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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赵刚:年过60,依然不安分

点击关注 一条艺术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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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赵刚的人生经历,多少有那么些传奇色彩。他18岁就加入了“星星画会”,留学荷兰,被纽约的大画廊签约,少年成名之后却突然自动放弃了画画,跑到华尔街当了8年 “华尔街之狼”。

重新捡起画笔不久的2006年,他从生活了22年的美国回到了中国。可赵刚仍是不安分地到处游荡,北京、三亚、台北都有他画画的地方。他画比人还要大的花卉和水果,也画自画像、古装人物、各种静物,最近,还在尝试画抽象。

赵刚接受一条艺术采访

“赵刚:假期”个展现场,星合·艺术中心(三亚),2023

近日,赵刚的全新展览 “假期”在海南三亚的星合艺术中心开幕。展览展出了赵刚2020年在三亚的度假期间创作的11幅小画,以及他超大尺幅的14组作品。

“我是一个有想法,但没有思想的人。”艺术家这样形容自己。开展初期,我们来到来到三亚,一路跟随赵刚买菜,回家做饭、画画、喝酒、和朋友侃大山……在他充满烟火气的一天日常中,聊了聊他奇妙的人生际遇与艺术创作。

赵刚在三亚的菜市场买鱼

我们见到赵老师的第一个地方,并不是展厅,也不是工作室,而是三亚当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菜市场。看着他同商贩闲谈,买了鱼、蔬菜和肉,拎着食材那种笑开了花的市井味和满足感,真让人难以想象他的本职工作是艺术家。
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儿,不是画画,而是做饭。
赵刚在三亚的公寓中做饭

“买菜做饭是看似是一件好像很多人不愿意干的事,但是我是非常愿意干的。做饭其实就是为了逃避现实里很残酷的事。有时候现实生活太可怕了,回到厨房可能是最安全的,你可以任意宰割那块肉,对吧?回到现实的时候你就是一块肉,可以被别人任意宰割。”说话间,他手起刀落,切了块鱼肉。

“赵刚:假期”个展现场,星合·艺术中心(三亚),2023

赵刚,《干货》,2020

赵刚, 《北京秋天5号》 ,2021

他创作中食物与人的关系,与他如此热爱做饭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巨大的腊肉、猪头、葡萄酒、鱼和面包,在他的画面里,看起来就只是“食物”这么简单。

而入画的那些食材,可能就是艺术家平时做饭会用到的。赵刚说自己有很多拿手的北京菜,做的非常地道,“我会做酱肘子、红烧羊肉、红烧丸子,但是因为可能我在国外生活时间比较长,有时候还是偏向于吃西餐。”

《养老院1号》130×180cm 布面油画 2022


赵刚,《中东铁路系列第三章》系列,2020

“赵刚:假期”个展现场

星合·艺术中心(三亚),2023
说起这次展览的由来,赵刚很是感慨。“这个展览酝酿了接近两年,种种原因一直拖到现在。”
为什么展览叫“假期”?因为赵刚总喜欢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抽空休息一段时间。“简单来说,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休息。”当然,“假期”对于赵刚而言还有第二层含义——他觉得“假期”这个状态本身很有趣,很多阴谋都是在假期被策划出来的,很多人喜欢在假期思考,他也不例外。

赵刚,《陵水风景》系列,2021

“赵刚:假期”个展现场

星合·艺术中心(三亚),2023

选择在三亚办展,也是因为三亚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有特别意义的地方。赵刚同我们开玩笑说,自己在十几年前被人忽悠着买了这个在海南陵水的公寓,当时就觉得在海边有一个公寓,好像实现了自己的中国梦似的。

“这个地方对我来讲,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它是完全陌生的,我也不认识什么人,有点寂寞,每天都无所事事,所以就脑子里想很多东西。然后就是画画,除了画画也没别的事情做,我老是把画框放在我的身边,没事就画几笔。”赵刚说。

赵刚接受一条艺术采访

赵刚在三亚的公寓中画画
他说自己每天8点起床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做三杯咖啡,“我最喜欢喝的就是不加牛奶的MOCA。” 赵刚说。之后他就喝着咖啡,想着该如何消磨这一天。
“想着想着,一看差不多12点,我就要去市场买一点东西回来做饭吃了。”赵刚这三句不离“吃”的风格,把我们都逗笑了。

赵刚在画画

赵刚,《陵水风景1号》,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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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刚,《陵水风景8号》,2021

赵刚,《陵水风景5号》,2021

赵刚,《鸟人》,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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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他在这里画了11幅小尺幅的油画。一开始,他只是想要调侃美术史,觉得无聊,就画最无聊的东西——那些手边能够到,近在眼前的佛手、柠檬、香蕉、番茄、柚子和饭盒。画着画着,他就开始画抽象的作品了,而这个“学习抽象”的创作历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赵刚,《假期8号》,2022

