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南亚诈骗园区捞人 | 故事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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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讲述者 Sammy 来自台湾,他不是受害者,而是施救者。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经他协助逃出诈骗园区的人已经累计了有上千人。以下是他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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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之前是在柬埔寨做生意的台商,我在当地投资土地,资助孤儿院。
在过去,整个东南亚诈骗业的顶峰在柬埔寨西港,其实别说西港了,就连首都金边也有比较乱的地方,毕竟都是赌场区嘛。疫情结束之后,我们回到台湾,通过各类媒体的报道才发现,怎么柬埔寨变得那么恐怖,人被当做奴隶在使唤。我觉得有点过分了,所以就想用自己的力量试着去把人带回来。
电信诈骗可以溯源到上世纪 90 年的台湾、福建一带。近些年,诈骗团体逐渐集中在了缺乏政府管制的柬埔寨西港、缅北老街,缅东的大其力和妙瓦底这几处地方。
Sammy 从去年年中开始做救援,关于他是怎么开始走上这条路的,Sammy 一直含糊其辞。我们只知道他曾经在柬埔寨从事房地产行业,后来被人骗过钱。但像他这样的人,和当地政商关系打过交道,熟悉他们的做事逻辑。一旦上手开始做救援,很快就能摸到门道。
Sammy 说,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救援途径。在柬埔寨,本质上是要去推动政府立法和执法;在缅北,可以依赖大陆警方的打击;但在缅东的妙瓦底,就缺乏这样相对强势的力量。缅甸内战不断,政府军对边境的掌控度很低,地方上往往有多方武装势力,局面混乱。但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妙瓦底的诈骗园区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可以仰赖强大的庇护网络,因此对于官方的态度更配合,也更好谈判。
但也不是每一次谈判都那么顺利,园区不配合的时候,Sammy 说,就需要寻求当地军方的协助了。
其实我们主要还是通过执法单位,在第二线救人,第一线救人的情况还真的不多。大致上来说,柬埔寨救人,都是当地军队跟警察救的;缅北救人,是中国警方救的;妙瓦底是园区自己放的,我只是跟他们谈嘛。
但在我比较不懂事的时候,其实也有过亲自冲上去救人的经历。去年 10 月 8 日前后,有一个台湾女生被骗去泰国搞代购,她只背了个背包就去了曼谷,结果人家说他们的仓库在边境湄索。她就问说,「你们不会要把我卖去妙瓦底吧?」
对方说不会不会,她就去了。去了以后发现旁边的人都拿着行李箱,只有她就背个背包。突然她开始疑惑这路怎么越走越窄,然后就有人拿枪逼着她过河了。
过了河,又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园区,园区老板跟她说,「你愿意来我这边做你就来做,你不愿意来我这边的话,我就把你卖去别的地方。你现在想走也可以,但你要付钱,付 3 万美金。」就在那一秒钟,她知道自己完了。
后来我就建议她装病,因为这样我们就有理由派人去抢、去接、去救,但我们没有办法进到园区里面,因为园区只有军队能够进去。但其实军队过去了也只是 say hello,很少有军队会愿意帮忙抢人。
