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店研报和掼蛋肆虐：当代金融圈的残酷物语
文 | 任倩
编辑 | 刘旌
探店、掼蛋——两个存在了很多年的线下消遣，正在成为商界的新谈资。
首先是一份来自中信证券的《北京清吧不完全打卡指南》。在这份长达15页的PPT里，详尽介绍了北京清吧分布概览、推荐清单、避雷和选酒攻略等。中欧基金的《上海探店指南》更扎眼，其中颇体贴地为用户区分了Hidden Bar、Sober Bar、选店&点单tips三个部分。
看似“不正经”，上述指南却还沿袭了部分券商研报的制式，比如在开头会煞有介事地介绍一下行业现状。
似乎是一种孕妇效应。一时间，投行出品的穿搭攻略、体重管理攻略、职场养生指南、缓解入睡困难攻略、摄影经验，密集地出现在各类社交app以及朋友圈。
中信证券倒是很快辟谣了，他们说：“该文件并非研究所发布的研报，系公司员工个人所写。”
一位前中信证券人士告诉「暗涌Waves」，“人才池”是中信证券的一个传统，投行新员工入职都要给大家分享话题以加深彼此了解，“之前都分享工作效率提升方法、最近的行业观察等，今年开始另辟蹊径了。”
人们的误读，除了信息偏差之外，其实更在于它们完美击中了当下投资、金融行业的普遍情绪：一种对“躺平”的自我揶揄。
前不久35家券商披露的2022年业绩报告显示，其中18家净利润下滑超50%，亏损的4家券商中，其中有3家是由盈转亏。众多券商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挑战：裁员、缩减规模和降低成本正在成为这个行业的高频词。最近几周，以高盛为首的外资投行已接连放弃了多家香港IPO项目委托，包括昨天上市的Keep。
一级市场也是如此。CVSource投中数据显示，2023上半年中国VC/PE市场投资数量3978起，同比下滑29.8%，细分原因不乏市场的持续遇冷，机构退出难、出手谨慎。从美元向人民币、财务基金向产业资本换档的周期里，国资力量逐渐壮大，中小机构的生存空间更加逼仄。
而四处盛传的掼蛋学习攻略，就更有时代性了。
这个游戏最初发端于江苏北部。简单来说，掼蛋游戏使用两副108张扑克牌，包括104张普通扑克牌和4张大小王，需要4个人组成两个团队进行。游戏开始前，玩家需要根据牌的大小、花色和点数确定出牌的顺序。通过组合不同的牌型与队友配合出牌，同队玩家手中的牌最先出完，就算胜。2017年，国家体育总局将其列为趣味棋牌竞技项目。
今年初，网传东吴证券发起的“光伏掼蛋局”备受关注，浙商证券举办了一场职工掼蛋比赛，各种版本的“掼蛋教材汇编”更在网络上广为流传。教材规则介绍十分详尽，从战略与牌型、控牌技术、对手分析、策略制定几大方面阐述如何打好掼蛋。
多年以来，金融圈、尤其是一级市场的社交货币是德州扑克。但随着国内资本市场的不断本土化，掼蛋正在取而代之。
曾有一位投资人公开表示，他第一次去江苏出差时，当地朋友请他吃饭，点完菜说“来几把掼蛋”吧？正当他以为服务员会端来一盘鸡蛋灌饼时，送上来的却是两副扑克。
掼蛋的流行，和一级市场的资金分布多少有些关联。它指向出资人群体密集的地方——比如长三角，LP数量多、出资活跃但又相对分散，掼蛋被投资人认为是打入群体内部的低成本方式。
根据执中ZERONE统计，2023年一季度机构LP对外出资2207次，从所在地域看，出资最多的前五个地区为浙江省、江苏省、广东省、上海市、山东省。从全年来看，其出资活跃度平均保持在全国前三位。
一位北京双币种基金合伙人曾告诉「暗涌Waves」，江苏吸引他的特点主要是民营企业活跃、出资意愿强烈且可持续，还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成熟的产业基础及政策配套。如此来看，作为活跃LP的主要集中地，“掼蛋”文化加速破圈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或许更重要的是，掼蛋和它所代表的某种“局气”文化，才是金融人士愈发拥抱它的原因。
在6月举行的WAVES大会上，一位36氪评选的36under36的投资人在群里组织after party：大家来掼蛋吧。据说后来众人打到了凌晨1点。一位参与其中的双币基金投资人对我们总结：“大家牌技普遍不高，因为（习惯了）得让LP赢啊。”
如果说打德州是孤胆英雄的游戏，玩掼蛋则更需要审时度势、通盘考虑。参与者得根据牌力的相对强弱确定自己在本副牌博弈中的位置和角色，目的是利用资源获得竞争优势，本质是解决控制权和轮次之间的矛盾。
换句话说，你得时刻把握牌桌上的形势，与队友结盟，灵活调整手中的牌。只要牌不是特别烂，总有跟人搏命的机会。
这是另一个隐喻。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排版｜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