及越南劳动力成本、土地成本的提高,基础设施、人才资源等刚性短板的制约,产业外移对越南而言,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一旦这个过程大规模的拉开,后果将是什么,参考一下隔壁的泰国就知道了:产业外流,失业增加,这些人回不了农村种地,在城市又没有工作,于是酿成了长达十几年的黄衫军与红杉军的大规模争斗。越南人口多于泰国,工业规模和竞争力又远不如泰国,爆发在越南的斗争将更加惨烈。越南的人缘还非常差劲,越南和所有海陆邻国都存在不可调和的领土主权争端,一旦越南内乱甚至内战,越南的邻国会怎么做,想想就令人害怕。更不要说。越南还有严重的内部矛盾(越南国土呈扁担型,重心在两头,天然分裂)。最坏的结果就是,越南将成为历史。
泰国黄衫军红杉军斗争
这个最坏的结果是越南所有人都不想看到,不能接受的,如何躲过去呢?那就要发挥越南另一项优势,即越南是中国(东亚)陆地方向辐射东南亚的桥梁(这也是冷战时两大阵营争夺东南亚的战争爆发的越南的原因)。而且,资本已经开始布局越南这项优势了。比如,富士康在越南的工厂,并没有去靠近亚欧海运贸易大动脉且台商云集的越南经济中心南越,而是建在了靠近中国(珠三角)的北越。越南国内也有学者指出:越南不需要产业政策,跟着中国(珠三角)走即可。
越南经济地缘图
但这需要越南改善与中国的关系,不然这项优势无法变现。此前,越南或许也想利用中国东南亚陆地桥梁这项优势,来带动北越的经济发展,平衡南越。但是南越肯定要借着中越之间的矛盾,最直接的就是南海问题,给北越扣上通敌的帽子,加以阻止。但现在不同了,再内讧下去,说不定几年后越南这个国家都没了。
中老铁路与泛亚铁路中线
此外,中老铁路的建设也在倒逼越南。中老铁路建成后,来自中国的火车班列就可以直达老挝首都万象,然后在万象接入通往泰国的铁路进入泰国;再利用泰国已有的铁路网,向南可达马来西亚、新加坡,向东可达柬埔寨,向西可入印度洋。也就是说,中老铁路在年底通车后,泰国就成为中国陆地方向辐射东南亚的另一个桥梁了。越南本来在工业规模、产业质量上就远不如泰国,要是再被泰国抢走中国东南亚陆地桥梁的位置,越南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当然,对于越南而言,利用中国东南亚陆地桥梁的地缘优势发展经济,就等于被中国经济捆绑了,这是其一;其二,南越在经济上的优势将不复存在,北越重新成为经济中心、政治中心、军事中心和文化中心四合一,越南的统一将更加稳固,但是南越的话语权也所剩无几了。因此,越南靠拢中国的过程还会存在一定幅度的反复,阻力主要来自南越,但是大趋势是不会变的。
对越南而言,靠拢中国是很苦涩的;但是不靠拢中国,说不定几年后国家都没了,就不是苦涩这么简单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认清形势,借力中国,越南现在已经是东南亚扛把子了。但是,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永远不可能再有了。对越南来说,是这样;对另一个自诩世界第三的国家印度而言,同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