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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CPTPP——中国的组合拳

王独步 王独步 2022-09-21

9月16日,中国商务部提交了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前身是美国搞的TPP)的书面信函,中国此举被称为是俄罗斯加入北约,董卓加入讨董联军,可谓国际震动。其实,今年2月份,就有“谣言”指出,中国早在去年12月就表态要积极加入CPTPP了,当时也引起了热议。

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

为什么九个月后,中国才正式申请加入cptpp?答案是形势变了。9月9日,在湄公河(中国境内段叫澜沧江)沿岸国家(包括中国、老挝、缅甸、泰国、越南)领导人出席的“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领导人会议上,中国提出要加快核准并尽快实施RCEP。9月8日,路透社报道,南美国家乌拉圭正在推动与中国的自贸谈判,希望成为南方共同市场(包含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和巴拉圭四国)与中国之间的“桥梁”。与乌拉圭的自贸谈判是中国正在推进的中国—南美自贸区的一部分,此前中国已与太平洋沿岸的南美国家智利和秘鲁达成了自贸协定。

RCEP主要涵盖亚太地区,中国—南美自贸区主要涵盖南美洲,而CPTPP与这两个自贸区都有所重合。比如,日本、越南和马来西亚,既是RCEP成员国,也是CPTPP成员国。但又不完全重合,哪个自贸区先搞成,对不同的国家而言,效果是不同的。中国要用加入CPTPP来倒逼RCEP和中国—南美自贸区的推进与实施,再反过来用RCEP和中国—南美自贸区来倒逼CPTPP接纳中国,最后再用这三个自贸区来倒逼世界各国与中国自由贸易。

中国与乌拉圭自由贸易谈判

举个例子,日本、越南和马来西亚,同时是RCEP和CPTPP成员国。而这三个国家的最大竞争对手——韩国、泰国和缅甸,却都只是RCEP成员国,并没有加入CPTPP。日本和韩国都扼守亚洲(中国)—美洲(美国)贸易通道,两国产业结构高度重叠,都与中国高度互补。越南和泰国都想成为中国辐射东南亚的陆地桥梁,马来西亚和缅甸都可以做中国的印度洋出海口,进而抢到更多数量和更高质量的从中国转移出来的产业。

RCEP vs CPTPP

如果先实现了中国加入CPTPP,那么日本、越南和马来西亚一定会想方设法拖延RCEP的实施,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窗口,加深与中国的捆绑。无论是中国短板的高新技术,还是中国能够转移出去的产业,数量都是有限的。先来的国家能分到最大的份额,后到的国家就没多少份额,甚至没有份额了。因此,中国申请加入CPTPP,最着急的就是韩国、泰国和缅甸,他们就要加快RCEP的实施。RCEP实施的加快,也会反过来促使CPTPP接纳中国。毕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又何必同台竞技呢。所以,马来西亚已经表态欢迎中国加入CPTPP了。南美也是同样的道理,南美国家都以出口原材料为主,而中国需要的原材料也是有限的,先到先得,后来无得啊。

马来西亚欢迎中国加入CPTPP

这三个自贸区涵盖了中国的高新技术获取、产业转移和原材料供应。这三个自贸区谈成后,其它希望向中国供应高新技术(比如欧盟)、承接中国的产业转移(比如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向中国出口原材料(比如非洲)的国家地区,一定会着急。还是那句话,先到先得,后来无得。所以,2020年11月RCEP签署后,12月欧盟就批准了《中欧投资协定》。对于中国而言,全球都与中国自由贸易,不仅能让中国获得充足的高新技术、原材料和市场,更可以在政治经济上孤立美国。美国不是要组织印太四国包围中国吗,中国就在全球范围内孤立美国,看谁技高一筹。


那么问题来了,中国的图谋能实现吗?答案是完全可以的。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2001-2010),欧美日等发达工业国还不像今天这样产业空心化,中国在高速工业化,印度、越南之流也被寄予了厚望。物以稀为贵,工业国多,就显得技术提供国和原材料供应国少了。所以,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搞制造业费时费力不赚钱,卖技术和原材料的反倒发大财了。比如,印度、俄罗斯、巴西和南非这四个原材料出口国,竟与工业国中国合称“金砖五国”。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2011-2020),随着2010年中国成为第一大工业国,而且发展势头越来越猛,世界开始迷茫了。到底未来是中国制造业鲸吞全球,还是欧美日印越等成功压制中国实现战国七雄呢?于是,欧盟与中国的经济战爆发了,美国与中国的经济战爆发了,印度与中国的经济战也爆发了。美欧印三强VS中国,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新冠病毒给出了最终答案。

新冠病毒横扫全球

新冠疫情最严重的三个地区,分别就是美国、欧盟和印度。可以说,新冠病毒将美欧印三大反华战力,给一并报销了,最先控制了疫情的中国只好被胜利了。诚然,新冠疫情这一页最终会翻过去,但是新冠疫情暴露出的各国治理水平、管理能力等深层次问题,却不会随着新冠病毒离去;更不要说那些因为选错生产制造基地,导致巨亏乃至关门停业的资本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扛不住新冠病毒,难道就能扛住其它病毒?扛不住病毒,难道应能应对其它突发事件。所以,日本最先动摇了,于2020年11月签署RCEP。受到日本的影响,欧盟也跟着动摇了,于2020年12月批准《中欧投资协定》。印度越南之流也只好从善如流,只剩下美国还在苦撑了。

