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艺谈汾酒「巨匠」系列：在工业设计中融汇传统与现代的艺术

近日，汾酒全新「巨匠」系列，在山西杏花村汾酒博物馆隆重发布。「巨匠」系列采用独特的「活态三非遗工艺」，即酒、器、盒分别采用三种不同非遗工艺，由艺术家王艺担任总设计师，陶瓷艺术家葛昊翔以独创「宝石釉」工艺烧制酒器，并与甲骨文设计创始人兼CEO刘文联合共创。

在巴黎设计周中国周期间，汾酒「巨匠」系列总设计师王艺将携六款产品重磅参展。我们特别在展前邀请王艺老师参与采访，与我们分享了此次与汾酒的合作经历，并深入探讨了如何通过与甲方的沟通和对品牌传统符号的深入分析来实现个性与共性的结合，创造出既符合消费者期待又具有文化深度的产品。

王艺

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

教授、博士生导师

汾酒「巨匠」系列总设计师

王艺，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实验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特聘研究员及第一届学术委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特聘教授，意大利艺术研究院荣誉院士，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学博士、武汉大学经济学博士。

当代雕塑艺术家王艺近年来积极活跃于工业设计领域，致力于非遗手工艺在工业设计领域的推广，被评论为将东方意象运用当代化的设计语言通过传统非遗工艺作为表达媒介应用于当代工业设计产品的实验领军人物，重新定义了当代东方工业设计的新艺术倾向。

在中国民族汽车品牌红旗国礼车上，王艺将中国文人画中的山水意象转化为当代的、可读的抽象艺术元素，再通过大漆、细木镶嵌等材质本身就极具魅力的传统非遗技艺，将其应用于汽车工业，而因此完成了东方意象——可读的当代设计元素——传统非遗工艺——当代工业产品的四者转化闭环，从而试图实现以工业产品的制造来保护与复兴非遗工艺的愿景。

Q：Felicity 巴黎设计周中国周、MAISON&OBJET中国设计奖新闻官

A：王艺 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教授、博士生导师

Q：王老师，您曾与多个代表中国形象的品牌合作，在进行产品开发与设计的过程中做到具备传统文化底蕴，又不失现代感。请问您是如何看待创新与品牌传统之间的关系？

A：

从我所承担的设计工作来讲，尤其是对红旗也好，汾酒也好，可能主要还是民族高端品牌的定制化设计。只要从事这个高端品牌的定制化设计，我们就会面临很多矛盾。

首先我们面临的矛盾应该是当下简朴实用和红旗、汾酒这样有长期历史文化积淀的著名品牌形象之间的矛盾。现代社会追求简朴实用，但高端品牌形象一般追求稳重、典雅，这两者之间存在矛盾。

第二个矛盾应该是手工的匠艺和工业生产过程的矛盾。我喜欢用一些中国非物质文化的传统工艺参与到设计过程，但这些设计过程一旦体现了中国非物质文化的传统工艺，它一定是手工的。那么匠人的手工和工业化的过程实际上就会产生矛盾，因为它是一个结合。不像现在大部分人看到的匠人的作品，它只是一个单一的独立完成的工艺作品。我们把它放到一个产品里边和产品进行融合，这种融合一定会形成矛盾。手工艺的匠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东西，很多规格、尺寸是限定在他自己的范围内，而工业化产品过程中，很多东西都是毫米级的误差，有标准的，有生产标准，有验收标准。用工业化的方式来融入手工匠人的作品，实际上是非常难的。

汾酒「巨匠」系列非遗工艺盒作品

第三个矛盾就是品牌发布与供货周期之间的矛盾。在消费时代我们都追求制作周期不能太长，要快捷。现在的订货周期，国际大品牌很多奢侈品的制造过程没有那么慢，而是用了一种饥饿疗法来制造稀缺。但是用真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方式来做这些设计产品时，往往不是想用饥饿疗法，是真的做不出来。要么就是用传统工艺这种方式来做，要么就是工业化生产。慢工细活是很多人消费者不理解的，他们总以为你是在用饥饿疗法，认为这个东西根本生产用不了那么多时间，只不过是因为要控制产品上市的时间和价格，故意制造这种人为的紧张态势。

这几个矛盾处理起来，就变成了设计师不仅要参与到整个工业品制造过程中，也要参与到消费过程中。

Q：您刚才提到了将非物质文化的传统工艺运用到设计过程中，在它与工业产品结合时，设计师应该如何应对上述这些矛盾？

A：

过去设计师只是参与到产品的前端，但是对于要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东西和工业产品结合，就不得不把整个设计过程前置。

设计师要了解所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工艺，筛选需要的工艺，参与到手工匠艺和工业制造过程，还要参与到消费过程中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工艺与工业产品结合的设计，每一个设计者最后一定逃不过消费过程。因为手工的东西很难实现工业品的同质感觉，工业制造要求产品所有的质量都是一样的，所有的画面都是一样的。手工匠艺的作品很多东西很难满足这个标准。

细木镶嵌创作过程

另外一个就是后期过程中，手工艺作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产品，很有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变化，形态的变化、色彩的变化、时间因素带来的变化。消费者可能就会提出很多疑问，找到厂家、反馈问题。所以对设计者来讲，很多要参与解释过程，甚至有一部分还要参与到维修、维护，甚至重新制作的过程。

对于设计师来讲，使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工艺参与产品设计，就要了解全过程，产品前端的产品过程中的，产品后端的消费过程中的，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要参与其中。否则就忍受不了这种精神的折磨。