于是她就开始装病,不吃不喝大概 5 天的时间,把自己的胃搞到发炎,然后就在园区的诊所打点滴,打了打点滴以后还是没有好,就被送去妙瓦底的医院。那个时候她要住院五天,住到第三天的时候,我们跟着那边的一支军队就过去了,拿着枪,完全不客气地 say hello,说这个人我们要带走,然后直接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带回来之后我做了一件比较缺德的事。因为以前我们救人没那么有经验,我就说,「这个人拍了你们公司和老板的照片,我马上要送到中国大使馆,让他们调查你们公司,大家走着瞧。」
那边公司就很客气说,你要什么我们大家可以谈,不一定要搞到这种程度。
我说,「那你们把台湾人给放一放,里面十几个全部放,全部免赔付。」于是他们真把人全给放了,还包括身上有欠款的也都放了。除此之外,我说你们同园区另外几家公司还有二十几个台湾人,请你也放一放。他们就去协商,那些人说要赎金,通过不断地交涉,后来慢慢也都放了。我们在这个园区一共救出了七十几个人,其中五十几个台湾人,二十几个菲律宾人。
在这个园区,我们要求得比较过分的时候,那些公司就会用人质来威胁家属,当时就有家属把我给供了出来。他们就悬赏了 25000 美金,去收集关于我的讯息。提供对捉捕有利的讯息是多少钱,如果可以把我直接带过来的话是多少钱,活的死的再另外算。
后来,带着证件,穿着工作背心的泰国警察进到我的酒店,拿走了我的护照。我其实随时都可以离开边境湄索,因为我有两本护照。可是我身边被救出来的女生,以及当时顺便捞的几个男孩子,他们因为护照过期,离不开边境。如果我自己一个人走了,他们很可能都会死掉,所以我想努力再多撑一段时间。但在湄索移民局待了一整天,一直到他们关门,都没有找到解决方案。我当时甚至还威胁过园区,想让他们把护照给寄回来,但是也失败了。
本名被曝光之后,我在湄索任何一个酒店大概待两三个小时,马上就会有一台灰产标配车,白色的埃尔法跟过来,下来一堆人冲上来。我就从后门跑,再换一个酒店,又被找到。同一台车,循环往复。
其实还蛮凄凉的,那时候在晚上,我从 6 楼的阳台往下看,看到有车子开过来,就会想要不要把灯关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好了,安慰自己说也许底下根本就不是来抓我的。但我后来还是跑了,最后还是泰国这边的军队连夜把我送去曼谷的。
那是一个蛮恐怖的经历,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被追杀。
我以前是一个睡眠很好的人,甚至连台湾的 9·21 大地震,我都是隔天醒来才发现的。但自从经历过追杀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只要有人摸我房间的门把手,我就会马上醒来。这真的是没办法,人碰到危险情况的时候,神经会变得非常紧绷。
Sammy 现在的角色,类似于几个国家政府部门和诈骗园区之间的中间人,他会带着政府文件,以非官方的身份去和园区谈判要人。因为这种非官方的身份,Sammy 的行事风格非常自由随性,他说自己往往会把姿态放得很低,刻意去配合园区的一些说法和做法,用他们能够认可的方式去打交道。
大概在今年八月中的时候,我去了一趟 KK 园区,在里面住了几天。其实园区里的人也都是普通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些精神小伙,都很年轻,三十岁的都已经可以算是老人了。管园区的那些大佬年纪要大点儿,可能四十来岁。真正出资,已经洗白的那些人不会出现在那里,所以管事的人都很年轻,很好商量,彼此间都称兄道弟。在那样的环境里,你就顺着人家的方式去打交道:先去吃饭,吃完饭以后回来再泡个茶聊个天,找几个兄弟说,这边有一个兄弟从台湾来的如何如何,接着就再开个大包厢。
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 KTV,不在什么发达国家,而在缅甸,它四周的墙面跟天花板全部都做成了电视墙。园区老板、公司老板,加上我三个人在一个包厢,七个人来服务。一个打碟的 DJ,三个人负责递烟、喂水果、倒酒,另外三个人陪酒,三个小姐。
我们在包厢丢骰子,我输的话就喝一杯酒,虽然我还从来没赢过,可是她们输的话,就要吸一管 K 粉。所以你可能很难想象,KK 园区死亡率最高的部门居然是夜场小姐。
这些小姐蛮有趣的,有一个 25 岁的江西姑娘,长得就很像抖音的网红小姐姐。她原本在国内开了一家保养品公司,结果碰到第一波疫情,倒了,负债。然后又振作了一下,跟她闺蜜开了一家棋牌社,碰到第二波疫情,又倒了,所以她就决定来做夜场小姐。可是她说她也是被骗的,因为她来到缅甸之前,他们跟她说不用出台、不用吸毒,结果都要。