赵刚,《假期1号》,2022

赵刚,《假期2号》,2022
“陵水这个地方对我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在这边尝试了一些抽象的作品,跟我之前的作品都不一样。”赵刚说。他还把他的抽象作品上编上了号,Day 1、Day 2、Day 3……就像一个孩子蹒跚学步那样,重新学习画画。
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理解抽象,画画也是一个慢慢探索和实践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对于他来说,相较画其他东西更加机械。
“像我一个已经过了60岁的人,有时候会想的东西就比较简单一点,画抽象对于我来说更加容易深入进去,就像我主动进入一个老年痴呆的状态。” 他笑着说。

赵刚 ,《北京秋天4号》,2021

赵刚,《富贵梦》,2021-2022

赵刚,《伟大的爱情》,2021

点击图片,收藏艺术亲签作品海报
在展览里,我们发现艺术家似乎对烂水果情有独钟,甚至有的都已经烂的长毛,但他还是要画。神奇的是,他画的烂水果所呈现独特的肌理像极了海洋,甚至让普通的静物画变得更深沉了。
他在陵水海边并不画海,却意外地让观众在烂水果中发现了“海”,这不知是巧合还是艺术家的故意,让我们不住在画前一再流连。
 “人与食物是互动的关系,是依赖关系。看着水果烂的时候,你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也烂了。”赵刚冷不丁地又把在场的我们都逗笑了。
“赵刚:假期”个展现场,星合·艺术中心(三亚),2023
赵刚,《夏日的夜晚》,2021

点击图片,收藏艺术亲签作品海报

赵刚,《假期9号》, 2022
赵刚展出的作品,很多幅都尺幅特别大,比人还高的石榴花,比人还大的牛油果、柠檬和橘子,让观众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其实画大画很难,因为它会超出你的知识和经验,不仅仅是放大就行,你还得把那种气场给画出来,还要掌握情绪。在《夏日的夜晚》里,我把一个小植物变得比人还大。尺度上的突变,可能就会带来人的异化。”
赵刚,《假期7号》,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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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里还有一幅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抽象、红色、热烈。赵刚说这张画对他的意义非常特殊。至于为什么特殊?他笑笑没说话。艺术家嘛,大概总要留点空间给自己。

现在和我们聊天的赵刚随性、平和、爱自嘲且极有幽默感,很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如此不羁。
赵刚60年代出生在北京,从小就是棵“好苗子”,作为海淀区唯一推荐的孩子,在少年宫学画画。这一画,就画到了风华正茂的18岁上。他参加了第二届“星星美展”,也是在艺术家黄锐家中成立的“星星画会”最早的成员之一。
1983年,赵刚在荷兰
21岁,他选择了出国留学,先是去了荷兰的Maastricht国家美术学院,这是无数人都向往的欧洲顶级艺术院校。“我出国的时候年纪很小,整个荷兰全是学理工科的,就我一个画画的。”赵刚说。
但赵刚却因为“总是画写生,没趣儿”,仅仅学了一年,就转学去了美国纽约的Vassar学院。
1984年,赵刚在美国Vassar的工作室内
Vassar学院作为顶尖的文理学院,因为靠近纽约SoHo,学校里就读的学生都会受到外界的格外关注。毫无疑问,赵刚成了那个很快就被关注到少年英才。年少成名的他,当时拿着全额奖学金,跟一个相当有规模的画廊完成了签约,连学校的校长都买他的画。
“其实年少成名这个事特别危险的,你貌似做到了很多,但其实真正的你可能离失败越来越近。”赵刚说自己当时虚荣心爆棚,导致抑郁症犯了,就跑到了欧洲,完全不想画画。
1986年,赵刚在美国Vassar与Tom Canellakis的合照
“那个时候纽约复杂又灿烂,但是其实也很残酷。我觉得年轻人好像总有一种家乡的使命感,觉得自己代表中国人,就要做最高端、最主流的那批艺术家,很多苦恼都是年轻时候自己制造出来的。”赵刚说。
当时他认为自己的代理画廊非常商业,而自己并没有进入真正纽约比较主流的艺术团体里,这让骄傲的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少数族裔”,他也不愿意一辈子被商业所裹挟,不如就此揭过,不再画画。

1985年,赵刚在美国Vassar的工作室内

赵刚,《成为思想者》,1989
“但是现在的我,好像比30年前更商业,所以说年轻气盛,那时候干的事儿,也就真的只有那时候才能干的出来。”赵刚自嘲说。
彻底不想画画之后,赵刚在华尔街找了一个小的私人投行工作,一干就是6年时间。他也做了很多其他各种各样的工作,跟绘画和艺术全都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就是想逃避一下艺术家这个职业,那时候我画得太长,自个儿已经不相信这件事儿了。”