大漆金银平脱工艺

Q：在设计过程中，如何平衡商业利益和文化保护的需求？您鼓励设计师们以怎样的态度看待这个问题？

A：

按一般理解，虽然我们处于消费时代，但精神层面、文化层面的东西不应该归于消费品。而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没有办法避免这种趋势。所以我们往往不经意间就不得不消费我们的精神，消费我们的文化，甚至消费我们的文化遗产的东西。

设计师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个时代的进步，也没有办法来调整或者控制这个消费的浪潮。但是我们可以尽量通过产品设计减少对精神的、文化层面的消费程度和力度，消减这种消费的峰值。

尤其是在早期，中国设计应该是处于设计高峰要到来的前期，大量的优秀设计作品很快都会到来，但是要控制这个过程中的精神文化大量消费，从商标的设计、产品的设计、产品的形态，很多都在消耗中国文化内涵的东西。设计师如何控制？把这个节奏控制好，让消费精神文化的峰值不要在第一时间达到顶峰。过度消费精神文化的产品，消费者可能会产生厌恶或者排斥。

大漆作品创作过程

设计师要清醒认识到这种危险和困境，对每一个产品设计都要控制，因为现在市场环境不太好，设计师很难有满足的工作量。容易在拿到一个订单后，为了展示实力、忠诚度，在设计过程中过度用力。设计上的过度用力，实际上会导致对中国审美方向不加控制，泛化使用。比如说色彩泛化，现在很多设计师过度使用中国所谓的几大色系，没有自己的想法，就会造成色彩庸俗化。再比如图案泛化，不假思索地拿来就用，以至于图案使用起来没有节制。

设计是一个节制的过程，而不是用力过猛的过程。使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工艺和当代设计的手法，两方面都不应该过度使用，过度使用最后会很麻烦。以前追求简洁，很多logo为了追求简洁，几个字母一拉，区别不大。logo重要的是识别。过度强调通用，忽视了产品的行业特征和产品特征。再后来房屋装修设计上，比如极简风，很多酒店房间、大堂几乎都差不多。极简风是很好，但一定有前提，和环境、心情、材料、产品的特征相关联。一味追求极简风并不符合很多场合。

设计的跟风追风、用力过度，是当前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通过设计周来展示不一样的设计思路、方法、哲学思考，让消费者和甲方都满意，是设计师需要面对和努力解决的问题。

人文系列作品取材自王艺作品《游春图》，整合了勾线平涂法，用连续的图案交叠拼排，引入北齐壁画浓丽稳重的色彩和谐映照，宽袍长袖的人物元素，骑马昂首，踏歌而行，形态简洁而鲜明的错落置于画面之中，既有写意人物特有的谐趣，又给人壮丽肃穆的观感。

Q：您曾提到「豪华感、高级感」并非仅靠材料和工艺堆砌，在与汾酒联合打造巨匠系列的过程中，您是如何通过设计来传达一种更为深层次的文化自信和审美理念的？

A：

汾酒「巨匠」系列设计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尤其是对非专业设计师来说，更是一个挑战。这个挑战在于，我以前从事艺术创作更多是表现个性，个性化是我们力图在每件作品里体现的，让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谁创作的。但作为甲方委托的设计要求，一方面希望你用艺术家的特点去创作，另一方面还要考虑产品要表达的共性，即个性与共性的结合。

这与个人独立完成的作品完全不同。个人创作时可能更多考虑用什么材料、方法、时间来完成作品，考虑成本，但主要是艺术家本人能接受的成本。但甲方委托的设计要求，需要同时满足多项条件：设计是否达到甲方的基本要求，添加个人的设计元素，以及成本控制。

汾酒的设计任务，刚开始并没有立即着手设计，而是分析汾酒的符号特征，哪些可以调整，哪些不能调整。比如商标、基本画面，以及已经形成的消费者辨识度和认可度。如果完全创造新东西，可能导致之前的广告费和营销成本浪费，如果一味强调个人风格和新的形象、新的符号，可能需要重新投入广告和营销费用。

汾酒「巨匠」系列

产品设计最重要的是内容，顶级的酒应有顶级的设计。消费者对好酒充满期待，如果产品设计不符合期待，可能与消费者所盼望的物有所值不符。因此，从这些方面着手，定位不同的时间段和时代特征，找出对应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表达方法，独特的画面感觉，选择不同工艺表现。

应用于家居设计中，酒器收纳盒兼具了实用性与艺术性，既可作为藏酒盒，亦可以单独作为家居挂画，非遗工艺真正成为了当代生活方式的有机组成部分。

在设计过程中，特别要感谢甲方给予的设计空间。通过与甲方不断交流探讨，理解并尊重甲方需求，给予广阔的想象空间，再将想象拉回现实，探讨如何实现。与汾酒的甲方合作非常融洽，这是设计过程中特别想表达的。很多人把甲方称为「甲方爸爸」一味妥协，容易打碎设计师的基本构想，导致设计越来越妥协，越来越类似于甲方以前的作品。

设计师在接到设计要求后，需要冷静考虑甲方真正需要什么。如果甲方反复修改，设计师需要检讨自己是否吃透甲方的精神，理解甲方和消费者的需求。甲方的意见和建议实际上非常有道理，设计师需要尊重。

甲方的选择空间不大，但设计师的选择空间和方法很多。责怪甲方或将设计不成功归咎于甲方，实际上是设计师缺乏用更多路径和方法解决问题。对于设计者来讲，在当前设计形势不好、环境不好的情况下，能给任务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过于苛求。设计师应多多理解，正确完成好的作品，对得起甲方、消费者，同时也对得起自己的手艺。若干年后回看自己的作品，是一个愉快、愉悦的回忆，这就足够了。

图源：受访者供图

展览地址

巴黎设计周中国周

- 主会场·柏丽广场

展厅地址：7 Rue Bailly, 75003 Paris

开放时间：10:0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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