我跟他们喝完酒之后,那个姑娘被安排在我的房间,我就很傻眼,能怎么办?就只好让她在我房间睡觉,我睡沙发。结果 KK 园区一个晚上一万五的酒店,它的沙发居然有跳蚤,电视插头插上去以后没有节目,没有Wi-Fi,也没有电话,不知道在干嘛。
小姐出场 8 个小时,五万六千块人民币,我们唱 KTV 三四个小时,三十几万人民币开销。真的很恐怖,真是难以想象的一个地方。
大部分包厢内都在鼓舞业绩,本公司业务员谁谁谁开单七万七千,然后所有人啪啪啪就开始鼓掌,再过没多久,本公司业务员开单十万多少多少,大家又啪啪啪鼓掌,整个晚上都是这样子。
除了救援本身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从诈骗园区捞人还有一些旁人难以想象到的麻烦。
首先,不少在诈骗园区工作的人,其实是自愿参与诈骗的,那他们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这两种身份很难完全割裂开,再有经验的救援团体在行动前期也无从分辨。部分人会批评质疑这样耗时耗力的救援工作是否值得。
我这边有数据,过去来这些诈骗园区工作的人,70% 都清楚自己要干嘛;15%知道他自己要干灰产,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灰产,以及会有什么样的待遇,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干不来,环境很高压,或者主管会打人,或者受不了军事化管理,骗不到钱,这些人也会比较麻烦;剩下 15% 就完全是被骗来的。
前几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国门封闭,封闭就容易缺工,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地把员工引进到园区里,有些就用骗人的方式。对于诈骗公司来说,买人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风险投资,我今天投二十家公司,只要有一家赚钱,亏掉的钱就全部都回来了。买人这件事情比创投还好,我买二十个员工,只要有一个开窍,一个月可以帮我做 30~100 万,这 19 个人的成本就都回来了。更“棒”的事情是,这 19 个人都走不了,他想走,我在他身上投资的每一块钱他都需要还我,而且还要加倍地还。
但在求救的人里面,大概有一半是完全受骗的受害人,因此我们还是会尽量帮忙。我们的工作就是在一锅老鼠屎里面捞几粒粥,可是这个粥很可怜,没有人同情他们。
实话实说,人口买卖可以被解决,但是诈骗很难。我们带一个人回来,他们可以再骗 200 个人过去。但是我今天带 200 个人回来,量变转质变,这个国家的人他们就不要了,所以救援是有意义的,救援其实对诈骗来说还是一种打击。
救援上的另一个困难是,自称参与救援的人越来越多,目的不一,鱼龙混杂,增加了求救的难度和风险。甚至有出现个别所谓的救援人员在要求求救者提供个人信息后,拿着得到的资料找对方的家人进行勒索,或者把信息卖给园区,反而导致求救者被关小黑屋或者兵站,受到体罚甚至毒打。Sammy 说,其实救人真正需要的信息并没有那么多。
基本上我需要的资料,就是园区名,公司名,如果没有公司名,就几栋几号几楼,要讲清楚,然后定位一定要有,有的求救者以为自己在什么园区,尤其全妙瓦底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在 KK 园区,其实并不是。
单单提供这些信息就足够施救了。那如果要救得比较顺,或者想免费被救,可以交出一些证据,我拿去威胁公司。或者提供主管的联系方式,我有官方背景支持的时候是可以应对主管的,聪明的主管都不会想要惹事,执法单位找上门的时候基本都是和平处理。所以救人不是很难的事情。对我来说,我又不碰人家的利益,只是把人捞出来,就协商咯。
当然,我们也问了 Sammy 对噶腰子这一传闻的看法。