21世纪的第三个十年(2021-2030),世界经济格局就是中国独家垄断制造业,其它国家只能看中国脸色行事,挤破脑袋向中国供应高新技术和原材料,并承接中国转移出来的产业。如果说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是卖方格局,那么第三个十年就是买方格局。谁是最大的买家?中国!而中国已经基本完成工业化,需要的原材料数量将大幅下降,未来卖原材料的日子不好过。而要承接国际产业转移,还是要找中国。这也是美国盟友越来越少,路越走越窄的根本原因,反华属于逆大势而上,注定孤独终老。


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日本、越南和马来西亚这些同时是RCEP和CPTPP成员国的国家,为了获得最大利益,恶意阻挠RCEP的核准和实施?可能性是有的,但对中国是利大于弊的。其实,中国更喜欢与单个国家谈自贸,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谈,最终扩展到全球。但这样做面子上过不去,中国这么大的体量,与其它国家单独谈,那不是典型的以大欺小吗?二战之后,区域一体化如火如荼,说白了不就是小国家报团取暖,避免被大国各个击破吗?因此,如果有成员国恶意破坏RCEP,就会给中国绕开RCEP,与相关国家单独签自贸的充分理由:不是我不想和你们一起谈,实在是有害群之马作祟,我只好一个一个谈了。


为什么中国要拖到9月份,才正式申请加入CPTPP?答案是美国总统的换届。特朗普的离任,拜登的上台,给了很多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人认为美国和欧盟日本等工业国抢工业品市场,和澳大利亚等原材料出口国强抢原材料市场,都只是特朗普一时心血来潮。只要特朗普离任,建制派的拜登入主白宫,美国就会自动回到从前。现在,九个多月过去了,世界各国也该看明白了,拜登还不如特朗普呢。这个问题本人以前也分析过,详情见 新闻点评132:美国两万亿美元基建计划 拜登除了要维护盎撒白人的利益外,还要兼顾驴党的基本盘有色人,就需要更多的资源,就只能变本加厉的盘剥盟友。果然,拜登抢了法国的潜艇大单,给欧美关系撕开了一道远比特朗普时期还严重的裂痕。特朗普也就对欧盟加点关税,不过是几十亿美元级别,拜登上手抢了法国的近千亿美元超级大单。

现在,再顽固的外国政客,也只能承认拜登还不如特朗普了。CPTPP包括众多美洲国家,他们或迫于美国淫威,或对美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前并不敢与中国走的太近。现在,拜登已经证明了,他还不如特朗普,他执政下的美国抢起制成品和原材料市场来,比特朗普时期的美国更狠。更令美洲国家,尤其是拉美国家心寒的是,美国以新冠疫苗为筹码,要挟拉美各国让渡主权,来获得美国疫苗,于是拉美各国一窝蜂跑去中国买疫苗了。为了生存下去,世界各国只能求助中国,此时中国申请加入CPTPP,提出中国—南美自贸区,是最佳时机。


最后一个问题,拜登表示美国不会加入CPTPP,为什么?答案是美国不敢。在猛加关税的情况下,美国都遏制不住产业外流;要是大幅降低甚至取消关税,美国实体经济还不得原地暴毙。要知道,美国并不是只对中国加关税,对欧盟、日本、韩国乃至越南、印度,都加了关税。当然,对美国冲击最大的,还是中国制造。

能否这样,CPTPP内部免关税,对外高关税?如果这样做,越南首先就不干了。越南现在干的就是从中国进口零部件,在越南组装,然后卖到全世界。关税一加,进口零部件成本剧增,越南制造立刻丧失竞争力,顶多保住CPTPP这块小市场,其它市场都会丢掉。CPTPP对中国加关税,中国肯定要反击,到时候日本也不干了。本来日本工业就被韩国挤兑的越来越倒退了,再与工业基地中国脱钩,日本工业也会原地暴毙。新西兰智利秘鲁等原材料出口国也会抱怨,我凭什么要买高价工业制成品,接受这么重的剪刀差?到时候,CPTPP就散了,而美国也是输家。CPTPP好歹没有中国,多少能迟滞一下中国东扩到美洲的步伐吧。


其实,CPTPP天生就存在缺陷。CPTPP的前身TPP名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顾名思义是个跨太平洋的经济合作组织。从越南经济中心胡志明市,到日本经济中心东京都市圈,再到美国西海岸经济中心旧金山湾区,距离长达1.3万公里,海运需要近一个月时间。而从中国京津地区,到上海,再到广州,海运只需要6天时间,5倍的时间差。更不要说,中国还有速度更快的铁路公路和成本更低的内河水运。

中国产业分工vsTPP产业分工

5倍的物流时间差,意味着巨大的物流成本和时间成本(包括利息成本,早一天交货,就能早一天偿还银行贷款,节省一天的利息;以及早一天交货,就少一天的仓库积压和生产线占用)。以前,中国制造竞争力弱,这一套玩法还勉强;现在,中国制造已经崛起,再这样布局分工就是作死了。这也是CPTPP成立至今,却没什么存在感的根本原因。只有中国加入,才能带活这个组织,因为中国是制造业中心,能够辐射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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