赵刚,《宫殿 》,1996-1997,巴德学院时期的作品

赵刚,《无题No.4》,1998,巴德学院时期的作品无题
就这么“游荡”了10年,重新捡起画笔,对于赵刚来说,似乎也只是打了一个响指的关头就决定了。他用本科时做的实验电影的带子,申请了美国的巴德学院,一击即中。整整三年,他和文学创作系、电影系、绘画系、雕塑系、音乐系、舞蹈系都混在一起上课。
每年巴德学院的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都有一次全体学生的作品“批判大会”。“所有的教授、外来的访问学者还有同学,讨论你放在现场的作品,20多分钟,就像把你的皮给剥了,非常残酷。”艺术家说。
回过头去看这段在巴德学院的学习,赵刚坦言说自己受益匪浅。也正是在那段时间,他真正接触了很多西方主流的艺术家、策展人、文艺圈的名人,从他们对他作品的评论中,他似乎找到了某种被痛笞的顿悟。

“赵刚:天下无事”个展现场,龙美术馆(重庆馆),2022

赵刚,《主人》,2020

赵刚,《归来者》 ,2022
2000年初,正是中国当代艺术起步的绚烂时刻,以北京为中心,聚集了无数怀抱着“中国艺术梦”的青年艺术家们,整个艺术环境甚至比纽约还活跃。艺术家们敢说、敢画、敢想,在国际艺术市场上破开了一个“红色的”口子。
赵刚说他决定回国也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结果,被他的艺术家朋友刘炜怂恿着,最后一拍脑袋,迷迷糊糊地就离开了生活22年的纽约。“好像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稀里糊涂地就回来了,那时候跟现在和不一样,每天都在喝酒,清醒的时候少。”他笑着调侃自己。
赵刚,《外交官》 ,2022
回来之后,他才发现比起在美国,身份认同的问题更加严重了——“我更像一个‘少数族裔’,有时候我说的话别人好像听懂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人家不理解你的意思,或者别人认为你说的话里头有别的含义,那些可能是我从西方文化里带回来的习惯。”赵刚说。
在生活上,赵刚始终经历着中西文化割裂的无所适从,他的早餐依旧是美式的煎培根加鸡蛋,且永远会出现下一秒就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出去买菜也可能一肚子气。“我最喝不惯的就是餐厅里的温水里加了柠檬片,太难闻了。”艺术家边说着,便皱起了鼻子。
“赵刚:假期”个展现场,星合·艺术中心(三亚),2023
在艺术创作上,赵刚的身份撕裂同样无处可逃。他很爱从中国古画中找灵感,然后这些形象背后象征性的故事用油画的方式呈现出来。于是,画面就呈现出一种阴差阳错的矛盾感。明明是中国古代的人物和图样,但似乎确实和东方没什么关系。
“我的画,统称叫叙事性绘画,就是古装人物也好,还是我自己的自画像也好,还是各种静物也好,其实都讲一个个不可告人的故事。”赵刚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可算有些神秘地邪乎。

赵刚,《美女》,2016-2022

赵刚,《孔圣人》,2022

“我并不是刻意要把中国文化用西方的技法给画上,只是因为单纯喜欢。历史上多少文学家、艺术家、伟大理想者,都希望中西文化能融在一起,怎么可能?我认为中西永远结合不了。”面对中西文化的差异与割裂,现在的赵刚很坦然地接受了。
回国之后的赵刚,依旧不改不安分的本性,他说自己有回避人格,在一个地方完全待不住,过一段时间就想着要挪一个地方,换换风景,换换心情。现在,至少有5个地方能让他呆着静静地画画,从北到南,北京、三亚、台北。随心而动、随情绪而动。
赵刚在家中饮酒
“我看的书现在越来越少,菜谱倒还挺喜欢看的。我以前年轻上学的时候,又学哲学,又学心理学、历史,我现在彻底都给忘了。”赵刚笑着调侃自己。
“我最喜欢在厨房喝酒,怕喝得太多,所以给自己固定一个时间,下午5:30以后再喝酒。所以每天我都盼望着5:30的到来。”赵刚说。
被很多人嫌弃的古装剧集,艺术家说自己照样看得津津有味。“这些东西越看越烂,但是我也离不开它们,因为我是在床上躺着看的,它们可以让我睡得很香。”

赵刚,《鸟语》,2023

赵刚,《无题》,1982
“你可以说我的生活越来越无聊,或者越来越简单。”赵刚说。但看起来,他非常乐在其中。艺术对于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是生活的意义,是生命的延续的必要,是他“苟且存生”的方式。

采访的最后,谈到他是如何保持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赵刚的回答让我们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年少成名的天之骄子——“都说天才天才,那不得问问上帝吗?”

编辑:黄夕芮
责编:邓凯蕾
图片致谢艺术家、星空间与星合·艺术中心(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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