我在云南边境临沧的南伞镇见过有人被割腰子。主要还是惩罚性质的,比如说你今天去赌场,在赌场里面签了单,赌博又输光,他们就会先送你到所谓的「活单房」,客客气气地请你家人打钱过来,如果你没有打钱,就会被带到「刑单房」,开始用一些刑了,像是打人、电击、拔指甲、拿针戳……如果还是没有逼到钱的话,就开始不管你的死活了,这时候可能会割个腰子。
可是腰子是不值多少钱的,园区里的人都说,今天搞一个人从大陆出来就要花多少钱偷渡,割腰子是不划算的。所以割腰子这种事主要还是发生在赌场,是一种惩罚性质的手段。我割一个腰子之后,给你免掉一大笔钱,然后再跟你家属说,现在要再付 50 万人民币给我,他其实欠我 100 万,我已经扣 50 万了。
被割了腰子的人其实就废了,他做不了工的,拿不了重的东西,人也变苍老了许多。他们除了割腰子,还动眼角膜,动皮肤、动头发、抽血,但这些都是很零星的情况,并不普遍。
Sammy 说,在和诈骗园区打交道的这一年来,他对世界和人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在理应最纯粹的地方存在最复杂的人,那么在最复杂的地方也会有最高贵的人性。你可能很难想象,很多时候,我救的人是别的园区、别的盘口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灰产的人帮我救的,他们也不要钱,就帮你。因为做好事是很容易的,谁都可以做好事,比较困难的是不作恶。
有个台湾女生,从 13 岁开始,她爸妈就帮她请假,让她去做按摩,这样子长到20 岁,她能懂多少事情?后来她就被骗出去搞诈骗了,因为怕被打,所以就乖乖做诈骗。这个人很会骗,一个月可以做 30~100 万美金。在当地,有业绩就有地位,因此虽然你还是「狗推」,可是大家会尊重你,主管会带你去外头,他们请陪酒的那种牛郎,一个小时 2000 块美金,也请给她。她要什么东西,什么面膜之类的都可以,只要一句话,人家就帮她买好放在桌上。
有一天,有五个不认识的台湾人跑过去找她,说,「拜托拜托,救我好不好?我要被『送拆』了。」她就跟她老板提放人,老板把枪放桌上说,「你想清楚再讲。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把这几个人放掉?这 40 万也不够,一个人才 8 万,送拆的话价钱不止这个数。」
她说,「我在这个地方可以帮你稳定赚钱。」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跟公司沟通过一次,说,「你们不要打台湾人,不要卖台湾人,我们台湾人不希望看到台湾人被欺负,如果看到的话,我心情不好,你的业绩就会掉下来,业绩掉下来是你的损失。」然后公司就答应了,但如果她的业绩掉下来,这个承诺就不算数。所以她就拼命做,日本盘也做,台湾盘也做,香港盘也做,全部都做。
所以后来救这五个人的时候,她就依样画葫芦,老板说要考虑一个晚上,她说你不要考虑,你现在买机票让他们走,最后老板就叫她签了一个续约一年半的合约书,和签一个永远不回台湾的合约书,再扣掉她的 40 万美金,然后买机票把这五个人送回台湾了。
在她一无所有,被控制的时候,她还是出了 40 万美金,赎了五个素不相识的人回到台湾。这些人已经回来了,这是有核实到的。后来她被我们救回来了,但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在急难时候有义气的人,在需要钱的时候可能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后来骗了我二十几万台币没还。所以我后来意识到人都是复合的,我不会再用单一的视角去看待和评判任何一个人。
为了更好的救援,Sammy 说他有时候得假想自己是灰产的一员,表现得并不那么在乎诈骗这件事。他也会深入地钻研诈骗行业本身,去了解这个行业这几年是怎么逐渐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一波诈骗,从缅北一路发展到柬埔寨,现在已经到了顶峰。可能过去真的是想搞开放式园区,但一旦搞起了赌博,洗钱就变成了刚需,就会衍生出色情业,因为赢了钱就容易接触色情业。色情业跟毒品其实都是搞在一起的,所以黄赌毒就容易盛行。
2019 年 8 月 18 日的 8·18 事件,大陆宣布发起 10 万人的大劝返,叫你回家,不然的话我就查你,那次一共回来了二十几万人。同一时间,柬埔寨撤销了 100 多家赌场的牌照,相对正规的单位就经营不下去了。撤走之后,那些换汇的、拉车的就去承接,可是他们并没有经营赌场的能力,怎么办?他们想找人来,但现在劝返啊,每个人都要回去了,员工只干两三天就跑了,所以干脆就搞起了封闭式园区,请人拿枪守着。
但不同于过去那种澳门之类的地方单位,这些人没有经营赌场的经验,既然参数是算得越高越好,那干脆就开始搞诈骗。但是杀鸡取卵的事情做得越多,业绩就会越差。于是他们开始去请教一些台湾人跟一些有经验的单位,对方就跟他们说,就做「养套杀」。杀猪盘在过去并不专指感情诈骗,只要钱进得去出不来,都叫杀猪盘。
所以要怎么做呢?非常简单,你搞博彩、彩球、六合彩,都是一样的。你就请你的业务员去找认识的朋友或者是陌生的对象,跟他讲说,来我这买,每个礼拜给你两个号码,每次都中,连续 6 个礼拜,你会不会相信我?你会!第七个礼拜我跟你讲说我要回大陆了,那大家交个朋友,你要好好请我吃顿饭,我先给你 4 个号码,你不要买太多。你会怎么样?你会把所有的钱砸进去,去大捞一笔,毕竟以后就赚不到了。
对方就会在这一次就把你给宰掉。宰掉之后,你问他说为什么这次没有中,他就跟你讲说,「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为这件事情负责到底。我马上回大陆,给你 5 个号码,你就把自己的钱拿回来就好。我为这件事情收尾,我负责到底。对不起,这事算在我身上。」
你要知道,赌博是不会上瘾的,赌输才会。当你输的时候,你会想要再拼一把,全部赢回来,你会去借高利贷,跟朋友借,你会想尽办法拿到最多的钱去把它全部拼回来。这一次再宰你一波,你就万劫不复。
这就是对人性贪念的操纵。坦白说,对于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多痛心,只是希望大家注意。
可是还有一种东西就很坏,叫「感情诈骗」,专门做「精聊」的。他就是说,我跟你交朋友,可能我的人设是又帅又高又做慈善相关。我会先看看你的心态,如果你是慕强的人,我就会说你看我可以不用工作,到处做慈善,因为我在投资,我可以教你。如果你不受贪念影响,他就会利用你的爱心,突然三天不联系你,问他怎么回事,他会说他的货出了点问题,快被平仓了。但是没关系,你有没有认识的放高利贷的人?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很有经验,我过去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时候你就会开始思考,以这个人的背景跟条件,应该没必要搞到去借高利贷的地步,因为在网上聊了很久,你们又有一定程度的感情。他们就是这样,系统化地攻略你,可能有一整个团队在背后指导他应该怎么去对付你。
你帮了他之后,对不起这边又有问题,这边出来要保证金,这边系统出状况……慢慢地把你的钱全部搞进去,再让你去借高利贷。那其实不是在讲钱的,那是讲情,所以我对感情诈骗这件事情就比较在意,那会摧毁一个人对他人所有的信任。
到今天,其实感情诈骗也骗不太动了。那两年杀猪盘很多,是因为外国人对于感情诈骗是没有免疫力的,毕竟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现在他们主要搞资金盘,但资金盘已经也有一点推不动了,他们又跑去骗第三世界国家或中国农村的人,骗印度骗墨西哥的人。他们其实越走越偏了,但我觉得诈骗已经越来越难做了,很多公司都倒闭了。
在今年这一系列强势的打击下,不少之前口碑恶劣的园区为了存活下来,也开始宣称自己要「正规化」,做「开放园区」,不再买卖人口,不再限制员工自由,甚至有园区强调自己从来不随便杀人等等。这些承诺在诈骗这一目的下显得非常荒唐,但人在那个环境之中,却又看不到其中的荒唐性。在这个世界里,一切以钱为准,滋生的欲望原始又混乱,会把人的善恶都推向极致。这个世界被不断打散又聚合,在某个角落寻找下一个生存的空间。
Sammy 说,从这个世界里捞人并不难,这件事也并不是纯粹的慈善,而是自保。救援成功了可以帮助一些人,失败了也至少证明还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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